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起波澜

河岸边已然有人放起了河灯了,各色的莲花灯晃晃悠悠地漂上了漆黑的湖面上,圆月自是星点稀疏,可是这湖面上大片大片的河灯,就好像天上倒映在湖面上的星子。

齐舒看到这场景的时候也深深为之迷醉,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长身玉立的宁泽,心中忽然涌起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湖上的画舫船只并没有只是简单的停留在那里,偶有船桨的划动声传来,掀起阵阵波浪,惊动了原本平静的湖面,细碎的波光沉沉,像铺了一层碎金般。齐舒不由得歆羡起今夜旅居在这浅草湖船上的人,当真是满船清梦压星河了吧。

亥时过了许久之后,宁泽和齐舒才准备折返回去,侍从汇报说是齐舒的丫鬟已经被找到了,不管怎么说能够弄丢自家的小姐这件事在宁泽看来还是有些过失的,当然他也不敢管的太宽以免阿舒生气。

到齐家停在西子街上的马车旁会面的时候,齐舒看到的就是绿橘和墨竹两张焦急担忧的脸庞,以及浑身上下衣服都褶皱巴巴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小姐!!!!呜呜呜!!!”绿橘耐不住先一步抱上了齐舒,委屈的哭了起来,她真的好惨,被人流裹挟着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偏生个子矮讲话声音又不大,无奈的想哭,身上的荷包都不知道怎么搞的被谁给摸走了,那是她特意攒的钱,准备买吃的带回去的。

齐舒尴尬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起来,旁边的宁泽瞪着眼睛看着。

墨竹叹了口气,小姐没事就好,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她跟绿橘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主人这招实在太过冒险,万一被有心人给发现了肯定难以收场,这可是在少梁。

“小姐,我们被人流冲的七零八散的,实在不好脱身,来晚了,小姐恕罪!”墨竹走到齐舒的身边歉意地说道,满面皆是愧疚,看起来懊悔的不行。

“没事,是我自己太不谨慎了,夜深了,我们回去吧。”齐舒好不容易劝住了哭哭啼啼的绿橘,安抚了自己两个丫鬟之后,侧身对着宁泽款款道了谢,然后主仆三人就那么登上了齐府的马车离开了西子街。

宁泽原地伫立看了许久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策马而去,想送她回府,送阿舒回家他是想的,只是于理不合,万一有心人又要造谣乱说,打草惊蛇下次约阿舒出来就更难了,她肯定不愿了。还是算了吧,下次再送吧。两方分头各自回家,走的是不同的道路,相同的确实府门前都是有人迎接的。

齐尚书对齐萝那么早就回来就很不满意,怎么自己跟广寒王待在一起把妹妹给撵回来了呢?问齐萝她什么也不说,惹得齐尚书干着急的很,不知道齐舒跟广寒王吃酒吃的怎么样了,感情是否有所培养,要是王爷能够看上齐舒,于他的仕途于齐家于她自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好不容易把人给盼回来了,结果也没见着广寒王把齐舒给送回来,反倒是齐舒自己和两个丫头一起回来的。

问齐舒是怎么回事,齐舒只说跟王爷今日玩的很是开心,但是中途走散了,所以王爷才把齐萝给先行送了回来。齐尚书无话,只能让齐舒先回院子了,心下郁闷但是却在偷偷揣测是不是齐舒不好意思说,回头找人去打听打听去。

而广寒王府那头,福达管家腆着圆脸笑呵呵的等候着王爷回府,脸上满是激动欣喜,不知道王爷跟那齐家小姐成了没有,这男未婚,女未嫁,王爷又是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怎么可能拿不下来。

这不,王爷这就回来了嘛,待他仔细讨巧一番,诈出王爷的话来。

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的宁泽脸上却有些闷闷不乐的回来了。

不好,事情有变,嬉笑的福达吓得立马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对着下马回府进门的王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严肃的命下人将王爷的青稚如何如何安顿,然后跟着走在了宁泽的身后,随同他一道进了府,指挥下人将府门给关上,殷勤周到至极。

宁泽望了一眼福达,眼神意味不明,福达瑟缩了下,不知所措。

心里却在暗戳戳的揣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王爷一脸的不痛快?难不成又黄了?不会啊,王爷那么用心,还扎了兔子灯讨女孩子欢心,怎么可能不成功?

