第一百八十九章 初霁
银色长龙如同一道垂直向下的白色闪电，自乌云中钻出落入十字路口的中心空地处。空地旁边就是保镖们和中二女孩所站的位置，银龙撞在地上激起了颇具规模的灰尘、雪花和碎冰，保镖们围成一圈身躯城墙般挡住散射的碎冰。细小的冰渣撞在他们昂起的胸膛上和外套布料摩擦发出声响，随后被弹射到了地上。
“李局长。您的方式未免也太粗爆了。”站在保镖身后的副局长面不改色的不满道。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群死士不是常伴您左右嘛。”黑色百褶裙的少女从还未落定的烟尘中走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潇洒地拨弄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向前方的长发。
副局长没对李伊略带讽刺的话表现出任何不满，他只是目视着李伊，没有任何含义的微笑了一下，视线随后对准了从李伊身后烟尘中走出的人影，那个在这次保卫战中凭一己之力击败敌人大将，单枪匹马阻止世界毁灭的人。
洛清是跟在李伊身后走出烟尘的，不同于李伊的态度，他很明显还没有认清现在的情况。用手捂着口鼻闭着眼睛从后面走过来和李伊并排，扇了扇面前根本不可能清除的灰尘抬头看向周围。
面前是一大堆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后面站着的是特区的副局长，还有一位看起来和常人卓尔不群的新面孔。有着一头极具特征的及臀火红长发，年龄推测最多不过15的女孩，洛清在来特区的这几天从没见过这个女孩。
不过跟政治有关的事情像洛清这个年纪的人都不会很在意，他只是大体打量了一下面前这群奇怪的人后就转移了目光，开始在安全区寻找戴筱他们的身影了。
“打开海眼的法宝被封印了吗？”副局长站在保镖身后发问道，“还是说被敌人取走了。”
李伊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她确实不知道关于水华觯的任何情报，从她见到洛清后，后者也没有跟她提起过关于那场地下战斗的任何细节。
“但海眼确实是被关闭了。从结果来说我觉得应该是整体在往好处发展的。”
“是吗？可敌人的攻击还没有结束，从冷妍和其他幸存者提供的情报来看，敌人还派了接应部队来支援海眼的开启。冷科长他们已经遭遇了一波，敌方都是实力强大的高级方术师。我们的队伍毫无准备，被杀的措手不及。”
“也就是说现在在场的这些人就是我们能调动的全部了？”冷妍皱了皱眉，虽然从体育场的攻击便已经料到敌人还会有后手，但她没想到这后手是这么的麻烦。“还有能动的吗？我们要马上阻止防御和围剿，夺回城市控制权。”
“负责这片安全区防卫的，大概十三、四个吧。敌暗我明李局长，稍安勿躁，现在盲目的发起反击无异于自杀。”
直升机螺旋翼的轰鸣在众人头顶上响起，三架运输直升机又从城外运来了新的补给，这里的冰川已经成为一处标志，城外的支援正在以冰川为目标进行集结。
“飞机来来回回的也没有遭到攻击，敌人现在很可能已经蛰伏起来了。”副局长抬头看看正在准备降落的运输机，“毕竟海眼已经被关闭连带着地铁站都被掩埋，失去了作战目标的神秘组织下一步最可能做的就是撤退了。”
李伊没有答话，她也认可副局长的推断，何况现在大部分信得过的帮手都联系不上，只靠这十三、四个实力参差不齐的干员组成的队伍去进行反击确实太过于冒险了。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整理一下已知的情报来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才是。
“洛清。”李伊转头对还在打量安全区内情况的洛清说道，“你来汇报一下地铁站下面发生的事情吧，好让我们也梳理一下。”
洛清点点头，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他除了将自己看见神秘少女和青龙那一段隐藏了起来剩下的则全部和盘托出，包括作为海眼钥匙的水华觯跑进自己手心里后消失的细节。
