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互诉离别
徐琛爱的情况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许家默立即着手开始准备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这一天过得似乎比往常任何一个月都要漫长，看着徐琛爱那失血过多，惨白如纸的脸，韩小暖感觉自己都快站不稳身子了。
许家默伸手握住她的肩，垂眸看着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暖暖，目前条件简陋，时间可能会长一些，安全问题就全权交给你了。”
这里暂时还算安全，韩小暖知道许家默这是在给她找事情做，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自己杵在这里，也着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她点点头，“好。”
在山洞门口的石头上坐了下来，韩小暖身上依旧裹着那件墨绿色的羽绒服。
海风丝丝缕缕绕过来，冷到骨头里去。
她把脸埋进高高耸起的衣领，眼睛迎着风微微眯起。
看着太阳的方位，应该已经快要近黄昏了。
早上吃的不多，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疲于奔命，许是饿过头了，这个时候竟一点也不觉得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小暖感觉自己的脚都已经坐麻了，才听见里面有了动静。
身后传来脚步声，韩小暖立即转过脸看过去。
是许家默。
他边走边摘掉手上沾着血迹的无菌手套，神色肃穆。
韩小暖慢慢站起身来，麻劲上来的腿脚，瞬间就像钉在了地上，使不上任何力气。
双颊被海风吹得有些发木，她扯了扯嘴角，问道，“徐琛爱……他怎么样了……”
许家默在她面前站定，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韩小暖也知道自己有些紧张徐琛爱，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顾不得许家默会不会多想。
遮遮掩掩，她心里不舒服，他看见了，或许才会多想。
“他暂时没事，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睡……”许家默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的眉宇之间全是疲惫，韩小暖很是心疼。
为了来找她，他应该是豁上了性命吧。
费了多少心力，费了多少周折，他才能站在自己的面前。
“家默，你不要误会，我只是……”韩小暖小心地解释，“只是不想有人在我们面前……”
没待她说完，许家默一把将这个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女人拉到怀里，凉凉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刚刚徐琛爱打了麻醉，陷入昏迷之中，一声一声喃喃唤着“Caitlin……Caitlin……”，那个时候，他用尽心力才克制住自己的内心翻涌的情绪。
暖暖只能是他的，谁都不可以肖想！
并肩坐在火堆旁，许家默又把韩小暖胳膊上的擦伤重新包扎一番。
小心翼翼地给她套上外套，许家默捏了捏她的脸，“有个好消息给你，你听不听？”
亲昵温馨的动作，让韩小暖心里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对面搭在木架上的伞布遮挡住了一切，围成一个小小的圈子。
圈子里面除了那堆熊熊燃烧的火，只有他和她……
权且自欺欺人一番吧，只当现在他们所拥有的，只是以往他们在一起时的任何一天。
有阳光，有清风，有白云……
韩小暖冲他淡淡一笑，“说来听听啊，我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
“那你先叫一声老公给我听听。”
许家默抬手整理着她乱糟糟的长发，轻声说道。
“叫什么老公啊。”韩小暖还是有些难为情，她身子往后一靠，头顶正好抵在他的下巴处，她仰起脸，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的男人，认真地说道，“你的存在，就如同阳光雨露。没有你，我的生命只能枯萎。”
许家默的手一顿，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微微仰起的小脸。
容颜憔悴，却难掩其清丽秀美。
这就是他的妻啊……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情话。”许家默怜爱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如玉怀孕了。”
韩小暖没听明白，迷糊地问道，“你说什么？谁怀孕了啊？”
“宋如玉。”许家默继续梳理着她的长发，像闲话家常一般地说道，“汪瑞宣亲自和我说的，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知道我要来找你，本来也是要跟着来的，可宋如玉是第一次怀孕……”
“啊！”韩小暖轻呼出声，惊诧之后，满脸的欣喜，“你是说如玉……如玉她怀孕了？”
