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翩翩公子

及至逍遥王府，因着昨日下的拜帖，慕青被下人一路领至大厅。大厅中有副书法，上书“风光霁月“，落笔宣帝李岚。

一旁却有幅气势磅礴大气的军中行旅图，笔势龙飞凤舞，意境辽阔，落笔向九歌。

纯懿皇后向九歌。

慕青微微一愣。

那幅军中行旅图，一看，就能看出女子阔达的胸襟与气魄。

而真正让慕青震惊的是，宣帝与那纯懿皇后的笔迹一般无二，只是宣帝的笔迹，较为温和儒雅含蓄，纯懿皇后的笔迹更加恢宏豪迈。

来到客厅，下人告诉她，逍遥王还在书房，请她移步洗墨居。

王府算不得有多豪华，府中处处掩映的，还是各种花草树木，连府中的下人，都是一些年老残疾的将士。

而书房，也并未见得有多豪华，只是藏书无数册，一桌二人三椅四杯。

此刻，逍遥王正端坐在书桌上，同一个年轻人争辩着什么。

那年轻人背影清隽，虽是坐着，也能感受到那年轻人的一派儒雅禅意。

下人在珠帘外叫了声，“王爷，郡主到了。”

里面的李巍儒雅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他哈哈大笑，“来了啊。”

没有理会那背对着自己的青年，慕青对着逍遥王行了个大礼，头庄重地磕在地上。

“昌乐见过王爷！”

这一跪，有跪他当年救命之恩，有跪他的教养之恩，有跪他义子相助之恩，有跪……李予安在天之灵问安之意。

头上，只听逍遥王说，“这不是那当年死活不肯下跪，哭着闹着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学生吗？起来吧，折煞老夫了。”

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洁白无尘的鞋子。

慕青无语，她有记忆以来，记忆最为深刻的几次下跪，好像抬起头来，都能看到一双洁白无垢的鞋子。

慕青心头一句“你爹！”

然后，起身时，瞳孔却在看到面前那男子的一刹那紧缩。

一样的出尘通透。

一样的儒雅温和。

一样的淡然如水。

只是面前的男子，一张面庞，俊美得教她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

什么“龙章凤姿，浑然天成”

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也难以形容他的一二！

面前的男子，肤色白皙细腻如美玉，眼眸清明亮丽，梨花般高洁的面上，挂着一抹淡雅的笑意。

见着慕青，男子笑着对她点头示意。

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儒雅高贵，淡然出尘。

只是一眼，如果不是模样不同，慕青几乎是要把他认为是李予安了！

慕青淡笑回礼，然后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逍遥王，只是道：

“王爷说的可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弟陈良安？良安自小顽劣，听闻岳麓书院是王爷主持，便将良安送去书院学习。一年下来，竟也让他长进了不少。”

逍遥王却只是笑笑，不语，伸手一礼，示意慕青在那年轻男子身旁坐下。

慕青见李巍没有让那男子离开的意思，自己也就态度落落地坐在那男子身旁。

虽说时下对女子名声比较看重，出嫁前，也不允同陌生男子接近相与，可逍遥王都不介意，她陈慕青更是不会有丝毫的觉得不妥。

她去了北疆五年不归，而逍遥王也不问她军中之事，只是让她说说远在北疆的风俗人情。

“那北疆的男女都是自由恋爱，没有中原地带这般约束。男女欢爱，只需交换彼此信物，得到彼此家长认同，婚约也就成了。”

看着面前的李巍，慕青笑笑，将北疆上的习俗说给李巍听。

可李巍听后，目光却是一转，看着她一头无任何点缀的鸦发，“这信物可是如同昌乐头上这只红豆发簪？”

“……”

慕青无语，不动声色地说，“此乃一故友所赠。”

“那这故友对昌乐而言，想必十分重要吧？”

“额……还好。”

慕青忍不住在心头哭嚎，老头儿，那人是你儿子，你要我怎么说？

见她一脸吃瘪样，李巍也不再戏弄她，像是忘记什么，七十岁的老王爷拍了拍头，“哎呀，年龄大了，还没给你们两个引荐那？这个，昌乐你可来记得，就是小时候你跳下太液池救得的老十二。”

“狸儿，这就是昌乐，长风家的幺女慕青。”

这下，二人终于对视。

李瑾眼中一派温润，看着慕青，声音清润，“言熙见过郡主。”

四目相对。

一人疏离温和。

一人含蓄冷淡。

慕青淡淡一笑：

“慕青见过瑾王。”

窗外，玉兰花开，时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