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扣帽子
这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石狮子。
要说有些不同处,除却让人觉得滑稽的半睁半闭,再有不过是雨后无人擦拭显得斑驳些罢了。
林县令贴着石转闻了好几圈,也嗅不出萧谣所说的血腥味儿。
他疑惑地看向萧谣,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找人搬开看看。”
丁婆婆不想让萧谣纠缠这些,便随口说了一句。
“婆婆您真睿智!”
方才一脸狐疑的林县令,听见丁婆婆如此说,忙颠颠儿让人搬开石狮子自去寻了。
萧谣嘴角微抽,
方才还觊觎她..美色的林县令,
怎一见到丁婆婆就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小奶狗?
这,也不合常理呀!
因着萧谣方才一句没压住声气儿的话,现在的动静闹得有点儿大。
萧安从也得信过了来,此时正扎着两手,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他们。
总算,这不过是乡绅家的石狮子。
虽看着大,到底较京城的名门贵族少了好些底蕴。
两个瘦弱的公人轻轻一掀,那石狮子便东歪西斜横躺在地,再不见一丝看门狮的威仪。
萧安从眼看自己的镇宅看门狮如此狼狈,还是他看重的乘龙快婿让人干的,虽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很不悦。
眼看着萧言芳入了魔似地非君不嫁,萧安从却有些悔了。
林县令,这样的人看来并非良配。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萧安从觉得若是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只怕这林县令将来就能踩着自家爱女过日子,当立威时还是要好好立威。
再说,别看自己如今只是个孝廉,可身后的大山,却也足够他京城林家仰望的。
“孝廉莫急,一会儿就能有定论。”
萧从安闻言一愣,林县令方才还客客气气唤他伯父,如今居然跟他打起了官腔?
林县令口中虽笃定,其实颇有些骑虎难下。
石狮子被挪开后,露出干燥的地面。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哪有女尸?哪有血迹?
他怎么就信了萧谣的邪?
因为萧谣走得急切,县令不曾说清楚,那萧言梅死状凄惨,只留了个面目全非的头颅,余者皆没了去向。
这也是县令匆匆赶来萧家的原因之一。
萧谣心思却盯在旁处:她想起了前世,在她赴京不久后萧安从也去了京城,还过得风生水起。
萧谣不由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不过,无凭无据的,也只能嘀咕。
“萧谣,就算你那是狗鼻子,也不能这么灵!我看你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有眉清目秀林县令的地方,又怎么能少得了萧言芳?
话说,自从林县令将东街李大娘家跑出去被人截住的肥猪断回来,李大娘千恩万谢割了十几斤的三层肥肉,在公人们垂涎的目光下,林县令毅然决然拒绝的风姿入了萧言芳的眼后,萧言芳就深深陷进去了。
那种视猪肉如无物的出尘之姿,
那样清秀无双的容颜,
每每入梦,
都让她面红耳赤,不能自拔...
从此以后,每当吃到猪肉,每当看到猪跑,萧家仆人就会发现,大小姐的笑容格外甜蜜。
只是现在,这个让萧大小姐魂牵梦萦的如玉公子,居然只对萧谣笑,只围萧谣转。
这,让她如何能忍。
他...
她萧谣怎么敢!
萧言芳不由攥紧了拳头,事关自己的幸福,萧谣拳头再硬,她也不妥协!
“萧姑娘,”
林县令眼看猪唇捕快,牵了黑豹也不曾找到什么,心里早没底了。
他虽唤的是萧谣,看得却是丁婆婆。
“谣谣,咱们回去吧。”
丁婆婆本就不想萧谣在此纠缠,也不理会那几人,拽了萧谣就要走。
真是笑话,一个萧言芳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呵斥萧谣,当自己是死人不成?
可见在她看不到之处,萧谣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若不是萧言梅已死,丁婆婆原还预备找萧老太太算算旧账。
“好,”
萧谣口中应了,却随手指了一个地方:“那处似有东西。”
林县令忙让人去看,却见所指之处,原是被石狮子压得陷下去的凹痕。
那处不大,很容易让人忽视。
猪唇捕快忙上前去,却被黑豹抢了先,黑豹一个健步,飞奔而去。
不多时,嘴里就叼着个不大的血糊糊状物件,摇着尾巴喜气洋洋过了来。
“谣谣。”
丁婆婆不悦了。
林县令也不敢拂逆,忙殷勤备至送走了祖孙二人,才又细细看起来。
细端详下,就知是半截断指。
看新鲜程度,断的时候也不长。
至于为何滚落在了那处,那就要论一论这乡绅家的石狮子同京城家的石狮子的差异处了。
萧从安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些,脸色有一瞬很不好。
因着心心念念想要拜师学艺,很是冷落了一直对他恭敬有加的萧安从。林县令知道萧安从的底细,也知道他同京城几家贵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人也是倒霉,死了庶女不说,还被揭出这石狮子粗鄙不堪用。
啧啧,
谁家石狮子底下随便就能滚落个断指?
林县令惯常地揉了揉额头,有些犯愁!
那个纨绔不在,他如今断案还真有些头疼。
...唔,
好似,
也许,这个断指能是他们家庶女的?
林县令再顾不得寒暄,一把攥住萧从安的衣角,急急追问:“这可是你家庶女的?”
这话问的黑豹都背过了狗脸。
猪唇捕快撅着倔强的猪唇,实在有些想念那个风姿出尘的纨绔。
至少有纨绔在,大人断案如神的美名总能保住。
如今看这情形,只怕清誉难保!
愁啊愁,
为了自己和黑豹每日的肥肉着想,捕快忙上前补救:“大人是说,这定是歹人抛尸留下之物。”
唉,大人啊!我也是尽力了!
不然总不能由着县令大人,竖根血淋淋的指头,同人家父亲闲聊天瞎扯:“我说,这是你家姑娘的吧。”
这让人家怎么回?
虽然死的是个不着疼的庶女,总也不能轻描淡写回一句:“我看着也像。”
猪唇擦了擦额上的汗,
不成,不成,
都乱了套了!
“正是小女的。”
肿着猪唇,操碎的心的捕快一愣,
还真有人这么聊天的?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萧安从,却见那萧安从,又端详了一会儿后就笃定道:
“大人,没错的。”
许是见几个公人太过吃惊,萧安从忙又解释:
“大人您看,这指头边上有个小指,我家二女就是这般。”
原来如此!
捕快抽了抽猪唇,又泛起嘀咕:
虽说是庶女,可也是这萧安从的亲生闺女,怎就不见这人面上有悲戚之色?
好像就似知道捕快心中所想一般,萧安从的泪说来就来。
只见他老泪纵横着:“二女虽性子有些桀骜阴鸷,却从不曾得罪过什么人,怎会有人这般狠心!”
萧言芳再也忍不住了,随口就乱扣帽子:“还不就是那个萧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