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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 百里亭风

萧安帼不能理解她姑姑,也不能理解平阳侯。

但是可笑的是,他们都默许了太子的死亡,好像这条路走到如今,已经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他们屈服,并且认可太子的死。

哪怕没说过,萧安帼也从心底为这种默许感到心寒。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的死可能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提出来,他们认可的不光是太子一党的结局,还有坐在上位上那个人的冷血手段。

萧安帼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往天牢走过去的那个身影,往日少年今日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甚至有了自己的家室了。

这和她曾经经历过的都不一样,她没见过这个男人有担当,有智谋的成熟模样,她有些时候会想,这个人真的会改变现在的局面吗,会让这一潭死水的朝堂再次活络认真起来吗?

说不定萧贵妃说得对,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变的,当一个人走上了孤独的帝王路,说不定也会变的,但是至少现在,她相信他,并且没有除了他以外的选择。

她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离开了天牢。

年后的日子过得极快,让萧安帼有些惊愕的是,明明正是过年的时候,却没有什么人好好歇着,胡人又传来了消息,说是要派使臣过来。

这事情梁帝自然是应允了的,和不和再说,先见一面了解一下对方打的什么算盘总是好的。

十五的时候,本应该是京城热闹的好时候,萧安帼却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奕州的信。

送信过来的对于安国公府的守卫来说是一个普通百姓,但是对于萧安帼来说却是一个熟人,正是那天过来刺杀她的两个人之中的大个子。

萧安帼接过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萧氏郡主亲启”,连个名字都没有。

萧氏郡主,这种叫法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得勾唇笑了一下,才抬头看着那个人道:“你们首领,让人送过来的?”

那人显然记恨着没有成功的刺杀和被绑的屈辱,闻言冷冷地别过头去,一句话也不吭。

萧安帼垂头笑了:“你不说?那你可知道,萧氏郡主,可不是谁的信都能收的?”

裹着棉衣的男人看了一眼萧安帼身后警戒的侍卫,皱眉道:“是。”

萧安帼显然不是非要得到这个答案的,只是逗了他一句罢了,见状将信收了道:“对了,你要回信吗?”

“要。”男人的胡子颤了颤,最终还是只吐出来一个字。

萧安帼有些无奈:“上元佳节,可怜你却要在这京城待着了。”

“……”那大汉盯着萧安帼,忍住眼中的不耐烦。

“明天这个时候,你来取信。”

听到萧安帼说了这一句,他眼睛颤了一下,压着火气道:“你很忙吗?”不能现在把信看了然后写个回信吗?

萧安帼闻言眯着眼睛笑了,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忙啊,上元节要出来玩的啊。”

“你!”

蒙越真是要疯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小姑娘,不对,这种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偏偏他竟然还要过来给她送信,跟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好说的?

回信还不比出来玩重要吗?

“你有急事?”萧安帼挑了挑眉问道。

他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没有。”

“那你急什么?”萧安帼将那封信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后道,“你们首领,给你规定回去的日子了?”

“没有。”

“你没钱在京城住?”

“有……”

萧安帼点了点头,终究是不忍心再逗他,拿着信往里面走着道:“不是难为你,只是我料想你们首领送来的大约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恐怕要好好想想才能回信。”

“哦。”蒙越点了点头,还算这个小郡主有点良心。

萧安帼走到门口,想起来什么扭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蒙越。”

“好名字。”萧安帼随口道,“明天见。”

这个莫名其妙的郡主,蒙越在心里说了一句,转身离开,很快就融入到人群之中。

而门后的萧安帼走出来两步,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去看那封信,信封上的几个字很是好看,勾转弯折都自带锋芒,若是人如其字,想必写出来这字的会是一个凌厉而冷静的人。

萧安帼这样想着,轻轻笑了一下,是啊,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带起来足够推翻王朝的起义军了。

从信封里掏出来一张写满了和信封上一样好看字体的信纸,萧安帼的目光从开头往后缓缓看着,最终停在信纸最后的署名上。

百里亭风。

百里流浪客,江淮晚亭风,名字倒是温柔,却是一个她从心底里感到又惧怕又不舍的男人。

她伸出手指摩挲着那几个字,直到手指尖都有些发热了,才轻轻垂下头,看着那封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很庆幸,或许是朱成胜在奕州做得真的还算是不错,他们年前没有反。

但是送过来的这封信,又让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新的内容很简单,总结起来只不过一句话——胡人和大梁不能和,和了,他们便反。

可是谁不知道呢,谁想要这种虚浮冰冷的和好呢,她稍稍苦笑了一下,只期望胡人能够晚些过来,让她还有时间挣扎一下。

她将信收起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坐在台阶的地方烤着火炉,认真地思索着应该怎么做。

她本就不希望胡人和大梁求什么和的,现在更不希望,胡人提出来的要求,她承受不起。

正琢磨着,耳边就想起来好奇地问话:“你想什么呢?”

萧安帼抬眼看了一眼来人:“在想怎么让胡人和大梁不和,不对,在想怎么……”

算了,这说法怎么说都不太好,她索性闭了嘴。

李寻南噗嗤笑了,他当然知道萧安帼在想什么,在旁边坐下来:“那你怎么想?”

“胡人不会好心求和的,”萧安帼咬了咬手指尖,脸色微微沉下来道,“要么,我们想办法让胡人自己退了,要么,恐怕要逼迫陛下不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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