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辜负当年

“所以啊，灵儿，作为你的沐风哥哥，我衷心的祝愿你们能幸福。”一阵欢笑过后，沐风忽然这样说道。

眼光明亮，卫灵桃能看出他的认真。

“灵儿，其实我知道你在躲着我。”沐风端起金玉酒壶甄了一小杯酒然后轻抿了一口，“我也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

“沐风哥哥……我……”

沐风打断卫灵桃的话没给她任何还话的机会：“你怕你的辜负会让我伤心。你违背了我们的承诺，所以自然的，你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

“可是，你却不知……”

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沐风眸光闪烁，一只手紧紧捏住酒杯，微皱眉头，然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也辜负了你。”

半晌，沐风才说出这句话来，一字一顿，像是从牙关里咬出来一般。

“许下承诺的你我，却早已违背了当初。其实一直都是我的感觉出错了……我想对你好，想照顾你，想一直保护你……其实这些都是出于一种对妹妹的关心，就如同我对云儿那般……”

“所以，灵儿，我错把这种兄妹之情当成了喜欢。你说，巧不巧，我们都辜负了当年的彼此，却也是成全了如今的彼此。这是不是一种美好的失误啊？”

“所以，灵儿，大胆的和时翎在一起，不用再顾虑我，也放下你心中的不安。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你的沐风哥哥，是除了卫倾华之外你的第二个哥哥。所以啊，你不必再躲着我，也不必再为当年的事挂怀。”

“与子……”沐风忽然拍了拍脑袋然后自嘲道：“你看，我年纪大了，都不知道玉镯上刻得是什么字了……”

沐风说着说着忽然就流下一滴泪珠来，他吸了口气，紧接着又饮了一杯酒。

“所以，灵儿，你不能不理你的哥哥。”

此时的卫灵桃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一直纠结的问题、一直担心的问题、一直不敢正面面对的问题，在这一刻全都得到了解决。

她对沐风忽然充满了感激，且不说沐风所说的是真是假，但却已是给了二人关系最大的缓和，也让卫灵桃心里的不安尽数散去。

不过，还尚有愧疚。

但是，时间终归是能解决一切的吧。

她日后能够更好的去面对时翎面对沐风了。但是，距离还是得把握住。东躲西藏的却是再也不必了。

“沐风哥哥，不管怎样我还是得跟你说……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谢谢你。

仅有六个字，却是以极大的重量压在了卫灵桃的心头。如今，总算能一字不落的归还给沐风了。

卫灵桃微笑，无比释然。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沐风很喜欢看卫灵桃笑，他以后也会经常看到卫灵桃笑。只是今日的笑容却让他觉得有点心痛，因为他知道，这阵笑容过后，以往的种种，就全都结束了，不作数了。

哈哈哈，沐风打从心底里嘲笑自己。他不是在嘲笑自己向时翎和卫灵桃的感情低了头，只是在嘲笑自己连最后挽留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

好歹，自己还有资格能够守护在她的身边，还有机会能够远远的望着她。

沐风从自己的寝宫里走出来已有些微醉了。

自多年前恶意酗酒后，他的酒量差了很多。从寝宫到书房，不过短短数十步，他却是踉踉跄跄走了好久。

“太子殿下，你怎的又喝起酒来？”

苏柔望着这般的沐风很是心疼不已，连忙扶住这将倒之人。

“我……我多不甘心啊！”沐风望着不远处自己的寝宫，那里闪闪烁烁亮着明光，光影中，少女的身形若隐若现。

“灵儿，我是多么不愿放弃！可是，如若我不那样说的话，我连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七年前也是，如今也是，我从未打算放弃过，我只是把这份情感藏在了心里，好让外人对我放心而已，不然等你回来了，找不到你的沐风哥哥了该怎么办？”

“父皇一直对七年前的大火介怀，他一直想派人去查。是我，揽下了这件事，因为我想保护你，远远的看着你……只是……对不起，我后来有了私心。我知道温子恒揽下了这件事却没有去阻拦，因为我想通过他能让你回来，我不想再远远的看着你了……却不知……却不知酿成了大错……灵儿，对不起……”

“太子殿下，你喝多了，快歇息吧……”

“快！快把我挂在书桌旁的那幅画打开！快！”

苏柔拗不过沐风，只得将挂在书桌旁卷起的画轴打开。

慢慢的，画轴倾下。

微白泛黄的纸页上，一红衣少女跃然纸上，黑发如瀑，红色千水裙艳丽的翻舞，体态灵动，娇俏可人。

只是，少女没有脸。

然而，就算是没有脸，苏柔也知道这画中的女子是谁。

一笔一划皆是用心。太子，你这又是何苦？

苏柔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面若冠玉，俊俏撩人。平日里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此刻，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苏柔的眼眸里波光粼粼。为何……你就是放不下过往？

“灵儿……七年了，我未曾大大方方的见过你，每次想你了都只能偷偷摸摸的从后山看你，只是每次都看不到你真正的面容……”

“我每次看你都会在想你是瘦了还是胖了、是长高了还是未长了、是依旧爱笑还是爱发脾气？我知道你喜穿红衣，所以啊……就凭着想象将你画了出来……”

“你看，同你的身形一般无二吧？”

“不过，我不敢画你的脸，怕把你画丑了……我一直都没画脸，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等你回来了我就不用再对着画来寄相思了……你如今回来了，我能将你的面容填到画中去了，可是啊……可是……我却还是只能对着画来相思……”

沐风从衣兜中掏出玉镯，很是宝贝的贴在了唇角，却是在下一秒忽然含着泪大笑起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子偕老……与子偕老……哈哈哈……终究是不再作数不再作数的！”

玉镯的赠送者是他，归还者是卫灵桃。

她说，物归原主。

既然她不愿意那么他就不再强留。

“那么，就让我一人铭记。饮下往事的毒酒，一切的后果，就让我一人承担。”沐风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尽数消失，然而却有一抹鲜红在跃动。

那红亮如火焰，带着女孩清脆的笑声飘荡在眼前：

“沐风哥哥，这玉镯真好看，谢谢你！”

“你戴上才好看呢！”稚气未脱的少年的声音和如今沉稳老成的少年的声音和在了一起：

“灵儿，我还是会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