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阿滢遭嫉
那婢女面色一变,似微微有些惶恐,垂头之际,眼底却隐隐有些不屑。
她便是这样子说了,又怎么样,法不责众,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这般言语。自己说得虽然不好听,可也是扎耳朵的真话。阿滢这么一副子,这般身份,如此教养,为何裴楠铉竟然会喜于她?
对着阿滢,她一句话也不吭声。
阿滢走过去,啪啪给她两巴掌,干脆利落。
“你方才不是说我有什么,平常贵女不会使出来的手段,大约就是这个了。”
那婢女双颊微微肿,犹自泛起了一股子的刺疼之感。
因为受辱,她眼底顿时也泛起了一层泪水,泫然欲泣,却不敢说些什么。
裴楠铉手腕厉害,而阿滢也不是什么情温顺的人。
杀鸡儆猴,其他宫婢虽是心下忿怒,却何尝不是敢怒不敢言。
崔氏人在一旁,却不觉皱了下眉头。
阿滢如此行事,岂不是连累谢家行事轻狂?
阿滢才攀上了裴楠铉,就连丝毫温顺都不顾,难道不怕有一日裴楠铉改了心意,就从高处摔下来,竟不给自己留一点儿余地?
这般想着,崔氏不觉暗暗的,扯住了自己手中帕儿,面颊渐渐生出了一股子的不耐之色。
阿滢撇了那婢女一眼:“瞧你服色,并非是宫中婢女,衣角绣竹,你是卢家的婢女。今日入宫卢氏女,只有一位卢温姑娘,是卢家明珠,元郡才女。听说,才会元郡没多久。我是没机会得见。只不过既然见都没见过,怎么便得罪她了,被她如斯记恨?”
阿滢一番言语,说得那婢女面色不觉大变,立刻匆匆说道:“此事,此事是小婢自己一时糊涂,在宫中言语嚼舌,与我家姑娘并无干系。”
阿滢似轻轻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如碎轻撞,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这婢女如此维护那卢姑娘的名声,大约也是卢家家生子。
卢家也是五姓子之一,就好似自己那位便宜婶婶卢瑜,就是卢家旁支女。不过卢氏一向很是低调,不会掺合什么事儿。就连这颗卢家明珠,也是避开了元郡风风雨雨,如今方才回归。
阿滢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想不到这么一位极其低调的姑娘,居然莫名不喜自己。
刚才那些闲言碎语,阿滢也是听得十分的仔细。
这些女郎虽然七八舌,可别的人也许是随口聊聊,然而这位卢家婢子,却故意为之。这位卢家婢话虽然不多,可每句都恰到好处,巧妙引导话题,让这些宫婢议论得越发不堪了。
那婢女只觉得阿滢一双眸子,恍若便透出了清光,凝视着自己。
这样子的目光,甚至让这位婢女隐隐觉得有些扎眼,为之一阵子的心悸。
没想到,这位谢家阿滢居然是如此的心细如尘。
耳边却听到了阿滢的轻笑:“那你回去,好生告诉你家姑娘,我呀,打了她的婢子。”
说到了这儿,阿滢便是不觉扬长而去。
而崔氏随后跟上,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摇摇头。
她不得不佩服,阿滢甚是聪明,一下子就瞧出有些人故意引导这些流言蜚语。
可是这个聪明的姑娘,有时候却也是偏生带着三分的邪。
比如如今她在皇宫之中,其实最好不要随意打人。
不过劝诫的言语,崔氏也是说不出口的。
阿滢的子,本来也是桀骜不驯,怎么会听自己的话。
卢温,这个名字浮起在崔氏的心中。
这个标致的美人儿,是卢家的一颗明珠。伴随而来的,却也是崔氏听闻过的那桩事。
几年之前,这位卢家的明珠,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欲图委身裴楠铉。
那是别人纷纷猜测,也许卢家有什么图谋。
可是崔氏心里面却有另外一番猜测,也许这位卢家姑娘,对裴小爷情有独钟,有些心思呢?
