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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一往而深

却说周坚吃了杨雁翎一棍,忍不住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就将萧音奏响,召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嗜佛魔虫,呼啸着杀奔这方几人!

杨雁翎三人尝过这虫子的苦果,知晓厉害,急忙向白妤大叫一声,呼唤着她一同腾身飞起。

那恶虫儿从四面八方窜来,顷刻铺满了脚下地面,一旦寻不着目标,忽的个个“咔咔”竟自身后两边裂开两瓣甲壳,旋即伸出那透明翅膀,“哗啦啦”一片也升空追来!

四人顷刻被这一大片虫子包围,忍不住大惊失色,急忙个个仗起法器护住,将来袭的飞虫一一砸碎打杀。

那时白妤三人都有化神一重修为,又在空旷区域,对战这恶虫倒也不至于险象环生,就这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早打下来密密麻麻的一片。臭虫令人作呕的粘稠汁液喷满地上草丛,一片狼藉。

却杨雁翎修为比三人高得多,理应比这三人更游刃有余。可不知为何,一旦对上这虫子,一股莫名的无力之感油然而生。初时他还能凭借高深法术压住这虫子攻势一头,但时间一久,丹田内灵力竟飞速消耗,到得此刻,已是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他虽饱读诗书,却也不知这“嗜佛魔虫”的来历。

原来,当年鬼尊玄甯进攻天界,诛杀百万天兵时,已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们妖魔一方,杀人如麻,罪业深重,最畏惧的便是那堂堂正正的无上佛法与因果轮回。故此,便特意培养此种虫子,以对付佛家的法门。

这虫子有个特点,便是嗜食佛力。若是非佛门中人对上还可,不过是一头凶狠点的虫子罢,打死也就是了。可一旦对上佛徒,这虫儿便能于对战中无形吸收对方佛法灵力,转为己用,变得愈发凶狠。一旦对方法力亏空,则不免遭万虫蚀骨的厄难。

当初玄甯就是凭此大耗了西天诸佛的灵力,才逼得其不得不使出涅盘大阵。

杨雁翎本也不是佛门弟子,但身上却有慈海和尚传授的佛藏心经,又凭前日定海珠辅助,使他体内不论佛法道法,都已修到了不俗的境界。而且在佛道二者相互加持下,佛力比之同境界的佛家修者还要高得多。

也正是因为此般,一旦与这魔虫对上,他身上的法力无异于是这恶虫最好的饲料。

这番此消彼长之后,眼看虫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狠,杨雁翎渐渐地就开始招架不住,再过一阵,身上已被那虫子咬出了许多创口,鲜血便汩汩冒出,染红了他身上各处衣服。

江月离、白妤和丑郎三人见得大急,有心要去帮忙,可自家被虫子围攻,也是分身乏术,难以接应。

周坚在下方见得,忍不住得意忘形,哈哈大笑,就急掣降妖法杖跃起半空,狠狠朝杨雁翎后背打来。

但“砰”地一下,杨雁翎已然中杖,巨大的力道贯穿了皮肤,直透骨髓,将他打得惨叫一声,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江月离三人惊叫一声,面上尽都转作绝望之色。

周坚见此更是狷狂至极,高高举杖又向杨雁翎脑顶猛追砸去。降妖杖势大力沉,迅捷无比,势要将他击毙在此招之下!

眼看这一下穷途末路,已是死局。

却在此时,那处忽而闪过一个红色身影,“轰隆”一声巨响,已挡在面前,替他受了此招!

杨雁翎吃惊地看着前方,及见到那一张凄惶落寞的面庞,内心深处突兀地无比苦涩,呆呆地道:“夫人……”

夫人面上泪痕道道,口鼻流血。见他望来,忍不住温暖的一笑,轻启被泪水冲淡的红唇,悄悄地道:“是你,亲手掀开我的甲壳,偷走了我的心。也是你,在我面前毫不留情,将它捏成粉碎……可我还是忍不住去眷你,去念你……你说说……你这个负心的男儿,到底……到底好在哪里……呵呵……”

杨雁翎闻言,泪水顷刻决堤,扔了铁杆兵急扑而下,将那已闭眼气绝的人儿身子紧紧抱住,撕心裂肺大叫一声:“夫人!”

周坚见此,冷哼一声:“不知所谓的蠢女人!”甩开杖再度追着杨雁翎二人打下。

却在此时,恍惚闻得虚空中“锵”的一声轻响,旋见一道蓝色剑气呼啸,直奔那处三人所在之地。

周坚但觉身后一股寒气袭来,急忙回头,把降妖杖向眼前击去。

却看二者便要相撞,忽的那蓝色剑芒瞬息在虚空中湮灭,犹如从不曾出现一般。

就在周坚微微错愕之际,那柄蓝色仙剑突兀又在他身后现出,即刻“刷”地一下,毫不留情自他后心穿入,自身前透出!

