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云开雾散（二）
魏京昌和刘家背后还有另外的人在帮他们，这是理所当然的。安小语和姜全现在当然知道了，当初支持这两家的肯定就是莫家。莫家同为第一序列政治世家，和姜家的地位也差不多，躲在背后操纵这两个世家肯定是再轻松不过了。
莫家和赵家都是异族派到帝国的间谍家族，因为莫家的权限和地位更高，所以赵家不知道莫家的存在，莫家却知道赵家。当莫家发现帝国已经怀疑帝都有间谍的时候，他们便支持魏京昌和刘家操作了赵家的事情。
但是魏京昌和刘家显然不是为了赵家而支持起来的，从司明宇的事件看来，莫家支持这两家肯定不是一年两年了，甚至要比赵家出事早了十多年的时间，否则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威势。
所以莫家舍不得魏家和刘家这两个好用的工具，当然不能利用他们去揭穿赵家的真面目。如果魏家和刘家揭穿赵家，难免会被帝国标上号，到时候这两个家族也没什么大用了。
出于这些原因，莫家才利用了魏京昌越来越大的野心，来操作了这件事情了。
按照姜全和赵蠡的说法，魏京昌曾经和赵家产生冲突。赵蠡说魏京昌经常和赵家主争吵，似乎每次受气的都是赵家家主。而姜全也说，魏京昌和赵家产生了一些意见上的分歧，当初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为了警告赵家。
至于为什么最后丢掉的两百多人魏京昌自己也搞不清楚，甚至慌不择路想要找姜家帮忙。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莫家的秘密和赵家的身份，找外人帮忙根本就是昏招，但是魏京昌偏偏就这么做了？
或许是莫家想要趁机也警告一下魏家和刘家，让他们知道，他们拥有的一切，都是莫家给的，让他们不要嚣张。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安小语将推测说出来之后，姜全也点头认同了这个猜想。
“当时魏家和刘家确实是越来越嚣张了，甚至不把很多第一序列世家放在眼里，我们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把他们当回事儿，其实很多事假早就已经准备对付这两家了，到时候真出事了，难免要牵扯出莫家，莫家有所行动也正常。”
安小语思索道：“于是莫家就操纵了这次的事情，在事情发生之前，自己制造一个可控的事件，来警告魏家和刘家……嗯，顺便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个警告，未免也太过大费周章了。”
姜全点头：“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失踪的两百一十九个人，可能就是姜家的目的。这些人到底存不存在，如果存在，他们又去了什么地方？这些我也曾经偷偷了解过，不过你知道，姜家毕竟是政治世家……”
安小语了然。
当年的这件事情轰动很大，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赵家有了离开的心思，莫家也正是这样在暗中推动着，让赵家自己跳出来做了替罪羊。魏家和刘家也重新回到了莫家的掌控当中。
不过十多年过去，魏家和刘家的情况也变了，刘家可能也被莫家抛弃疏远了，所以司明宇才能这么轻松回到帝都。紧接着就是魏京昌的倒台。魏家和刘家也多亏了这样的情况，才在莫家崩塌的时候躲过了一劫。
而整件事情当中，丢掉的那两百多人，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当年魏家和刘家那么慌，肯定是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安小语也幸亏风城的事情出现的早，莫家的人还都在审判过程当中，那么多人的审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完的。
所以莫家的家主和长老，都还在纠察队的监狱里面关着。而从那个黑袍人的关注度上来看，显然这件事情也是关键。如果莫家当初真的是抱着其他的想法，那么这丢掉的两百多人，现在一定还在西陲！
安小语告别姜家之后，连夜找到了纠察队。虽然安小语是少尊，也是整个纠察队的名誉队长，可是名誉就是名誉，不是真正的队长。安小语要提审莫家家主，他们没有办法拒绝，但是转手就告诉了魏方圆。
魏方圆来到监狱的时候，就看到了安小语正在审讯室里面，对面坐着莫家的那个老头子，记得是叫莫玄的。安小语只问了一句，莫玄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小语，呆若木鸡。
她问：“王智谋是不是你们的人？”
这不是安小语瞎猜的，王智谋当年被赶回学校教书，后来突然就重新被启用了，要说是心理问题真的被解决了，安小语都打死都不信。心理问题这种东西，要么几年治好，要么这一辈子都别想甩掉。怎么就王智谋跨度这么大？
而且王智谋当初进入西陲的时候，也是走的和魏家相关的渠道，这是一查就能查到的。虽然和当初那批丢掉的人不是同一批，相差也不到。前后的时间差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年，都在魏家和莫家合作的那段时间。