许家默见她后知后觉地这才转过来弯，不由得也是唇角微勾，“是，宋如玉还说，这一胎如果是女孩子，就送给你做儿媳妇……”
这真的是件再让人开心不已的事情了，韩小暖的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她一脸兴奋地拉着许家默的手，“那你快和我说说，阿瑞是不是很高兴？还有还有，如玉她知不知道要忌嘴啊，她做妈妈，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着自己的性子，乱吃那么多的甜食了……”
许家默静静看着她，看着这个一扫方才死气沉沉，终于看到以前几分影子的女人。
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他犹豫许久才轻轻触碰她脸上那抹笑意，“暖暖，等我们回去了，我们就回A市看他们。宋如玉知道你的事情，隔三差五总是会哭闹一场，把汪瑞宣急得只能整天看着她。”
韩小暖闻言一愣，“如玉为什么要哭闹啊？”
许家默安静地说道，“她怪自己没有陪在你身边，怪汪瑞宣不能一起来接你回去。若颀住院的时候，宋如玉匆匆从A市赶来，哭得差点昏过去……”
“不要说了！”那抹笑容瞬间消失，韩小暖的眼泪哗一下子落了下来，“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等我……”
许家默任她小声地哭着，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们都很爱你，我的暖暖是最好的，值得我们去等，值得我们去爱……”
狠狠哭过一场，情绪都发泄出来，韩小暖这才抬起红肿的眼眸，抬手在他胸口轻锤一下，“你怎么会这么贫嘴了，是不是被张杞带坏了？”
“张杞那是贫嘴，我不一样……”许家默这才笑了起来，“……我只对你。”
韩小暖哑然失笑，头靠在他胸前，看着外面的大海，轻声说道，“熬过这一夜，我们大家都会没事……”
“是，我们都会没事。”许家默手法笨拙地在给韩小暖的长发编成一个麻花辫，“还有一件事，是清濯和十七的事情……”
“啊，我知道。”韩小暖截断他的话，“他和十七订婚了是不是？”
许家默轻笑，“是啊。这个方清濯不知道中什么邪了，直接对十七求了婚，把小丫头吓得直接逃回家，关起门谁都不让进。”
这么有趣啊？
韩小暖听得嘴角微扬。
许家默手忙脚乱编好了辫子，然后献宝一般地递到韩小暖的手里，“老婆，你看看……”
长长的头发，被男人编得歪歪扭扭。
垂眸看着手里的麻花辫，韩小暖哭了。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编得很好啊，以后我每天都要你给我编。”
临近黄昏了，许家默和A。T出去找吃的，韩小暖留下来，照顾还在昏迷中的徐琛爱。
两个人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秋末冬初的季节，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提着两只已经处理好的鸟肉，还有一些鸟蛋。
徐琛爱还没有醒，A。T先去看他。
许家默没去管他，把东西分给他一半之后，提着自己那一份拉着韩小暖走到自己这边的火堆旁，慢慢烤着。
肉烤熟了，许家默尝了一口，纹理粗糙，口感也差。
他把鲜嫩一些的肉都让给了韩小暖，可韩小暖胃口很差，加上这肉有些腥味，她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许家默没挑食，一口一口，全都吃完了。
韩小暖望着他大口大口吞咽的模样，很是心疼。
记得以前，她刚到许家默身边做助理的时候，张杞不止一次和她抱怨许家默口味刁钻难伺候，有一些不对味，他一口都不尝，把张杞搞得苦不堪言。
如今他大口大口吃着这没有任何调味料，有些腥膻的鸟肉，不是他饿了，他是为了保存体力，能好好地带着她走出这里，安全回家。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许家默和A。T约定一人守半夜。
许家默守上半夜，A。T很快就睡着了，依旧是戒备的姿势。
许家默没说话，斜斜依靠在石壁上，看着睡在火堆旁的韩小暖，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她安静的睡颜上跳动着。
白天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看她，现在，夜深人静，许家默认真地打量着她。
韩小暖瘦了很多，丰润的脸颊变得消瘦，小巧的鼻子更显立体，眼窝深陷，加上她本来就白嫩细腻的肌肤，倒真是有几分像是异域的美人儿。
许家默在年少时期就和她相爱相知，自然是最了解她的。
韩小暖看似性子柔软，却是极其坚强，有韧劲。
她长相清丽秀美，却不像需要精心呵护的花儿那般柔弱，她像……她像那种韧性十足的藤条。
不管生活怎么折磨她，不管苦难倾轧过来有多重，她都一声不吭，倔强地接受。
不去管自己坚持得有多辛苦，不管自己的内心被生活的粗糙磨砺得如何面目全非。她始终都受着内心的温暖，内心的阳光，安心坦然地过好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样美好的她，或许就是吸引徐琛爱至死都不愿意放手的原因吧。
韩小暖只睡了一会，她就被噩梦惊醒了。
梦里全是今天的疲于奔命，有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有呼呼喝喝地嘈杂声…
蓦然睁开的双眼，满身都是冰冷的汗。
慢慢聚集焦点，韩小暖把视线投向坐在不远处的洞口的许家默。