“水华觯？”果不其然，当听到事情的经过后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水华觯的身上，其中又以副局长最为关切。“你说它跑到你的身体里去了？”
“怎么可能？法器怎么可能和人融合？融合……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副局长意识到自己措辞失误后马上更正了错误，“总而言之，一个无意识的法器怎么可能和主动去靠近你，如果它有这样意识的话，应该在那个神秘组织的特工驱使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洛清，把你的那只手给我看看。”旁边的李伊按捺住内心的震惊，不等洛清同意便捏起洛清的右手凑到近前仔细查看。
在洛清的右手掌心里，虽然上面并没有特别鲜艳的颜色或者深刻的痕迹，但还是可以看出。原本右手里的正常手纹已经完全被改变，从手指根部开始一直向下延伸到手臂内侧直到被衣服遮住，出现了类似于花朵样式的肤色纹路。纹路的图案只能说是类似于花朵，因为在掌心里的纹路图案还能大体分辨，但向下延伸以后就不成图像了，似字又似图，李伊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图案或文字。
“衣服里也有吗？”因为潜水服的关系，李伊没法再看到手臂更里面的情况，转而向洛清询问。
“不知道，我还没仔细看过。”洛清摇摇头，潜水服如果不把其完全脱掉是看不见里面情况的，他从地铁站出来就一直没有机会换掉这身衣服。
李伊松开手臂，右手端着下巴低头自言自语起来。“回去以后要做个全身检查啊……”
“李局长，既然要检查的话结果也应该……”正当副局长打算提醒李伊不可以私吞情报时，一直站在人群里沉默不语的红发女孩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什么啊？不就是无根伴生的现象吗？”
“无根半生？”这个从未听过的词一下子在众人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明明从字面意思感觉自己好像可以理解，但牵扯到洛清手上的奇怪花纹和法器的事情就变得无法简单解释了。
“那是什么意思？”作为在场最关心洛清的李伊率先发问了，她刚开始时注意过这位一直站在一群大人身后的女孩，本来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待在这有些奇怪但后面话题一起就把她忘记了。现在竟然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说出了连她也没听过的词不可能不惊讶，这孝到底是谁？谁家的神童吗？
面对李伊的提问，红发女孩只是从人群间隙中简单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回答李伊的问题。
“哼，好浓的水气，是水系的妖怪吧？”她皱着眉头突然面色不善的说道，“一个妖怪怎么会和人混在一起。”
听到自己的身份被眼前的小女孩一语道破，李伊表面上颜不改色其实内心已经惊涛骇浪了，更加做实了在她心里小女孩是某个家族神童的想法。但惊讶归惊讶，就算是神童说出这么无礼的话也不需要她做什么答复。
“李局长，这位是我局的局长，永恒都城的公主，旧世界的正统继承人，暗夜天国的救世主。”旁边的副局长可不像红发女孩这样不懂人情世故，“这次制止大水泛滥就是人家的功劳的。”
“爱卿，不是暗夜天国的继承人旧世界的救世主吗？为什么又变了。”还没等李伊从这一大堆的头衔上反应过来，红发少女却发现了盲点，副局长几次介绍的时候说的都不一样。永恒都城，暗夜天国，旧世界，新世界，遗失大陆……各种地名她都听到过。“余的神圣头衔到底是什么啊？”
“啊？”副局长有些语塞，他记得明明都是一样的啊怎么会错呢？“老臣愚钝，是老臣记错了。公主殿下是暗夜天国的继承人旧世界的救世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可不是这样吗？”红发女孩傲娇的扶额感慨，“余的身份自然就是最高贵的。待日后余让整个神州臣服后，便是这天下最强的女帝！”
“女帝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外侧的保镖忽然一齐高喊起来。
