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师徒情真
大长老怕萧皇后？众人闻言一愣，他们都知道萧皇后用所有力量换了预言能力，如今就是一介普通妇人。
“你是说皇后陛下的修为还在？”王承恩奇道。即便萧皇后恢复，其力量不过与自或灰艮伯仲之间，谈不上可怕。
“先天境界之所以厉害，就是能越过人体极限，直接沟联天地。武者、魔族、道们、妖族、鬼族……虽然各有法门，说到底都是借万物规律为我所用。可万物之规律也有高下之分，其中最艰难最高深的就是因果，因果涉及大道本源，是窥视天机的大禁忌。”灰艮道。
众人还是不解。
“预言的另一面就是诅咒。”灰艮说的很慢，似乎泄露了天机。
诅咒？方岩一愣，即便山野村妇也会拿针扎小人，萧皇后的诅咒能多厉害？
“我母后……”
“好了，今天把这几十年的话都说了，现在时候到了。”灰艮打断了杨黛的话，手里捏了最后一个法诀，围绕在大秦人周围的所有明王分身都已消失不见，不言不动的大秦人站起身来！
一股死黑色浮了上来，即便在灰艮原本黧黑苍老的脸上也清晰可见，脸上深刻的皱纹也舒展了开来，这是人死前的脸色。
王承恩看着灰艮，“子成，以你的修为即便再无生机也能支持一年半载，何苦吗？”
“我早不是南陈的三皇子，只是再世苦行的灰艮。先生，你终究还是没看破我今天的所作所为。”灰艮笑了，还以往的生硬不同，皱纹展开后他的表情终于恢复了正常。
王承恩点了点头，“你不是用明王咒给大秦人驱邪，而是将毕生的功力灌入了他体内，你想帮法身的灵恢复力量。”
杨黛恍然大悟，灰艮一直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并非良心发作，原来是在拖时间。关心则乱，他所说的确实完全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灰艮确实擅长摆弄人心。
“你把大秦人怎么样了！”方岩声色俱厉，横刀出鞘。
灰艮丝毫不搭理方岩，反而对杨黛道：“公主，传承法身我试过几次，无一成功，希望这次跟以往不同。”
“国师，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杨黛问。
“传承从来没有成功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的最完美，你是最完美的人选，如今又找到了灵，唯一可惜的是……”灰艮突然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看向一处，露出虔诚的光芒。
咚……大秦人把一直背着的无名之剑扔到了地上，这可是他视若生命的武器！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秦人的身上，众人只觉得一阵的心悸，心脏不由自主的跟着一个节奏在跳动，这是灵魂最深处无比强烈的共鸣，整个心神都被吸引的简单节奏。这不是大秦人，绝对不是。
大秦人睁开了双眼，伦比的的力量突然膨胀，然后陡然缩回体内，依稀有几分明王分身的味道。他睁眼看到了对面众人，却好像没有看到，你可以说空洞虚无，也可以说俯瞰苍生。
“虫子！”大秦人缓慢的对众人开口，刚学说话一般。
恐惧，这是众人共同的感觉。不过并非面对敌人惊惧，而是弱小生物对无法更改的更高存在的慑服。
就在这种气息中，大秦人缓步走了过来，脚步蹒跚，似乎刚学步的孩童，几步之间他已经自如的控住了身体，走到众人面前时已如山岳般稳定。
“大秦人、大秦人？贝、贝利撒留？”方岩连从来不叫的泰西名字都叫了出来。
灰艮五体投地拜倒在地。大秦人举起手又放下，似乎确认了对方并无敌意，于是从灰艮身边径直走过。
“你是谁？”灰艮问。
大秦人停了一下，很费力的思考片刻，“我是初生者……”
初生者？他的意思是刚刚出生，还是说就叫初生者？
“大秦人怎么样了？”方岩问。关心则乱，初生者怎么会知道谁是大秦人？
“他还在，但不能说话。”初生者聪明的很，知道问的是什么，但他的目标不是方岩，而向波罗夷走去。
初生者身上的危险感觉让人窒息，方岩再不管不了初生者还是大秦人，身形暴起抽刀就砍，旁边的杨黛也同时出手。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王承恩的剑光已经照亮了整个空间，凌厉的剑意长虹经天，凛冽而出！。
初生者瞬间消失，只剩空中因极速而成的残影，他举手投足间还是生硬别扭，但速度极快。王承恩一剑落空，剑势展开如长河倒挂，一片剑光织成的光幕向初生者汹涌而去。
初生者看不懂王承恩的招式，不会见招拆招，只能等到剑光临头才堪堪躲开，就像一头有着超级反射神经的野兽本能的在躲闪，总在毫厘之间躲过那些威力无比的剑光。
这种级别的交战方岩根本插不上手，只好在旁掠阵，杨黛的惊呼声传来，“他在学习！”
