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下)
这时,方丈似乎并不在室内。
想来也是,这时候天光正明,虽然不是什么黄道吉日、菩萨诞辰,但从周边农村和市中心赶来的香客信徒还是不少的,一般这时候方丈都要坐镇大殿或者偏殿接…客,额!不对,应该是给众位善男信女开光解惑。
便见眼前这位小沙弥门也没敲,也没高声呼喊确认方丈是否在内休息,便径自拿出成串的钥匙打开了门,这一自然流畅的熟练动作,让陈旭元眼前一亮。
接下来不用多说,陈旭元给那位方丈的电脑,快速做了个全方位的检查,然后下载了个免费杀毒工具,随便一扫描,呵!
从扫描目录里那一长串的病毒木马扫描目录结果,就能得出最后的结论是:这电脑……因为下小电影太多,中毒太深了,光看一个命名为欢喜禅的文件夹下面就有几百G资源,就可见一斑。
他和陪着他一起的小沙弥一说,这病毒估摸着得扫描清理个几小时,那还不如直接拿个WINDOWS系统盘,给系统重装一遍,免得还得花那么长时间去修复这个,可以说被病毒啃地都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损坏系统文件的电脑系统。
事实上,他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后面大多数时候都在等着系统重装的自动进程,但等系统安装完毕,还得有人给系统稍微设置一下,以及安装各种硬件驱动程序。
本着一事不烦而主的道理,小沙弥也就等着和陈旭元坐在一旁,东拉西扯地攀谈着自己的见闻,结果等事情全部弄好,太阳已经从头顶偏到天边去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内院走出来,结果看到应聘的队伍早就散了,两人一问那正在收拾应聘现场桌椅杂物的小沙弥。
对方指着桌上已经叠地整齐的两摞简历纸,脱口而出道:“面试会啊,早就结束啦!喏,夏师叔已经衙五个通过的名额,准备给方丈过目一下,如果确定下来的话,明天就通知人家过来入籍挂号了。”
这么一听,便见陈旭元顿时面有难色地伸手一掏,摸出自己那张叠成豆腐块的招聘简历,有些犹豫般说道:“你看我这简历还忘了投进去,唉…
…”
地位较高的小沙弥一听,顿时感觉自己有些面子挂不住,毕竟刚才用了人家帮忙,若说这事自己不表示点什么,似乎有点不够仗义,况且两人刚才还挺聊得来地,总不能转头就把人家不当一回事。
只见这个衣着褐色棉麻僧衣的小沙弥,双手拨弄了几下念珠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对着正素衣洒扫地另一个小沙弥说:“这事我来做主,等会我亲自和夏叔…额…师叔说这事。”
然后又转过头,先是用眼角扫了眼周围,在几个应聘之后,仍然留下来帮忙打扫整理的“高素质人才”,这才朝着陈旭元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位施主不用担心,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你回去等通知吧。”
说罢,伸手拿过陈旭元手上的简历,等他告辞走到门口之后,隐隐看到那位小沙弥将桌上已经叠好的简历里抽出一份,把他的那份放了进去。
他还看到了几个应聘者对他背影投来的怒目而视,以及中间所带着的那一点点艳羡,似乎是把他当成了托关系走后门,挤掉了正式应聘进来的人。
就这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旭元被赐下法号“释道空”,接着成为了一个全职和尚,在寺庙里厮混时间一长,他也自然得知了寺庙内各种人情关系。
从半路出家的大住持二十多年前,就非常有眼光地承包寺庙开始,不但这寺庙生意越做越大,而且还把自己族兄拉进来做了监院,协助自己管理,做成了家族生意。
接着又让自己有钱后,在外面娶妻生的宝贝儿子高中辍学,不想读书后,也弄进来当了沙弥头子,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亲戚血缘关系,原来整个寺庙根本就是一家族式管理企业。
除了有因为与方丈的儿子拉上交情,所以也得到略微照顾,至少实习期出门做法事,也未见得有人因他是新人,而有半点红包提成克扣。
空闲的时候,还能借其他师兄弟的电脑玩玩游戏,额外工作就是给住持和夏监院等电脑盲修修电脑等。另外,平时还通过下班后,给藏经阁师兄请客全套大保健项目,把所谓的佛门72绝技看了个遍,虽然努力修炼几个月后,除了多处几块肌肉疙瘩,其他什么丹田气感也没练成。
入职几个月后的这一天正好是夏至,就在他以为他的人生就是这么混下去,然后攒钱“还俗”娶老婆的时候。
那天,因为玩LOL忘了时间,正接到夏监院电话催他,快点赶到现场参加法事,虽然今天这场法事本来轮到另外一个师弟上场,但正好碰到他突发盲肠疾病进了医院,也是就只能临时让他接替了。
“是是,好的,监院,我知道了,我已经到幸福路路口这里了,还有一条街就到平安路法事现场了……”
陈旭元正接着电话,看到对面绿灯亮起也就自然地迈步从人行道走了过去。
“嘎滋…砰咚!!!”