周坚满面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剑锋,紧接着大吐鲜血,支持不住,“砰”一声摔下地面。

又见半空中面面而下一片儿水粉,轻飘飘的,犹如细小雪花一般丝丝凄美。

却那处许多飞舞的恶虫一旦沾上,登时惨叫着坠下,翻滚化为脓血。其他恶虫闻得药味,个个也都惊恐不已,慌张四窜。及几人降落地面时,那虫子早已散尽了。

江月离、白妤和丑郎三人神色哀伤,眼睁睁看着杨雁翎跪在地上,抱着夫人的尸体痛哭不已,喃喃不住:“你怎么这么傻……明明我那样对你,肆意蹂躏你的真心……你却还要为我赔上性命……我怎么值得你这么做……” 不知该出何言相慰。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半空中又现出那柄蓝色仙剑。

就见那蓝芒一收,跳出一个人来,向这厢四人道:“嘿,各位许久不见!”

江月离和丑郎闻言看去,但见那人面目熟悉,原来是当日一起落难渡海的六人中仅存的梁东万。

白妤不识得他,但因方才他出手相救杨雁翎,此刻又现身招呼,看着不似敌人,便道:“方才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问尊姓大名?”

梁东万闻言嘿嘿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道:“蒙姑娘问起,万分殊荣!大名不敢当,本美男名叫梁东万。”

几人闻言,悲痛之感稍轻,却腹中反翻滚呕欲。好容易才强压着,对面拱了拱手。

却杨雁翎心中微微一动,抬头看时,只见那人虽面目陌生,但却有一股似曾相识之感。微微惊疑间,就一眼瞥见那人左腮处有小块皮微微凸起。心上已是笃定,便缓缓开口道:“梁师兄,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一副率性模样。”

梁东万闻言懊恼地叫了一声,道:“哎,不好玩儿!本想吓吓你的,居然先被你识破!”伸手将面上人皮面具撕开。

但见那一张俊朗之极的面庞顷刻呼之而出,却不是梁逸成又是谁!

二女见此,微微有些失神。丑郎更是呜呜一声,满面沮丧。

却梁逸成径直迈步走来,在他身旁蹲下笑道:“杨师弟,你怎的抱着这个妖精哭得如此伤心,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杨雁翎摇摇头,将手背抹了一下面颊,长叹一声:“梁师兄你不知。我曾哄骗她,给了她半日不到的虚情假意,蜜语甜言。她却因此念念不忘,倾其所有,今日更为了我连性命都丢了不要。是我负她太多,我对不起她。”

梁逸成道:“哦?那你是后悔了么?”

杨雁翎闻得愣了愣,沉吟许久,才又紧紧抱着夫人凄然道:“悔,我自然是悔的。我实在痛恨自己,如何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辜负伤害一个为我付出一切的人。”

“可若是让我从头抉择,我确也不知如何去做才是对的……”

梁逸成闻言大笑,搂着他肩膀道:“好,好小子。这句说的真。如你方才像那帮飞仙阁的混蛋一般高高在上,说出些什么天命不可违的屁话,我定毫不客气地打你一顿。”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就别哭鼻子了。我可不善安慰人,你再不起来的话,我也会踢你屁股的。”

杨雁翎闻言无可奈何,只得把夫人搂紧,要撑起身子。

却他跪了许久,腿脚酸麻,这一个站立不稳,重又摔倒在地,将夫人的尸身也丢了下来。

杨雁翎心疼万分,急忙要去抱她。就见夫人身子一瞬大放豪光,旋即轻轻收起,缩作一个面盆大小的红花巨蟹儿。

梁逸成见得啧啧称奇,叹一声:“这海底的螃蟹,果然与海面的不一样!”

“师弟,这么大个螃蟹,扔了岂不是太可惜,要不我们……”见得杨雁翎面色瞬间黑得似个锅底,急忙改口,“要不,你快点把她埋了罢,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嘛。”

杨雁翎才哼一声:“我终于知道当年考核比武,灵灵为什么要取你的性命了。”说罢,也不管梁逸成摸着鼻子尴尬傻笑的模样,就自顾自地抱起红花蟹儿走开。

江月离三众看他背影萧索,丢魂落魄地走到湖边,扑通跪在地上,都是心疼不已。

丑郎见杨雁翎泪流满面,不知疼痛地刨挖着身下干燥厚实的沙土,急忙上前蹲下,道:“杨兄弟,我来帮你。”

正要伸手,却被他一把拦住,淡漠道:“你走开,这是我欠她的,我自己来。”

丑郎才悻悻地收手,与白妤、江月离二女站在旁边,看着他一捧一捧地掏出一个沙坑,小心翼翼地把红花蟹儿放入墓穴,又将那掺杂着丝丝鲜血的沙子轻轻掩盖在她的壳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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