挠了挠头,看着宁泽进了房间把门给关上,他也只好回去睡觉了。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西子街上涌动的人流逐渐逐渐变得更加稀疏,一白衣身段婀娜披着斗篷的女子悄悄进入了西子街上最有名的暮春酒馆内,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待到她进门了之后,警惕的查看了四周,有几个侍从守着,进来的时候立马围了上来,离忧方才将自己脸上的斗篷给摘了下来,露出了被遮了一半的容颜,只是这一半便足以摄人心魄。侍卫见是主人纷纷行礼退至一旁,而离忧也点了点头,在摘下了斗篷之后便匆匆走上了二楼。

找到约定的房间就准备进去,不料,房门忽然先一步被打开了,惊得离忧后退了两步,做出防备的姿态。对于常年遭到暗杀的他来说,这已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了。

“主人!”房间里面走出来两个身长八尺、铜铃大眼的男子,很是壮硕却又不夸张,更甚者感觉平平无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这两个人的五官面容长得极其相似,看起来像是兄弟两个。

“赵全赵周,你们可有什么发现?”离忧放下了戒备,走进了房间,那两个大高个随即将门给关了起来。二楼已经被清空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下面也有人把守着,这里是他们盘踞的地盘,不会有问题。

“按照主人吩咐的,那个齐舒已经从秦妈妈处出来之后我们一直在盯着,发现她竟然被广寒王宁泽拉上了蓬船,在船上秘密待了许久,然后到了暮春酒馆来吃酒等人。

等到的是齐萝,属下打听过了,是齐家的庶女,齐舒的二妹妹,然后几人一道去逛街,齐舒去算卦,而广寒王和齐萝则是去了情人桥上看诗会,看样子是齐舒有意撮合二人也说不定。

后来就是用舞龙舞狮的队伍分散了齐舒跟丫鬟,漆红从中策应,主人得以与那齐舒交涉,不知主人可有什么发现?

在主人离去后,广寒王似乎是不死心又带着齐舒去了浅草湖边赏河灯,属下以为广寒王宁泽心系晴明郡主齐舒,但观齐舒郡主好似并无此意。”最后一句汇报的赵全略微迟疑了下说道。

离忧的心思微动,指尖在桌子上微微敲了敲,似乎有所触动。

“主人,我哥哥说的大致不差,您认为晴明郡主堪用吗?”赵周看了眼赵全犹疑不定的说道,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主人不从朝野大官下手,而是从赵国辛辛苦苦赶来首先关注的却是这个晴明郡主。

“此事还容再议一议,不急,若是那广寒王真的心系此女子且用情至深的话,的确可以做突破口。”

素闻这魏国广寒王乃是当世少有的青年才俊,面貌温润儒雅举止风度翩翩,品行更是没话说,尚未婚配也无填房,唯一亲近的就是这齐门舒女,说还是因为太子的缘故,今日看来怕不是情根深重,不若怎会如此?

“主人何时归国?老主人心急如焚召您回去。”赵全接着说道。

“暂时无法抽身,我不在外,他们又如何派人寻我诛杀?你们这段时间严查赵国进出境的,务必小心隐蔽。我暂居魏国继续寻贤纳才,招揽有用之士。”

赵周急道:“怎可如此?主人本就容貌过人,恐引起争端,女子势单力薄如何使得?不行不行。”

“我意已决不必多问,暮春酒馆的主人也该有所动作了,金钱诱惑有余,诚意不足乃是大忌,如此定会影响计划的实施,如今秦国修鳞养爪、齐国虎视眈眈、魏国蒸蒸日上,只有我赵国内忧外患还在止步不前,教我如何能安的下心?”

赵娉婷,私自号离忧公子,取自“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乃是赵国国君赵恒之女,年方二十尚未婚配,国君赵恒下旨道全国的青年才俊通过参加科举考试,从中择一人嫁女,武者从武举考试,文武不限,且无限期,此举全国轰动。

据说这赵娉婷乃是天人之姿,凡人难以企及,因而求取者四海之内皆有。

“主人,三思!”赵全还是觉得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不稳妥,在赵国境内还有完备的人手,来到魏国本身带的人不多,差遣出去办事的剩下来的就更少了,饶是主人武艺高强,也难免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若有偷袭之辈就更是防不胜防了。

“出去!”赵娉婷冷声道。

赵全见主人发怒也就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只好跟着赵周一起出去,然后将门给仔细带上,心中不免哀叹一声主人太执拗,到底是女子多了些意气用事啊。

看到门给带上了,赵娉婷方才走到床边,屋子里只燃了一盏明烛,光线有些昏暗,窗户糊的纸密不透风,映衬不出里外两面。

将手中一直持着的斗篷放到了床上,将半面遮蔽之物也给取下来,是张巴掌大的铜质面具,上面刻画成恶鬼显露獠牙的图案,在轻颤的烛火照耀下,显得有些可怖。

而面具下的脸,却是是天差地别,凤眼半弯藏琥珀、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枝红艳露凝香,道是芙蓉不及美人妆。说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说的就应该是这般模样吧。

赵娉婷端坐在床边的身子不自觉的侧躺了下来,皓腕凝霜,体态轻盈柔美,神情却若白雪冷艳,将外面披着的衣服都解了下来,纱账放下来,眼前忽然就更暗了一层。

今日才奔波到此,却有这番遭遇,想着那个眼角有痣的女子,长相倒是也不算太差,虽然与他相比还有些差距。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她会是他寻的她吗?会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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