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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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过一月。天气便是突地降下温来。这才匆匆换了冬装。
朝中谏官上奏，参中书侍郎韩奕，太常太傅汪垣之为首十三名在朝官员暗中结党营私，以权谋私，迫害忠良，失职渎职。
皇帝震怒，十三名官员 重则抄家问斩，轻则流放贬谪。以儆效尤。
皇帝亦疑心其中有三人和三殿下关系颇为亲近。周晃因此为其自保效仿皇帝对自己的门客大规模的一番梳理，遣散众人。只剩下主修《寰宇志》的三十六人。以明忠心，这才使得他重获了皇帝的信任。
此事一出，众人皆道三皇子无故被其所累，平白折了自己势力的膀臂，消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一时之间，使得清冷萧肃的空气中亦带着微微的血腥气和世态的寡淡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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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灵按例入宫教学公主。
却是在凝和宫的侍官那里听闻太子提前归来。皇帝赐宴。贤妃娘娘带孝阳公主前去皇后娘娘的延福宫中相见太子去了。也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的。
如此倒也平白得了空闲。燕灵一时倒也有些恍然。
“还请侍官替我转告公主殿下。若是公主殿下今日劳困，在宫中休息既可。今日的功课便免了。”燕灵想着孝阳公主经历上次被蒋婕妤刁难的事后，学习勤勉不少，这也算是给她额外的奖励。
“是。”侍官礼貌答应着。
离了凝和宫，燕灵带着桃叶还有随侍宫女，沿着玉池朝南边走打算赏一赏宫中美景，便打道回府。
桃叶见小姐的精神头好就不阻拦。却只肯让她沿着内道散步。万万不敢让她走在风口。
“你倒是这般小心谨慎了。”燕灵笑着言道。
“可不吗？小姐素来不知道疼惜自己，本就带着伤，可万不得又有什么闪失。”桃叶扶着她，像个婆子似地碎嘴：“可不要这还没好全，又……呸呸”
燕灵被她逗得直笑。两人正聊着话，却是闻见一阵暗香传来，绕袖盈香。
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梅坞。只见早开几数梅树。乌黑的枝桠上坠满朱砂般红艳的朵朵花苞,亦有经不住等待绽放开来的，便是这诱人芬芳的所在。
燕灵走上前去，玉手轻压梅枝，亦是把梅花上凝结的细腻霜气轻露也在眼里，更觉梅花高洁。
“艳寒宜雨露，香冷隔尘埃。”
燕灵听闻有人隔着不远吟诗道。燕灵好奇这位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同道中人。于是循声而去，只见一抹浅绯色的女官身影，身材高挑，气质超绝。
娇俏的容颜，见到燕灵先是微微一愣，遂是优雅地微笑示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同为公主伴读的茂猗博士，同样也是薛家嫡长女的薛凤栖。
两人打了照面，便是友好地行了礼。燕灵直问道：“姐姐，怎么在这里？”
“皇族家宴，我现在毕竟还是外人。不宜逾矩。”薛凤栖回答道，“否则，若再不知收敛，怕是被召回来的，就不止是我二哥了……”
燕灵自然也是听懂她话里意思。却是故作安慰道：“回来不好吗？姐姐也一定很想念自己的父亲兄长吧……”
“我自然甚是想念，不过……”薛凤栖挥手屏退左右。
如此燕灵也对自己这边的人言道：“桃叶你先去宫门口等我吧……”
桃叶望了一眼两位高深莫测的主子小姐，悻悻地退下了。
只留梅香于原地。
“我可不想见他们是最后一面。”薛凤栖的眼里并没有戾气，反而显得可亲可敬，“妹妹，不要说中书侍郎韩奕一案与你无关，我不信。”言罢，取出一块百镂花灵芝纹璞玉来。
燕灵识的那块璞玉。便是当日她命白晓准备给韩奕的礼品之一。
如此便也瞒不了，燕灵直截了当地说：“我只是提点了一下三殿下……韩奕当查一查罢了。”
“妹妹的一句提点当真是厉害，已是有数十人成了刀下魂，朝野动荡不说，还全以为是三殿下受尽其连坐之害。殊不知，他是占尽其利……”薛凤栖像是在夸赞道。
薛凤栖在心中细细分析，那谏官抖出来的朝臣，面上是三皇子的人，其实都是薛家的人。皇帝震怒，周晃反倒敲从困局中逃出生天，摆脱了所有人设在他那里的暗桩，还落到众人的同情。
而薛家损失了人不说，皇帝还修书一封，命镇守晋城的二哥薛锋护太子回京。分明又是有人进了言，吹了枕边风。