他斜斜坐着，身上的黑色冲锋衣高高束起的衣领遮住他大半个脸颊。
外面清冷寡淡的月色，洒落在他的身上，韩小暖只能看清他漆黑修长的眉，还有那湛黑清澈的眼眸。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呢？
她没敢计算过，如果把想他的时间加起来算得太清楚，她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
她只要记得伴随着思念的是自己绵长的呼吸，和寂寞的心跳，还有那无数不能肆意流泪的夜……
韩小暖坐起身来，许家默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湛黑的眸盯着她，“怎么不多睡一会？”
韩小暖慢慢走了过去，绕过搁在中间的伞布，她看了看徐琛爱那边。
徐琛爱仍旧是昏睡着，A。T应该也是听见了动静，立即坐起身，带着血丝的眼睛戒备地看着韩小暖。
韩小暖没说话，转脸默默走开。
她走到许家默身边，安静地坐下。
许家默见韩小暖一声不吭地坐到自己的身边，拉开外套把她裹了进来。
宽松的男士外套里，有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她思念至极的味道，她把脸埋到他的脖颈处，深深嗅了一下。
“怎么像个小狗似的？“许家默很喜欢她这种亲昵，偏过脸颊，捏了捏她那在夜色浸润下带着几分凉意的鼻子，“比若颀还要孩子气……”
“不喜欢？”韩小暖脸贴在他的脖颈处，感受着他的温度，任凭自己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安心地微微眯着眼睛，小声嘟囔道，“做大人很辛苦，要是能做一辈子的孝子就好了…”
许家默伸出长臂紧紧搂着她，眼眸投向外面寂静的夜空，“做大人是很辛苦，所以以后我们家，就我一个人做大人，保护着你和我们的孩子。我一辈子把你当宝贝一样宠着，爱着……”
韩小暖鼻头一酸，眼角微微湿润，“你辛苦，我也会心疼。”
许家默听出她话语间的哽咽，把她紧紧扣在自己的怀里，眸色温柔。
“暖暖，这次让你受苦，是我做丈夫的失责。”许家默清冷的声音带着深深压抑的内疚和疼惜，“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自己的妻儿受苦，我从未感觉自己这般无用过……”
“和你无关，你不必自责。”心情是许久微有的轻松，韩小暖轻轻地说道，“徐琛爱一直待我以礼，他还救过我几次，就连这次他受伤也是为了救我。我就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想你和若颀想得难受……”
见她抬头看他，许家默倏地抬转过脸去，望向一旁。
他的脸转得很快，韩小暖还是看见了男人眼角滑落的泪水，心里百味杂陈。
她偎在他怀里，轻声低喃着，“我没事，你也不要有事，我别无所求了……“
“不是的，暖暖。”漆黑的眼眸仍旧湿润，许家默低低的声音却无比的认真，“我对你始终有所求，始终很贪心。”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外面凉凉的海风，传到韩小暖的耳朵里，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家默，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提起那个随着自己坠入深海之中再也无缘见面的孩子，韩小暖的心里就阵阵发疼，“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个女儿，是我……”
“不，暖暖。”许家默打断她的话，“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们母子三人同时出事，是我做得不好。看到若颀躺在那里，我的心都快要碎了，而你又生死未卜……暖暖，那个时候，我就想着，只要能换你平安，我可以拿我的命去换你的命，我只要我的暖暖平安……”
韩小暖再也说不出话来，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着。
“不哭，我们快要回家了，不是吗？”许家默揉了揉她的头，哄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回家之后，吃完若颀亲手做的栗子蛋糕，再去方家让清濯和十七把喜糖给你补上，最后我们一起去A市看宋如玉和汪瑞宣他们，好不好？”
韩小暖知道他是在哄着自己。
安抚一个遍体鳞伤的心，给与足够的温暖就好，安慰一个失去安全感的人，最好就是给她希望，勾勒美好的未来，无疑是一剂良药。
“喂！”身后传来A。T冰冷的声音，“不要光顾着打情骂俏……”
许家默转过来脸看着他，目光落在一旁还昏睡着的徐琛爱，“照顾好你家先生就行了。”
A。T唇角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个人相依相偎地守着。
许家默忽然在韩小暖耳边轻声说道，“明天找个机会，我们和他们分开。”
韩小暖心里一惊，疑惑地看向他，随即也就明白了。
这里是徐琛爱的地盘，最先到的人最有可能就是他的人。
到时候，只要徐琛爱的人一到，就等于他们的麻烦就来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会白费了。
许家默静静看着她，韩小暖冲他很干脆地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