是的，初生者在学习，他的动作从生硬开始流畅，从没头苍蝇般的乱飞变得有了节奏和韵律，合着王承恩的剑势起舞。仅初生片刻，他就适应了王承恩的快剑，还能预判剑式提前躲闪！
王承恩一声冷笑，动作慢了下来，剑上似乎挑着极重的铅块，慢慢的东指一下，西刺一下。说来也怪，初生者的流畅立刻不见了，反而抽筋一样连续做着古怪而急促的动作，就像一个被无形细线牵动的木偶。
两人就如孩童嬉戏一般，荒诞而又凝重。
天知道这是多危险的嬉戏！慢剑之中凝聚着王承恩毕生对剑法的理解，每当初生者预判躲闪剑势之时，王承恩就会有微小的动作改变剑势，初生者立刻被迫反应，这才出现了那些抽筋一样的动作。挥剑如弈棋，王承恩用剑势设下一连串的陷阱；初生者几乎落进了所有陷阱，凭借超级的反应总在陷阱边缘跳出去。初生者已经快到了极限，只要慢半个瞬间，那足以横断山峰的神剑便会将他斩杀。
初生者像被压紧的弹簧，一直寻找机会将积蓄的力量释放，那将会是力量和速度都到达巅峰的一击。王承恩决不能有丝毫的失误懈怠，必须尽快将初生者拿下。
一边的方岩和杨黛焦躁不安，两人有心帮忙却插不上手。这时他们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地面变得泥泞无比，脚踩进去拔不出来，这里都是坚硬的山岩，怎么会变成这样？
波罗夷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原来是他在施法！
形势大变。王承恩本就动作迟缓，地面动作对他几乎没有影响，初生者的速度却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发现机会的王承恩立时抢攻，一股青烟般围绕无名，瞬间刺出不知多少剑。叮叮当当，无数金铁交鸣之声想起，无名衣衫粉碎，身体却毫发无伤！
方岩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年河洛塔顶的云中祖妖行动如电、刀枪不入，仞天藏用金锁流珠咒将空气变得粘稠，暮红衣趁机用蚀魂之剑狙杀了云中祖妖。
此时王承恩也刺了最后一剑。就在这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心底炸响，方岩杨黛只觉眼前一黑，一口鲜血从口鼻中冲了出来Ｒ艮陡然站起，以明王忿怒相念出了密宗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哞、吽六字念得极快，连成轰的一声。灰艮已经把全部修为灌注于初生者之身，此时施法完全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他要用命保护。
王承恩如遭雷击，口鼻中渗出了丝丝鲜血，但他最后的一剑依然稳定无比，没有任何声息，也没有任何剑风剑光，像用树枝在初生者的眉心轻轻点了一点。这是先天武者的巅峰一击，初生者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方岩自恃能抗，想要冲向灰艮，不想浑身丝毫动弹不得，就像鬼压床一般。
“别挣扎。这是明王忿怒相，越是反抗受伤越厉害，泰然处之就能缓解。”王承恩收剑回身，缓缓盘膝坐下，明王忿怒相是专门对付高手的法术，对手越强受伤越重，不能硬抗，只能慢慢恢复。
“想不到先天境界的大修行者也会偷袭！”方岩忍不住出言讽刺。
灰艮没搭理方岩，对王承恩道：“多谢先生没毁掉初生者。”
“我是为给大秦人一线生机，他是个好战士。”王承恩面如金纸，转头对方岩道：“国师这种人只有理智，没有感情，你也不必生气。”
“波罗夷，你好大的胆子！”灰艮冷冷看着徒弟，此刻哪怕还有一丝力量他绝不会允许波罗夷活着。
“师父，知道今天您还相信传承吗？”波罗夷还是恭恭敬敬。
众人齐齐一愣，反正都动弹不得，索性听听波罗夷怎么说。
“此时此地，师父您就要进行最后的传承。灵已经找到了，公主也在，法身呢？”波罗夷环视周围，似乎期待别人给一个答案。
“我就是法身！”波罗夷指着自己脖子以下的部分，“师父，当初我只剩一个头颅的时候，您说给我找了一幅合适的躯体，从此让我不离你左右，说是要时时看我有没有不适。师父，您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我来了，您不是一直都防着我吗？”
方岩只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师徒，彼此防范、彼此算计。
“您不是关心我，您是放心不下这具法身，要时时刻刻看着才行。”说着说着波罗夷突然站起身来。所有人都不能动，他居然站了起来！
波罗夷走到了初生者身边，一边端详一边道：“您看，就连您的明王忿怒相都压制不了，这不是法身吗？”
波罗夷转身看着灰艮，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