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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坑

大儒写文章就是快!不假思索,一气呵成。

张明诚当求稿,第二,一篇篇玄妙文章就送到了张府——张家姐是淑女,办报也是在家办公的。

版面早就空出来了,大儒的文章连校对都可以省了,就算有错别字那也是雅事,甚至可以当成通假字。只稍微排一下顺序,调整一下版面,这第二期的《儒商》的样式就做好了。自有仆役快马送出,在张家买下的印刷作坊里连夜刊印。

于是,夏伯严的几篇争议文章在《盛京正报》刊登之后的第三,《儒商》第二期姗姗来迟。

《儒商》也是周报,严格算时间的话,其实是晚了一的。而且首期的内容有些无趣,在京城里报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若是换了别家,这一期怕就要无人问津了。

不过《儒商》不同,这份报纸可是被当今子夸赞过的!哪怕是不识字的都愿意买一份回家供上,不定就能得到家贵气的护佑。

但这只是对平民百姓而言。

虽然这份报纸名字里就带一个儒字,但愿意购买它的有学之士却不是太多。很多人都觉得《盛京正报》里的评论颇有道理,儒与商岂能相提并论?再加上第一期的文章实在是水平欠佳,不值一读,让人根本提不起半分兴致。

子夸赞?对普通百姓来可能是个要紧的事,但在高傲的儒生眼里就不值一提了。

儒家培养出的读书人就是这么一群矛盾整合体,既要‘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又要‘白衣傲王侯’,‘威武不能屈’。气节一激起来,管你什么帝王权贵?我只认地正道!朝中领俸禄的官员都敢跟着宰相给皇帝甩脸子,那些年轻气盛的书生就更是无所畏惧了,甚至有些不知高地厚,找茬上瘾。

今日的国子监中,几乎没人提到刚刚发售的《儒商》,反而还在继续议论前日《盛京正报》上的文章。

“夏相对于《尚书》的新解让人茅塞顿开,在下是深以为然。可张兄为何对其不屑一顾呢?”

“什么新解?不过牵强附会,故作高深而已。《尚书》残篇到底是圣人所着还是后人补遗,至今仍未有定论。夏相以《尚书》中的语句解读圣人之意,本就是缘木求鱼,哪有什么道理?”

“《尚书》不能确定是圣人所做,难道《礼记》就是了?张兄对《礼记》中所谓‘圣人之言’倒是宽厚得很,不见半分怀疑啊!”

“李兄何出此言?孔圣尚礼世人皆知,且《礼记》中的论述与圣人之言是一脉相承的。其侄大学》,《中庸》两篇更是无可争议的儒家经典。又有何处可以质疑?”

“是么?那么《大学》篇所言‘格物致知’当作何解?孔圣在其他着作中可从未提及此论啊!”

“哈,夏相的另一篇文章中也提到了‘格物致知’,难道王兄也认同‘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的法?”

“……”

国子监这群监生虽在同一屋檐下就学,但各自有推崇的学派和理论,一闲下来就会彼此辩论切磋,吵得不亦乐乎。而当朝宰相在报纸上公开论儒,更是将学派之争推到了台面之上。随着争议观点在报纸上露面,国子监中的辩论也是越来越激烈了。

一群人正争个不可开交,一名监生挥舞着一份报纸闯了进来。

“快看快看,最新的《儒商》出来了!这一期可真是登了几篇飘香奇文啊!”

正在舌战同窗的那个张兄不禁哂笑道:

“《儒商》上能有什么好文章?首期的文字恍若稚童之言,这才过了七,笔力又能提高到哪里去?”

“张兄还真莫要看!这期《儒商》刊登了许多大儒的文章。正在京中讲学的郑源郑先生,朱栖朱先生的文章,难道不值一读?而且几位大儒在文中批驳了夏相前几日的儒论,可谓字字珠玑啊,你们当真不想看!”

“哎呀赵兄,既如此还不快快拿来让我等一观!”

那张姓监生正在反驳支持夏伯严的同窗,忽然背后多帘世大儒撑腰,一下子觉得扬眉吐气。一众监生也立刻被激起了好奇心,都去抢夺那赵姓监生手中的《儒商》。

“莫抢,莫抢啊!国子监外头就有报童在卖,你们想看自己出去买呀!总共也就几文钱的事,何苦在这里撕扯?也不怕辱没了几位大儒的文墨!”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几位大儒的文章,肯定是要心收藏,仔细品读的,看别饶哪能尽兴?还是得自己买来才好。于是一众监生涌出国子监,去找外面街上卖报的童了。

可刚来到街上,监生们却远远望见卖报的报童被几个差役围住了。

“卖的可是《儒商》?交出来交出来!奉宰相之命,《儒商》妄议圣学,误人子弟,即日起封刊禁售,不准再卖了!违令者以贩售禁物之罪论处!”

在报童的哭喊声中,差役粗鲁地没收了所有的《儒商》周报,匆匆离开,大概是去找下一个销售地点了吧。

“岂有此理!”目睹了一切的张监生咬牙切齿地吼道,“简直无法无,顺府就是这么治事的吗?”

“不止是顺府吧?我看领头的应该是通闻司的人。之前也不是没封过其他报,可这《儒商》不是刚得了子夸赞吗?这他们也敢封!”

“没听那差役吗?是奉的宰相大人之命。‘妄议圣学,误人子弟’……好大的罪名啊!”

正在这时候,拿着《儒商》的赵监生也跟了出来,不明所以地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们没买到报纸吗?”

“唉,我们刚出来就看见衙门的人把《儒商》报纸收没了,是封刊禁售,不准再卖了。”

“啊?何至于此啊!”

赵监生正在感叹的时候,张监生一把夺过了眼下仅存的那份《儒商》,迅速地浏览了一下,然后冷笑道:

“怪不得……几位大儒把咱们夏相的儒论驳了个一无是处,半点情面也没留。想来夏相的心里不太痛快,这才有了此情此景吧。”

他身后的同窗们也各自伸长了脖子,你一眼我一眼看完了文章。虽然有些人并不同意那些大儒的观点,可大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宰相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这不是滥用职权,排除异己吗?

都知道宰相在朝政上已是乾纲独断,怎么学术上也搞起一言堂了?这可是子脚下,连学问都不让人做了吗?

愤怒的火焰在一群监生的心中点燃,他们并不知道,街对面的茶楼上,此事的始作俑者欣赏着这一段风景,正在一边微笑,一边叹气。

“老夏啊老夏,真不是我陷害你,封禁《儒商》的话可是你自己的。我能有这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也只能怪您老太自以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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