毕竟裴楠铉好一副容貌,俊美动人,又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气质。
这样子的桀骜叛逆,有时候反而更容易打动一些名门守规矩姑娘的芳心。
可饶是如此,裴楠铉未曾对别的什么温顺姑娘生出异样心思,反而喜欢上这般泼辣的阿滢。
卢家这几年间甚是低调,崔氏也是极少再见卢家女儿,印象之中的卢温,花朵儿一般的年纪。她一说话,面颊也是不觉透出了晕,是个温柔情。
也很难想象,卢温吃醋时候的模样,竟然是如此的粗暴和直接了。
崔氏心里自然是不觉感慨一番,更不觉暗暗感慨,裴楠铉的情果真是古怪。那么多好人家的姑娘不上心,偏生喜欢阿滢这样子的。
阳光轻轻的落在了阿滢的面颊上,她大病初愈,面颊泛起了一股子浅浅的雪白,仿佛透明一般,也似少了几分的血色。
就连崔氏,瞧见眼前女孩儿的姿容,心里也是不觉稍稍柔了柔。
她不得不承认,阿滢虽然凶狠,有时候也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这样儿想着,不知不觉,却已然到了兰后寝宫。
还未曾进去,忽而一只手,狠狠的扯住了阿滢的手腕,手掌一用力,阿滢手腕顿时透来了一股子的痛楚。
阿滢自然也是感受到这份痛楚了,不过她一向也是心机颇深,明明手腕捏得生疼,她竟然也是并不如何的在意。反而让角,挤出了一缕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浅浅含笑:“原来是太子殿下!”
崔氏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时也是不知晓如何是好。
以崔氏情,又怎么会顶撞太子殿下?她正搜肠刮肚,欲图寻出几句开解的言语,耳边却也是听到了阿滢浑然无事的的嗓音:“婶婶不必担心我,不若你先行进去等候,太子殿下只是与我说几句话儿,稍稍片刻,就容我也进去了。”
崔氏心念一动,想这可是你说的,遂当真转身进去,也不做理会了。
而阿滢心尖,也并没真将章莲太子当做如何。
这位太子殿下,说到底,只不过是对那些孱弱平民下手,到了元郡,也不过是个处处被人管束约束的大孩子,一个根本没有丝毫自由的男人。
她却不觉故意挑衅:“元郡风气虽然是开放,可是臣女已经是与裴家定下婚约,太子殿下如此握住了我的手臂,加以调戏,叫我应该如何是好,当真不知晓,应当如何应付才是。”
这样子说着时候,阿滢不觉轻轻的抬起头,一双眸子透出了水润晶莹。
章莲太子的嗓音,却也是极为冷锐,不觉厉声言语:“你以为你是谁?”
他冷笑,忽而一拢阿滢的发丝:“如若裴楠铉当真是惜于你,早在你跟韦玄有婚约的时候,就一定是想方设法,将你夺过来,拢入自己的中。又何需如此,等到我要讨厌你了,他忽而又想要你?无非,是出一口气,恼恨云汉皇族,居然敢染指他的姊姊?”
章莲太子凑过去,贴得很近,说话的呼吸声,仿若便是传入了阿滢的耳中。
如若是寻常女子,已经是因为这样子的距离而面耳赤,乃至于惊慌失措了。
而章莲太子中吐露,句句却也是辛辣恶言语:“你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件工具,用于和本殿下斗气。一旦裴楠铉对你失去了兴趣,你定然也是会被弃如敝履,再没有任何价值!而你,也成为一桩极为可笑的笑话!到时候,你的下场,不会比一只破鞋好多少。不贞不洁,你可当真极脏!”
章莲太子眼底生出了几分的嫌弃。
这个女人,那日可是被裴楠铉当众抱上了马车。
他认定了裴楠铉,必定染指了这个女人,开了荤腥。
心仪南柯流月,果然也不过是一桩假话,本来也是不能够当真的。
裴楠铉这么个逆臣,又怎么会让自己绝后?若不然,拼下的江山,又扔给谁去?
