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脱险

长极厉声道:“放了她!”

羌笛冷“哦”一声:“好啊,我放了她。你可得接住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她眼也不眨的将我给扔了出去。

“啊……”

“缺缺!”长极惊呼,疾步上前接住我。

我旧疾复发又有新伤,就连自保都做不到,要不是长极,肯定被摔得变形。

我被他抱在怀里,惊魂未定。

“幸好你接住了我。”

长极眉头一松,平端端来了句:“真重!”

我愕然,不知该做何表情适宜。遂未开口,柔柔依偎在他怀里,一阵激动过后,才带着哭音道:“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长极笑着摇头,轻叹一声:“谁让你乱跑的。你还有脸哭?”

我闻言一愣,立马闭嘴不再言语。

“你既然主动送死,便怪不得我了。”

羌笛放出狠话,凌空跃下,立刻开打。也不知她从哪里变出来的软剑,身法快似殒星坠落,毫无迟疑的向我们攻来,刀光之处带起剑风,一招一式,风驰电掣。

长极将我藏在一块巨石后,自己迎敌。

羌笛看起来虽年龄不大,武功却深不可测,两人过招,长极都是以退为进,步步险胜。刀影纷乱间,谁也没占上方,在奇石阵内穿梭。随着长极来的侍卫都无法参进两人的打斗中,只能侯在一旁。

我紧张地扒在石头后,眼睛跟着他们的身影上上下下转动,并不多时,羌笛的剑招便渐渐紊乱,长极剑上依旧不带一丝杀气,却逼的她退了几步。羌笛牙关一咬,眸现凶狠,拼尽全力的一剑直往长极胸前!长极还未作何反应,眼见剑就要刺上胸膛,他便一手将剑抓住,抵在胸前,再用了力将羌笛的剑挑开,逼得她踉跄而退,竟狠狠撞上山壁。

我看得焦灼,全然忘记身上的疼痛,然口中一阵腥甜,自知定是气急攻心,伤了心肺。我努力想压下口内翻腾气息,却是适得其反,喉头腥红汹涌而出。

“噗……”一声吐了出来。

这血太腥了,而且吐的量也太多了吧,我暗暗道,得吃多少阿胶才能补回来。

长极闻声猛地回头,急唤一声:“缺缺~”

我抬头,撑饱了精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让他大可不必分心。

长极眉头一皱,瞪向立在大石之上,暂做中场休息的羌笛,愤恨道:“你究竟是派来的?不管你是谁,今日,我定要你命。”

羌笛撩拨撩拨胸前长发,竟似是玩笑,冷笑一声,随即却气得发抖,啐了一口狠狠道:“哼,乳臭未干的小子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要我的命,还是我结果了你。”

狠话说完,本以为她还会和长极大战几个回合,方才运气就罢了势。

她受了极重的伤,发作不得。

羌笛甚是不甘的瞪向我,低咒一声该死,便夺门而去。

长极松了口气,注意到我此刻的战栗,低声道:“你怎么了?”

……我虚弱道:“头疼,肩膀也疼。”

长极引我在大石上坐下,遣退了所有人,闭着眼睛,替我上药。

他的手抖得好厉害。

我的脸已经够红了,他的脸更甚于我。想不到,他脸皮居然这么薄。

药粉洒下来的刹那,我没忍住,“啊”的大叫一声,浑身早被冷汗浸透。

长极声音哑然:“那个女人可有折磨于你?”

我摇了摇头。

“没有。”

长极眼眸一暗,询问道:“可还觉得哪里不适?若是有伤一定不得隐瞒,如实告知,这样我才能为你医治。”

我犹自强撑:“你不必太过担心,没事的。只是,头疼得很。”

长极眼色一凝,兀地伸手轻拍向我肩膀,引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头疼的毛病,可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我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的,也或不是。”

长极无奈摇头,“你啊,永远迷糊得要死,又蠢又笨,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遇到我。”

“花光有生之年所有运气。”不是溜须拍马,全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决然道:“你放心,我会报答你的。你救过我这么多次,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将来……将来我定会寻着机会投桃报李。”

长极滞了一瞬,唇角笑意温柔:“好好休息,你莫再惹事便好。”

他的声音此时听在我耳朵里,仿若天籁,我忙不迭的点头附和。

他怔怔望着我,兀地开口:“缺缺,若有一日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用救你十次,来换你一次原谅,你答应吗?”

我噗呲笑出声,扬起笑脸对他打包票:“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他笑意阑珊,真是好看极了。

我好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是阳葵,迎着阳光,是那么的温暖。只要看着他的笑脸,我就觉得任何的阴霾都会消散,莫名感到安心。

他忽而止住笑声,换上冷漠脸一本正经问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杀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我?”