这一次王智谋不惜暴露也要将异族送到风城，甚至和起源合作夺取了赵氏孤儿，后来又主导了异族对潜刈基地的偷袭。这三件事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而王智谋也并没有像传闻中那么智谋。
刚开始安小语都以为这是王智谋的什么阴谋，可是现在知道了莫家和当年的事情或许有关，我给你智谋或许和莫家有关的时候，一切就都解释的清了。如果王智谋就是故意的呢？如果他本来就是个死士呢？
安小语可以想象，既然莫家能够送过去一批二百一十九人，那么他们做过的手脚就绝不可能只有二百一十九人，也不可能仅限于机甲军。只不过是机甲军这件事情影响更大，更适合作为对付赵家的契机而已。
那么莫家到底送了什么人到四方边境？这些人到底又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莫家既然是异族的间谍，送人过去肯定是为了间谍行动，这些人又给异族提供了多少的信息？
而既然帝国内部那个还没有找到的间谍组织和莫家本来就相关，这喜人和间谍组织又有什么关系？之前的审讯，因为不知道莫家做过的这些手脚，所以从来都没人问过有关的问题。
安小语看过莫家的案卷，莫玄和莫家的长老对和间谍组织有过合作矢口否认，只是说间谍组织找过他们询问信息，而那些信息他们也已经老实交代了。既然莫家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深挖无果之后，这些问题也就没有被再次提起。
现在既然知道莫家还曾经输出过一大批的人出去，那么这些人会不会就是莫家和间谍组织存在联系的证据？而且如果找到了这些人，是否就能够了解到异族这一次诡异行动的目的？
安小语已经猜到了很多东西，比如王智谋的行为到底是一个什么逻辑。
莫玄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说道：“少尊，王智谋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
安小语摇头说道：“刚开始他帮助起源坑了潜刈和树洞精灵，为的就是让起源得到赵蠡，一方面又可以削弱潜刈的力量。这是王智谋的两个目的，这两个目的联系到后来就是异族两边行动的根源。”
“让起源得到赵蠡，不是异族和起源的合作，而是王智谋本身的计划，或者是间谍组织本身的计划。毕竟你们莫家已经倒台了，王智谋如果真的和莫家有关，那么背后一定还有一个组织在策划这些事情，因为王智谋作为暗子，是没有权利自己选择自爆的，所以计划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其他人制定的。而这个背后制定计划的，肯定就是间谍组织。”
“你极力澄清所莫家和间谍组织没有关系，为的就是保全这些人吧？这些人一定是间谍组织里面的中坚力量。莫家如今能够在帝国做的事情已经很有限了，间谍组织却不一样，他们还能发挥跟多的作用。”
“而王智谋的目的就是让起源找到赵蠡之后前往风城的基地，然后异族紧随其后，找到起源的所在，从起源的手中抢夺什么。而从风城那些异族的表现来看，它们确实是在疯狂地寻找起源的基地，至于在找什么，我承认我猜不到，不过这也不重要，反正风城的起源基地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至于另一方面，削弱了潜刈的力量，就可以进行偷袭，在大战开启之前给帝国一个打击，不管是从基地守军上，还是从对阵机甲军的新手段上来看，它们的目的就是给帝国一个教训。”
“王智谋设计了整个计划过程，而且给异族提供了西陲的战斗部署，挑选在扩军之后青黄不接的时候，给了潜刈一个狠狠的打击。王智谋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要让风城和潜刈两开花，说明这两件事情对于异族相当重要。”
“王智谋的暴露证明了这次行动的重要，这次行动的当然也显示出了王智谋的重要性。可以说，王智谋在这个组织当中，绝对是相当重要的一个成员。而这样的成员，帝国军现在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
“这些人的来源，就是当初你们和魏家一起操作的那些人，就好像当年丢掉的二百一十九个人，也是让赵家颠覆的根源。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让这二百一十九个人，还有更多的人消失？王智谋不是还好好地做参谋长吗？”
莫玄听着安小语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安小语看着他说道：“因为你们是帝国的世家成员，所以帝国没有给你们用记忆搜索，但是如果是我的话，完全有权利给你们上头盔。你好好想想，如果你能老实交代，或许莫家还会有几个不知情的人能留一条命。”