现场气氛仿佛舞台剧的排练现场一般，只有这一波人乐在其中独留李伊和洛清风中凌乱，看了半天这群口相声他俩一点也没明白这群人在玩什么。
“这位是……”李伊眼睛在红发女孩和副局长身上来回跳跃，态度明显的征询道。“特区一直从未露面的局长？”
“只是个孝吧。”她最后自己得出了结论。
“哼，凡夫俗子怎能理解余的地位是何其之高……”
“还是个中二病。”
“你！”女孩的头发一瞬间浮动起来，原本不易察觉的紫色异瞳也变得明显了。
“李局长，我们还是先散会休息一下吧。”见红发女孩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深知其实力可怕的副局长给李伊递话。“事情也整理的差不多了……”
话未说完，从城市一边突然扑来一股如海啸般强势的压迫感，是方术师灵力威压。空气突然好像有了千钧重负一般压在众人肩上，除开李伊这样的方术师以外，在安全区忙忙碌碌和冷妍那样的负伤干员全部一时间不堪负重的全部跪倒在地。
当一位方术师自身灵力达到极高强度和纯度后，便可以放出近似于妖族“灵识”一类的物质化灵力，但灵力威压并不是像灵识一样是类似自身灵魂物质化的东西，所以并不具备搜索等其他能力，能够做到的只有“展示自身实力和气魄来震慑对方”。
“这样强烈的灵力威压……是个高手！”副局长面容严肃看向威压传来的方向，肩头微微颤抖明显也在努力抵抗着这股威压，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腰板本身已经不如从前硬朗，猛地碰到这种情况一不留神就可能出现跪地的窘迫。
灵力威压、灵识这类方术和波纹一样，是从一个源头向某一方向或四面传递的。经验丰富的方术师可以只凭威压就可以锁定释放者的精准位置，因此这些以压迫对手和搜索为目的方术一般并不适用于潜入之类的机密作战。
“而且还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感受到了威压中的陌生灵力，李伊刚想释放自己的灵识来抵消对手的威压。谁知同样从威压传来的方向又突然传来了第二股威压，和第一股威压不同的是第二股威压明显是为了抵抗它而释放的。因为两股威压的挤压对抗，空气中那股突起的千钧重负也消失了。
“是两拨人在对抗！”
在场的众人都猜到了，在城市的另一边，有两股不同势力的人正在用灵力威压相互对抗，一般进行这股对抗的都是还未真正动手，只是在进行威慑一般的试探。
此时，在安全区开放帐篷里的一直沉寂的无线电却突然“唦啦啦”的嘶响起来，在杂音中隐隐有人员的呼叫声。守在旁边的无线电员马上警醒起来，戴上耳机开始调试无线电的频道，直到里面的呼叫声变得清晰。
“b队呼叫中心，b队呼叫中心。b队呼叫中心。”呼叫声是一个嗓音沙哑的男声。
“b队，这里是指挥中心。b队这里是指挥中心，收到你们的声音了。”无线电员回话。
无线电对面的男声明显咳嗽了一下，看起来长时间的呼叫是让他的嗓音沙哑的元凶。
“咳……终于联系上了！指挥中心这里是白月队长带领的b队，请求和最高指挥官通话。”
“请稍等……报告！联系上白月队了！”无线电员放下耳机喜极地朝李伊、副局长这边呼喊，从大水涌出地面后这座城市的无线电就一直处于中断状态，现在看来终于在逐步恢复了！“他们请求和指挥官通话！”
无视副局长的举动，听到白月的名字李伊马上扭头就往帐篷里走去，接过耳机急切的询问起来。
“喂？这里是最高指挥，我是李伊局长。你们在哪？白月呢？”
对面的男人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在短暂整理了一下语言后简明的报告了起来。
“报告，b队安好。半个小时前遭到了敌对势力的突袭，有5人受伤。现在的位置在****大楼的顶层，白月队长正在和敌人对峙……”
与此同时，在****大楼的顶层，身着灵力铠甲手握长枪的李伊正站在屋顶的边缘，在她这栋大楼和对面大楼之间的半空中，两股几近可视化的灵力正在相互纠缠，在白月对面大楼的楼顶上则站着一群着防雨风衣的高大人影，为首的那人双手藏在风衣的衣兜里正一脸狞笑的看着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