我摇头如拨浪鼓:“没有事瞒你。”

长极平了平语气:“那个穿白袍的男子你一定认识,他是什么人派来的?还有红衣女子为何要救你?”

我如实道:“莫昮是我阿爹的仇家派来的,他想杀我。而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我不知道是谁。”

话音刚落,突觉胃中翻腾不息,又狠狠吐出一口鲜血,长极脸色一变也不上那么多礼节,忙拉开我胸前衣服查看。手僵在衣襟边上,听得见他倒吸了口凉气。我红着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自己胸竟是一团青黑,青黑之下一道血口子若隐若现,这是莫昮铁戟刺出来的。

长极眉头皱紧,愧疚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收回手替我拉好衣襟才道:“别怕,等回去,我让孟节替你疗伤。”

我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莫昮怎么样了,死了吗?”

他语气淡然,眉眼不动:“死了。”

“那他的尸体呢?”

“喂给了大漠里的狼。”

我凝着他,如鲠在喉。倒不是在意他杀了莫昮,纯粹是因为他面色低沉,眼底闪过可怕的阴鸷。

我教他这种神情唬了一跳,除了病痛之外捎加惊恐,浑身更是抖的厉害。

他触了触我的眉头:“缺缺,你怎么了?”

“没事。”

我忙不迭地拉住长极的手,转移话题问道:“你的伤重不重?那日你挨了莫昮一下,我看着都疼,伤口深不深啊?你脸那么白,是不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长极方才还皱着眉头,但听我说完话却舒展安然,忍俊不禁道:“你担心你自己吧。你的伤比我重多了。”

他探头瞧了瞧天色,回眸一瞬眼波里尽是忧虑,遂起身拉我上背。

“走吧,我背你回去。”

…………

……

刚回到住处时,我这头疼旧疾又开始发作了。眼前兀地一白,头越发昏昏沉沉,肩膀也疼得厉害。长极疾步送我去找孟节处。

我乍看见孟节,十分惊诧。他也受了伤,脸上多处伤口,嘴角的淤青还未退散,眼底青黑暗沉,甚是可怖。他见着我,眼睛兀地泛红,声音沙哑:“还好你无事。”

我有气无力,扯出一个笑容给他:“我这般人物,自然是有天神庇护的,岂能随意有事。”

长极对着孟节冷冷开口:“有时间废话,不如看看她的伤……”

…………

孟节给我开了一副药性很强的止疼药,不多时便把我胸口处的疼止住。我躺在床上,闷头睡下,到深夜时竟烧起来,想来是受了风寒。

折腾半夜,后来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到了第二天晚上,我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凝神看着锦幄上垂下的流苏,此时房中又温暖如春,我觉得安心又舒适。

长极推门进来,我一双眼睛跟着他,不愿离开他分毫。只见他端着一碗米酒汤圆朝我走来,坐在床边的软榻上,笑了笑,修长如玉的手指舀起一勺子,吹了吹热气,然后喂给我。

我努努嘴,嫌弃道:“这味道好奇怪啊。我不想吃。”

“这个可以暖身,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我眼睛扑闪扑闪的,试探着啄了一口,只觉清甜爽口,又有香气盈荡唇齿之间。我满足地砸了砸嘴巴,然后一口接一口地将那碗汤圆吃了干净。

我嘴里包着汤圆,含糊不清道:“大难不死,必有口福。哈哈哈。”

长极放下碗,没忍住用手弹了下我额头,怒骂道:“你就是个饭桶。”

他这般说我,让我很是窘迫,可我一点不生气。

他两指一夹,捏住我的脸,疼得我倒一口凉气。我玩闹似的张口就想咬他的手,他一闪避开,笑意里带了些无奈:“说你还不乐意了。”

望着我一脸伤悲的样子,长极笑意盎然,又伸手去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你休息吧……”

有时候,我觉得长极是这个世上对我最温柔、最温柔的人。他会舍命救我,会给我煮粥,还会亲手喂我吃饭。而且,他还长得那么好看的……他轻笑着抚琴的样子,写字的样子,画画的样子,还有修长指尖轻柔抚摸我头发的样子……一帧帧都像画中一般。

他将我从湖水里捞出来,背着我走过长长的街;他还为我杀了莫昮这个大坏蛋,不顾一切的救我;在山崖之下寻到我,为了我和羌笛拼命,背着我翻山越岭的,趟过百里黄沙回到乌硕川。想起这些,我脸上浮上一团红霞,满心满意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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