莫玄的脸色变了又变，整个审讯室当中陷入了沉默。魏方圆刚开始还不太清楚安小语从风城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听到这番话之后，也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给旁边的纠察队员使了个眼色，纠察队员顿时心领神会，走出了审讯室的观察室，没过多久就拎着一个头盔走进了审讯室里面。莫玄看到头盔的时候，终于彻底坚持不住了。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少尊果然是少尊，这样的事情都能让你猜到。”
安小语摊开了手：“不是我能猜到，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我不是军事天才，也不是政治天才，我只是个后手棋的谋士，说到底也不擅长这种手段。可是你们居然傻到把线索送到我眼皮子底下，是该说你们傻还是胆子大？或者傻大胆？”
莫玄笑了一下，魏方圆的手下也将头盔放在了旁边。
“你好奇的事情很简单，当初消失的二百一十九人……不，一共十五年的时间，当时按照你的说法，‘消失’的一共有三千五百二十七人，他们根本就不存在，所以想什么时候消失就什么时候消失。”
莫玄解释道：“军委筛选派驻的士兵和将官一共分为两种方式，一种是整支队伍拉过去，一种是从新兵或者老兵当中挑选个人凑成新的队伍。而对于第二种方式来说，整个流程拥有很多可操作性。”
“流程是从各方驻军当中开始的，士兵自愿报名，然后各地驻军初选，按照给出的人数名单挑选足够的士兵送到总选。总选由这些士兵将来即将服役的队伍进行，按照人名单进行筛选，进一步挑严适的人数，凑足一整支队伍。”
“然后将这些人名单上报给当地的总负责人审批，审批的过程就包括清点人头、确认身份和出兵处体检。然后将人员和名单交给接受新员的部队，带到该方驻地之后进行受兵处体检和身份确认，再进行具体分配。”
“这么漏洞百出的流程，看起来严谨，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就算是头猪也能塞进去了。少尊自己可以想想，不过是个人数和个人信息的问题，有多少流程可以做手脚？消失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安小语闻言也是点头，就莫家说的这些流程，不过就是互相交接和数字游戏。不是说现在的制度不够完善，而是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任何制度都可以找到操作的空间，制度的改变无济于事。
“我们一共送过去了五千多人，为的就是掩盖他们的身份。做法就是做两个身份给同一个人，然后到了边境之后，让他们的真正身份消失，换上我们安排的替代身份。当然，王智谋这样的人是特例。”
“我们看总王智谋，只不过是一个随手棋，谁知道这人的天赋居然那么高，没过多久就当上了参谋长。不过参谋长归参谋长，从开始我们对他的掌控就不够，只能用药物和家人来牵制他。”
“你没想到过吧？王智谋其实还有个儿子，就在我们的手里。这样的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所以这一次干脆就让他牺牲好了。组织那边估计也是为了降低我们莫家倒台对他们的影响，因为莫家的一些东西如果被你们仔细翻找，肯定会联系到这些人身上，王智谋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漏洞。”
“也就是说，莫家确实和间谍组织有关联，而当年你们送出去的这些人，也都是给间谍组织安插的人手？”安小语问道。
莫玄微微摇头：“也不都是，里面还有魏京昌想要安排的人，还有莫家想要安排的人。不过这些人现在也都没用了，魏京昌倒台的时候就放弃了一批，在改革的时候，我们也趁机将他们铲除了，至于我们的人，估计军委已经在查了，毕竟他们的名单都在莫家的资料库里面。”
“那剩下的人呢？名单在什么地方？王智谋在潜刈还有什么计划？异族想要在风城起源的基地里找的是什么？”
“剩下的人，名单在一个废弃网站的服务器里面，没人知道那是莫家建立的网站，已经荒废无数年了。网址是……至于王智谋的谋划和异族的目标，你以为他们会告诉我吗？”
安小语看着莫玄的眼睛，能够感受到莫玄并没有说谎，也是有些遗憾。看来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还要去找王智谋。王智谋现在在西陲总参那边关押，还没有送到帝都来，她要去西陲走一趟。
走出审讯室，安小语对魏方圆点点头，然后让纠察队的队员搜查了那个网站，除了人名单之外，还找到了莫家和其他一些势力互相的脏活交易。她拷走了名单，一边翻看一边对魏方圆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魏方圆点头：“行，你现在要去西陲了？就怕西陲那边不会同意你审问王智谋，毕竟你也不是西陲的人。西陲总参，可不是军委总部，那边的人都是硬骨头，不会给你面子的，甚至对你有意见。毕竟，上次因为你回来他们死了不少人。”
“不给我也要去看看，不行就明天早上让军委开通知……我曹！”安小语说着，突然就爆了一句粗口。
魏方圆好奇：“怎么了？”
然而安小语什么都没说，消失在了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