原本空旷的右后方路口,直接快速开来一辆无牌面包车,整个车窗都用黑色胶片贴满,使人看不到内部情况。
而且因为违反红灯,直接从路口左转,正好撞飞了正用右手接电话的陈旭元,直接飞出去好几米,还滚上了几番,将智能手机都摔到了路坎边的阴沟盖上。
只见他口鼻溢血,双眼凸出,略抬着颤抖的左手手指,一副受创颇重说不出话的样子。
面包车驾驶室的窗口内,伸出一个剃着板寸头的疤脸青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伤者衣饰,脱口骂道:“卧槽,撞了个和尚,真尼玛晦气!”
这时,车内又有个浑厚的低沉中年声音传出:“你这蠢货!停什么车,还把头伸出去,我们可是刚犯了事,让他记住你的脸或者被监控拍到就麻烦了!快点走,只要那些没用的条子有几个月找不到证据,就会因为办案成本太高,放弃对我们追查了,到时候就是我们兄弟拿钱逍遥的时候了。”
疤脸青年闻言脸部表情抽搐了下,心中对对方的语气有些忌恨,危险的目光开始闪烁起来,但身后的中年人和其他同伙,因为坐在后排并没有看见,只是随口打着圆场。
“好叻!老大!您消消气,不用担心,我看那厅级官员根本不敢报警,嘿嘿!”
“是啊,他一个从当官吃死工资的,几辈子才能存够上亿现金放在家里,这些当官的根本经不起查的!”
……
透过车窗的黑色胶片,似乎还有几个人影挤在后座上,陆续传出几道讨好和应和的说话的阴戾男性声音,然后接着就是一阵马达远去声,但这时陈旭元已经失去了意识,进入弥留之际。
在随后,从警方调取的路口交通录像中大致显示,那无牌面包车在随后第二次发动汽车发动机后,就直接从受害者身上直接碾了过去。
道路监控视频还显示,在此期间还有多人开车经过,但都立刻远远避开。
等半小时后,路上有散步的行人发现尸体报警时,受害者已经是失血过多断了气多时了。
但通过初步调查,却没发现任何人和死者有较大仇怨和犯案动机,成了一件没头没尾的无头公案。
而就如拿个中年低沉声音所说,最后案件因为市内无牌面包车的太多,导致需要排查的线索真假难辨,结果错过了最佳案件侦查时间,因为那个被盗上亿的官员也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将家里被劫去上亿现金的消息传出,此案因为没有线索就这么不了了之。
此案件拖延了十多年后,才有当事人多次犯案,并再次被捕被判监禁服刑,才在狱中和狱友无意中吹牛打屁时,将真相说出,透露了自己多年前曾经干下这么一桩大事,又被其他狱友作为减刑条件,上报了监狱管理层作为自己良好改造表现。
到这时,这件挤压多年的陈年旧案,才终于有了水落石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