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一片丹心起兵谏(二)

黎耀民开口说道:“看来斯年也是迫于无奈,不过幸好这次夏怀甫派来西北的是你,还有杨义师将军,咱们大可利用这次绝好的机会,扭转乾坤。”

斯年诧异地问道:“此话怎讲?其实,这次夏怀甫派我和义师兄来西北,原本就是因为我们主张同地下党和解,他这是逼着我们不得不和你们兵戎相见,以后再也不要谈合作。”

黎耀民压低声音对斯年说:“不知斯年吾弟是忠于国家、忠于人民,还是只忠于他夏怀甫一人?若是后者,就当今日姐夫什么都没有说过好了。但若是吾弟愿意抛开党派之争、个人荣辱,甚至可能是身家性命,一心为国为民,则我等愿将民族存亡之大事与君共计。”

斯年望了长欢一眼,见她眼中满是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于是稍稍沉吟片刻,笃定地说道:“我钱斯年,不会效忠于任何一人,唯愿继承吾父遗志,匡扶社稷,光复河山,只要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就算要我付出全部身家性命,亦在所不辞!”

黎耀民和钱幼芳、容俊喆交换了眼神,娓娓道来:“此事事关重大,非从长计议不可。我们三人今日乃是代表我党中央领导前来提出邀请,若斯年果然深明大义,愿抛弃党派观念,一心为大局着想,则我们也会以最大之诚意回报于你。”

“你们地下党的中央领导要见我?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是奉命来‘剿灭’你们的吗?还是说你们已经想好了,要策反我?”斯年微微一笑,反问道。

俊喆摇了摇头,回答道:“刚刚还说愿意抛开党派之争,怎么又提什么策不策反?我只想告诉你,在我们地下党看来,和你们南京政府之间的矛盾只是人民内部矛盾,可以慢慢地化解、和平地化解。既然是人民内部,就不存在策反。但是,咱们中国人和日本人之间的矛盾,可是关系到了生死存亡,是敌我矛盾,绝对没有任何商量或者共存的余地,我们必须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斯年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说道:“你这话说得有道理!没想到,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你这‘矛盾论’实在精辟!”

俊喆笑着解释道:“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从我们主席的文章中看到的。”

斯年挑了挑眉,说道:“哦?就冲这个,我倒想见见你们的领导人,听听他还有什么高见。”

黎耀民见一切进展顺利,赶紧和斯年敲定了下次联络的时间和方法,并承诺安排好他和地下党领导人的会面。

“还有一事,”斯年忽然想到和他同来“剿匪”的杨义师,有些犹豫地说:“我若跟你们合作,无论如何避不开杨副司令。他是个刚正不阿之人,跟我也是忘年之交,我既不能越过他去,也不能伤他,这该如何是好?

钱幼芳拍了拍斯年的肩膀,为他宽心道:“杨义师将军我们早已派人接触,他倒是和你问了一样的问题。我相信,只要你肯点头,他绝对没有二话,一定愿意跟随。”

斯年笑了笑,说道:“原来你们已经接触过他了。我猜,我身边还有你们的人罢?否则怎会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钱幼芳点了点头,说道:“等时机成熟,咱们的合作敲定,那人自然会亲自向你坦诚。”

斯年觑着她,淡笑着揶揄道:“唉,我的好姐姐,也是出嫁从夫咯,和自己亲弟弟都隔着心呢!”

钱幼芳不好意思地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臭小子翅膀硬了,姐姐有事都要求着你了!”

斯年轻轻摇首,故作无奈地说:“咱爹把偌大家业交给我,这就是一份责任,我总要先国后家。若是姐姐求我的事不利大局,斯年自然不能轻易答允。”

钱幼芳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佯怒道:“还学会跟你姐姐打官腔了?”

气氛因着姐弟俩的打闹逐渐轻松了起来,俊喆也插嘴道:“斯年兄,你若是办成了这件大事,我才真真佩服你,承认你和我额娘的婚事。”

斯年放眼望去,在座的几人仿佛已经结成同盟,全都“虎视眈眈”地等着他就范,不禁摇头无奈道:“我今日真是栽在自己人手里了!”

长欢捂着嘴笑道:“其实,我也有件事没有告诉你们。”

众人一愣,问道:“什么事?”

长欢于是朱唇轻启,说道:“之前,我和薛晚绫先生见过面了。”

黎耀民大为震动,吃惊道:“晚绫先生亲自找你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长欢细细解释道:“在我们来西安的列车上。斯年,你还记得在车上你和几个参谋开会,我说我在车厢里睡着了,其实没有,我见了晚绫姐。”

斯年眼睛转了转,恍然大悟道:“是齐之渠安排的?他就是你们放在我身边的人罢?若不通过他,谁也别想进入我们的包厢。”

黎耀民见斯年已然发现,于是点头称是,并解释说:“他是主动要求加入我们的,并非原本就是被安排的。”

斯年有些不快,毕竟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居然有了“二心”,如果地下党真要暗杀他,也并非不可能。但斯年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他倒愿意相信他们地下党都是光明磊落之人,至少姐姐、姐夫和多年至交俊喆不会害他。

长欢接过话头继续说:“晚绫姐对我说,地下党和执政党本是两支并蒂之花,根本都来自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本意都是救国救民。然而,夏怀甫和田海欧已经背离了孙先生的初衷,忘记了革命的初心,将南京政府变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这样的人,不足与谋。唯有地下党,一心为民,虽信仰的是马克思主义,但自觉肩负起了抗日救亡的责任,这才是孙先生真正的继承人。”

说到这里,长欢顿了顿,又说:“我和斯年一样,并不信仰什么主义,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理想,我们的理想就是将日本人赶出华夏大地,只要能达成这个理想,什么主义都是好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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