一股子的冲天酸意,顿时也是涌上章莲太子心头。
在他看来,阿滢无名无分,却将自己的身子如此轻许,也足见其轻贱。
而他不过是将自己心中所思,如此说出来罢了。
阿滢这般情,委实可恨,他故意说这么些个话,自然也是想要刺伤阿滢,想要阿滢伤心难受。
然而阿滢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透出什么难受的意思,反而瓣冉冉含笑,嗓音透出了一股子戏谑:“我呀,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是一颗棋子。作为棋子,便说明自己有利用价值,我便自然是有用的。这人呐,活在世上,最要紧的,可不就是利用价值。”
“所以太子殿下,你输给裴楠铉了。你何尝不是成心利用于我,可是我呢,偏偏选择了裴楠铉,却没有选择你,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根本及不上裴楠铉!”
一番言语说得章莲太子面色大变,捏着阿滢的手掌,却也是不觉更加用力了几分。
可他越生气,阿滢内心就越发愉悦。
章莲太子还想要拿住自己的痛处?可是实际上,自己才是能句句诛心的那么一个!
这只因为章莲太子羞辱女人,始终也是言语乏味,陈词滥调,除了讽刺女人不贞洁,还能有什么话儿说?
这寻常女子,听闻此等言语,也许会羞愤交加,可是阿滢却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当然阿滢内心也是心里有数的,知晓章莲太子不会记得屠村那档子事。所以根本未曾想过,阿滢会为了村民记恨在心。所以阿滢,甚至没有故意提及。
“还是,殿下喜欢我,如今是吃醋了,先求我为太子良娣,如今又因为我轻许裴家,因而十分生恼?那可就不好了,是我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片深情,我又怎么好意思,怎么对得住太子殿下呢?”
阿滢这番话一说,如愿以偿也是让章莲太子极为嫌弃的松开了手。
而被章莲太子狠狠捏过地方,却也是有着一道赤若血的痕迹,煞是扎眼。
可见方才章莲太子用力,丝毫也是没有考虑过阿滢的感受。
而阿滢既没有叫疼,也没叫委屈,而是不动声色,轻轻放下了自己的衣袖。
章莲太子飞快的拿出了手帕,狠狠的擦了手腕一记,面颊之上,却也尽数都是嫌恶。
“你以为你是谁,除了裴楠铉,大约元郡也不会有别的人,居然能如此不挑剔。”
阿滢冉冉一笑,伸出了手指,轻轻一拢自己耳边的发丝。
倒是不觉言语柔柔:“那阿滢的前程,就不劳烦太子惦记了。”
这样子说着时候,阿滢眼底甚至不觉掠过了一缕邪气,不觉若有所思。
如若报仇,借力使力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裴楠铉和章莲太子本来就关系不佳,一触即发。裴楠铉为了南柯流月和裴敏按捺自己本,可是谁知道呢?如若裴楠铉终于决意反击云汉皇朝,那么就大仇得报了。
况且阿滢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牧乡侯和裴敏心里想法虽然很善良,可是这样子的善良,也许太过于顾忌。德不配位,为什么一定要因为北楚存在,反而让元郡皇族继续存在下去?
云帝望之不似人君,而章莲太子又将百姓命是若草芥,这样子的人,怎配为君?还不如改朝换代,给百姓崭新的希望以及未来。又何必顾忌什么君臣?
阿滢知晓自己这些想法,是大逆不道的。许多人眼中,天子本身,就带着一种名分,一般大义。可是饶是如此,这样子的事儿,终究是可笑的。在自己的人,被太子屠戮之后,阿滢就对所谓的皇族,早就没有半点好感。
而在这方面,阿滢虽然更南柯流月,却下意识间,和裴楠铉子相投一些。
可与此同时,自己也有和裴楠铉一样的苦恼,顾忌南柯流月。
阿滢遮掩了眼底了的一抹杀机,伸手轻轻一拢发丝,她乌发轻轻的拂过了面颊,苍白而秀美,而一双眸子透出了晶莹光芒,确实也是个秀美非凡的可人儿。然而章莲太子的一颗心,却好似雪所铸造,虽然是他带着阿滢来元郡,却从来没有对这个丫头动过心。
不过落在别人眼里,却也不是这样子了,譬如路过的乐阳公主,却也是瞧得目瞪口呆,暗暗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