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放肆一次

“所以……?”席临看着她,连说话时的语气都刻意放轻,仿佛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惊动慕容矜让她收回方才的那些话。

慕容矜笑了笑,“所以,你想要如何,我都会答应,只要你能止住朝中大臣反对之声,堵住东御百姓悠悠众口,我便不再逃避,也不再继续欺骗自己。”

不错,就是逃避。

从一开始对席临心软,到后来的相处当中渐渐依赖,渐付真心,这一整个不算短暂却也不太漫长的过程中,慕容矜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相反,正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才能够及时压抑那些奇妙的情绪,逼迫自己不要动旁的心思,强行忽略了席临带给她的一切不同寻常的感受。

那盆寒鸦春雪,那把白雪红梅的油纸纸伞,一夜之间搜罗而来的数盆纭丹之花,辛苦找寻许久的医书古籍,花榄节时的盛况与心安,还有城南处一览无余的荷花池……

一件件一桩桩,犹如昨日,近在眼前。或许在这其中的某一次,又或许比这更早,慕容矜的心已经悄然脱离了她的控制。

只是她身上背负太多,她活着的唯一使命便是复仇,所以不管那颗早已死寂的心何时重新燃起了生气,她也不得不视而不见,故作不知。

包括离开东御之后,计划进行的顺利与否,她都会不受控制的想起席临,心中对他的怨恨早已经变了质,她非但不再继续报复席临与东御,相反,她甚至还会担心会害怕,那些欺骗和伤害,会不会让席临彻底恨上了自己。

虽然一开始的确心存利用,其后也不得不按计划实施到底,但那些谎言之中,又何曾没有真心?

或许说出去根本没人相信,在睢安城中那将近一年的时光里,其实是西衡消失以后,慕容矜过得最为安心的日子。

她承认,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信念坚定一心只为复仇而活的人了。在赫郸城中再次遇到席临,得知他并没有责怪怨恨自己,甚至为了她不惜冒险潜入北厉,慕容矜平静冷漠的外表之下,一颗心早已经迸出了炙热的温度。

在席临表面心迹的这些天以来,慕容矜也分外煎熬,一面想要放肆一次,另一面又想着西衡覆灭之仇,让她迟迟难以下定决心,只能以一副冷淡疏远的态度来逃避。

可是自己鬼使神差答应他回东御,并且重新回到郁竹轩中的这一刻,慕容矜便已经清楚了自己的选择。

西衡的仇,虽与席临并无直接关系,他未曾援助也情有可原,但再怎么说也不是全然无关,慕容矜就算不再恨他,也无法做到若无其事的与他在一起。

可事到如今,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了慕容矜的控制,经过这一夜的深思熟虑,她还是决定,不管不顾的放肆一回。

她舍不得席临,哪怕日后要遭受西衡万千阴魂的唾弃,要背负不孝骂名生生世世不得安宁,她也想要抓紧这个人。

只有这一次,她任性的选择相信他,日后若他变心,那她便永远封闭自己的心,再不爱人!

看着呆愣原地仿佛傻了一般的人,慕容矜失笑道,“怎么,这么吃惊啊?”

席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她的话,片刻之后,猛的将人拥进了怀中,“矜儿,我定会一辈子待你好的!至于西衡,我会为自己曾经的所为赎罪,你身上的大仇,我会用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为你的亲人和西衡百姓讨回公道!”

慕容矜缓缓抬手回报住他,轻声笑道,“好,我等你。不过说好了,我若是嫁你,只能以西衡公主的身份,且北厉的雨妃名分,也需要你来与天下之人抗争。”

“这有何难?”席临看着她,低笑道,“我记得,在北厉之时,矜儿对赫连英已经说的很明白,他娶的是南景罪臣耿谛之女耿歆雨,与我的郁枫公主何干?”

慕容矜:“……”

这人倒真会投机取巧!

“呵……”席临看她无语的模样,轻轻笑出了声,“矜儿能答应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大喜过望,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妥善,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横加阻拦。

还有身份一事,矜儿也大可不必担心,我既已决定要与你共度余生,自然不会委屈你,让你一辈子顶着别人的身份做我的皇后。”

慕容矜闻言轻笑,戏谑道,“不让我用别人的身份,你现在不也叫我别人的名字么?”

席临一顿,“……叫习惯了,我没注意。我之前好像听你说过,真正的慕容矜是慕容王府的郡主,你的挚友?”

“嗯。”慕容矜点点头,眼中重新浮上了一丝阴郁,声音也低沉下来,“我自幼喜爱医术,而后更是长年去到云谷随师父习医,在皇城之中并无多少朋友,加之宫中只我一个公主,除却皇兄们空闲之时陪我说话玩闹之外,其余很多时候其实都有些孤独。

幸得我与慕容姐姐儿时一见如故,她待我极好,每每从云谷回宫,她都会来看我,这样一来,即便父皇皇兄们忙于朝政对我无暇顾及,也有慕容姐姐常在身边,倒也不觉得如何了。

只可惜,慕容姐姐那般善良美好的女子,最后的下场却是……”

慕容矜冷哼一声,捏紧了拳头嘲讽道,“却是不堪被辱,自尽而亡。”

“……没事了。”席临抱紧她,一手轻抚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她受的委屈,总有一日会平反,那些辱她逼她之人,也定会付出代价!”

“抱歉,是我失态了。”顿了顿,慕容矜从嗜血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褪去戾气微微勾了下唇角道。

席临摇头,“不必和我说这些,在我面前,你可以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不必伪装,更不必时刻精神紧绷顾虑重重。”

“好了,我真没事。”慕容矜却道,“这些事情,早已经在我心中麻木,否则的话,若是每次提起我都失控,岂不是给了敌人无数的可乘之机?放心,如今的我,即便做不到无坚不摧,但也不至于会轻易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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