“姐姐的想法别出心裁，独树一帜。自是一般人比不了的。”燕灵直视她的眼睛。
此时薛凤栖的目光转到燕灵身后，又转回燕灵的身上，言道：“怕是以后，我们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的日子不多了……”
还未等到燕灵做出反应，便听见身后响起一声男声：“栖儿！”
燕灵应声转回身去，只见一位穿着赤黄色明蟒袍的男子和三皇子周晃一齐走来。
想必那位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燕灵只粗粗瞧上一眼。太子有着与周晃一样的眉峰，见面容要比周晃周衍他们虚长几岁。太子的眼里满是喜悦，脚程渐渐比周晃快上些。迎面走来，满是天家的威仪与身为太子的骄傲。
燕灵立马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一边轻搂过薛凤栖的肩膀，却遭到薛凤栖眉眼的拒绝，这才无奈松了手。
此时，燕灵低着头的视野里跟着多了一摆男子长袍的云纹衣摆。能把这深重的颜色穿出独特气质的便只有一人而已。
薛凤栖亦一同向晚来一步的三殿下周晃行礼道：“臣女参见太子殿下，三殿下。”
周晃轻抿着笑，并未抢话。头侧向太子，微微垂首，轻避太子的目光，十分恭谨有礼。
“起来吧。”太子最终发话道。
燕灵应声起身，位置敲不偏不倚站在周晃的内侧。
太子见这女子和周晃一样也是默契地轻避自己的目光，调侃道：“你们倒是心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
“太子殿下……您出访晋城许久，该是没有见过这位小姐的……”薛凤栖截断太子的话，说道：“这位是顾丞相的沧海遗珠，顾燕灵。”
“哦，便是你。栖儿在书信里所提的那位……不像啊……”太子暗暗打量燕灵，良久问道：“栖儿言你才情卓着，不知你是否当得起这四个字？”
“回殿下，臣女当不起这四个字。”燕灵回答的直接干脆。
“什么？”太子倒是被她的直言本色吓了一跳，“你再说一遍……”
“臣女当不起这四个字。”燕灵一个一个说的清楚果决。
“为何？”太子疾言道。
“太子的语气里反复狐疑，若太子认为我当得起，语气便只会有一种。若是认为我当不起，才会这般揣摩推敲。便是意味着太子殿下想要相信臣女当得起，却是始终说服不了自己。即臣女担不起这四个字。”燕灵的语气快则铿锵有力，慢则意味深长，令人信服。
太子点头，直指着她：“这倒是有那么些个意思……顾燕灵，我记住你了！”
燕灵刚想开口继续，身后却是被周晃握住了手，他的手摆弄了几下，便是与自己的十指相扣，并微微用力。
“太子殿下，臣弟恭贺殿下大婚将成……”周晃奉承道。
太子这才回神把薛凤栖的手又握紧一分，从燕灵身上转过视线，对薛凤栖眼露爱慕自豪之色：“自然栖儿的好处远胜他人千万。”
之后左不过寒暄了两句，太子便带着薛凤栖走了。原是家宴上提及了薛凤栖与太子的婚事，太子一时心血来潮，这才想要亲自来寻找。
周晃离开前有意晚了一步，这才能和她说上一句话，他只说：“太子的心性已无需再试……”清冷的声线传入耳中。言罢，便是转身离去。
燕灵听此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周晃说的没错，刚刚这位太子殿下的三言三问已是把他整个人看透了大半。优柔寡断，平庸却又自负。八成做不了贤明之主，将来即位多半是薛与周，共天下的局面。
此时，早梅再郁郁芬芳，赏花的心情也早已不复存在。燕灵便打算抄了捷径从南门出宫。
一路倒也顺畅无阻。便是出了内宫门。
燕灵正走到外宫门正沿着高墙直走，谁料，却是有一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明明是该瞧见自己的深绿色的女官官服，然而马上的人却是未曾拽过缰绳。或许正是因为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这才不肯减速，分明是要和她对着干！
燕灵却是不惊不乍，只在一时也是变了眼神，一副冷漠无畏的清冷模样。
不过须臾之间，一人一马之间已是近在咫尺，然而却是人未躲，马未闪。远处瞧见这一幕的桃叶已是目瞪口呆。她大声喊道：“小姐！”
伴着桃叶的疾呼。马上之人紧拉缰绳，重挥马鞭。马儿的后体便是紧紧绷着，蓄势待发。马上人两腿轻瞪一下，马儿便是纵身一跃，平地越人而过。小跑了几步便是急煞住马蹄，马儿在原地连连转圈。
燕灵的神情从一而终的淡然，就仿佛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行往自己的轿子走去。
“顾燕灵！”
只听见背后有人唤她的名字。语气里夹杂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