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黑暗

枝繁叶茂的树枝挡住了太阳光的强烈,在地面上投射了大片的阴影,泠水神情冷艳地坐在树下,青色的长衫在树荫下显得更加的阴暗。

琴弦已经接好,泠水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每一根琴弦上,拨弄着它们,用它们颤抖的身体来弹奏最美妙的音符。

摆琴的位置正对着一扇门,一扇紧关着的门。

樰黎已经被管进去好几天了,门内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否活着,没有人知道。

泠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一直弹琴,他完全可以走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他没有,他似乎真的在等什么。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算不说出来,不对别人讲,自己又不想承认,但还是没办法,因为心灵的最深处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泠水内心,是渴望着樰黎从里面走出来的。

看着那扇门,想起了从了,往事一幕幕,如过眼云烟,却又重新浮上心头。

就在泠水将曲子谈到最激烈的地方时,只听对面的门板破裂,碎片被炸的四处乱飞,黑洞洞的门处,走出来一个人影。

只见她全身的血污,衣服原本的颜色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了,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并不是被水打湿的,而是被血。

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顺着发梢,一汩汩的血流流了下来,樰黎的黑色的眼睛早就没了往日的天真和晴朗,里面写满了杀戮,像是一只暴走的猛兽,随时攻击靠近它的任何生物。

她的表情凶狠而又暴怒,与几天前那个樰黎完全不同。

泠水停下手指的拨动,抬眼,直视着对面的人,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当初的自己也是这般的狼狈不堪,浑身是血,如果可以,他想撕咬一切。

“呵,你的血终于觉醒了。”泠水冰冷的一笑,他知道,就算樰黎现在这个样子和疯子无异,但她的头脑一定比任何时候还清醒,所以他不担心,她完全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我出来了,我证明了我自己,你也要遵守自己的承诺。”樰黎一边说着,一边向泠水的方向木讷的走来,她的表情僵硬,如果不是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估计现在她早就倒下了。

“承诺?什么承诺,让你活下去的承诺?”泠水冲着樰黎邪魅的一笑,“当然,你现在有资格活下去。”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樰黎的心态慢慢平复下来了,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千雅,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他。

“难道你要以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吗?”泠水说着,低下头,伸手,继续拨弄琴弦,“屋里有热水可以洗澡,还有干净的衣服。”

樰黎停住脚步,回过头,不解的看着泠水问道:“你准备的?提前就准本好了?”

泠水低着头,神情专注的弹着曲子,听到樰黎的话,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一笑,他的手指不停,曲子便就不停。

“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樰黎转过身去,她即使在能力上强大了很多,但毕竟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很多事情还是想不明白。

“我只是坚信你会出来。”泠水此时的表情风轻云淡。那超凡脱俗的感觉,好像和杀戮两个字完全无关。

“那你怎么算准了是今天?”樰黎的大眼睛终于从刚才的混沌状态,变回了清澈,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下来。

“我只是每天都会烧些热水而已,至于你会不会出来,哪天出来,谁会提前知道呢。”泠水微微一耸肩膀,这个动作并没有影响到他弹琴,反而此时的曲子听起来,比刚才流长舒心的多。

不用照镜子樰黎都知道自己现在的鬼样子一定特别的吓人,想了想,樰黎还是决定先洗洗身上的血迹,然后换件干净的衣服。

决定后,樰黎向小屋子走去,推门进了房间,关好门。

房间里果真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樰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跳进了大浴桶,痛痛快快的吸了起来。

她实在是太累了,紧绷的神经在身体得到放松的同时,也垮了下来,疲惫不堪的樰黎靠在浴桶壁上,缓缓的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梦中的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听到猛兽的低吼声。

她觉得自己害怕极了,想逃,逃的越远越好,可是她哪都去不了,刚一迈步,就被脚下的东西重重地绊了一个跟头。

摔得有些疼,可是紧接着,樰黎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被猛兽一个又一个的压在身下,它们不断地撕咬着她的身体,她的腿,她的手,她的头……

樰黎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看着眼前的景物,才察觉出来,原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但那也不是梦,在黑洞里的日子,她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洗好了身子,穿上干净的衣服,樰黎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

推开房门,发现泠水竟然开在大树的树干上睡着了,他的身子微微有些蜷缩,两只臂膀紧紧的彼此抱着,呈现出一副防备的姿势。

他灰白色的长发柔顺的倾斜下来,没有一丝散乱,妖艳的眸子紧紧地闭着,也就屏蔽了他妖孽与冷酷的表情。

他的眉头有些微皱,薄唇轻轻地抿着,想一个无辜的孩子在寻求大树的保护。

此时的泠水没有了往日的那般神采奕奕,却有着令人心痛的孤独和发自内心的畏惧。他就像一个谜一样,呈现在樰黎的面前。

从某种意义上讲,樰黎是该感谢他的,可是她也仇视他,因为他伤了千雅,现在的千雅对樰黎来说,是出了娘和爹以外,最亲最近的人了。

一直担心着千雅的状况,樰黎一刻都不能在这里停留,她提着裙子便向院外走去,当路过泠水的古琴前时,从她的身侧,传来了泠水清冷而阴沉的声音:“我允许你走了吗?”

樰黎一怔,侧过头去,只见此时的泠水身体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态,可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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