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小说 > 折花债

第59章 浑浑公子心生计 痴痴妖王难信情

这一处天界,也着实有些让人迷惘。生灵太多并不是甚么好事,总有些闹不清的情意,牵扯着已经绝情的故人。

其实隐隐约约之间,梓玉也是能想起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子,将自己视做她的全部,为了自己声名狼藉也无所畏惧。

可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记起她的面容,不能想起关于她的丝毫。

梓玉公子反转之下依旧不能知道这女子的身份,最终还是将她的那番肺腑陈词忘之脑后,只顾了眼前的带了些惊恐的姑娘。

他虽是自小便是倾世男儿,听得的赞美之言不绝于耳,但终归只当这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他记得渡悲曾说过,女子不过是骷髅,更不要说长相绝美的女子了,便不曾在任何前来试好的女子身上留下过什么情义。

可偏偏他对娈姝留意,一眼便将她看中了。娈姝虽说不过是个刚刚有些知世的天真女儿,但眉眼之间却藏了不少灵气,通身的气度足矣将他震慑住。许是旁的人看不出什么,但是他天生有识人的本领,故而邂逅之时便被她迷住了。

好看的女子也见过十来个,但这等气质佳人,却不曾见过。

他其实也不明白是什么人将他送到了这里。那一日他在千悔塔门前等渡悲回家,恍惚之间忽然有人将他一把推出了门,不曾来得及回头看一看,忽有扬起的神风将他带到了南灯妖国的郊外。

他不曾怎生出过门,自然不知这一地界是什么地方,但只觉得面前妖气冲天,好不容易睁开眼,只见面前魔窟一般的楼前,正有一个女子迷迷惘惘将要进去,定神细看竟是朝思暮想的娈姝。

他不曾将她喊住,便顾不得那许多,随她一同落入了这个陷阱之中。

再说那诡异女子,骤然之间变成了妖魔,哪里留得他们时间去考虑,娈姝自不必多说,她平素里锦衣玉食,见的都是得道天人,何曾见过这般场景,但说束狐那日里的黑化,便已然将她吓得不轻,若不是有渡悲在一旁安慰,许是早已经淌眼抹泪地回家去了。这一时遇见的,比那刚出世的悬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她便成了刀俎鱼肉。

可是梓玉呢,这梓玉,话语之间似是有那么些底气,却着实也惧怕这恶魔女子。只见这寒梅愈发靠近了,獠牙根根都看得巨细。他当下只想着能将娈姝护走,便顾不得那许多,深吸了一口气道:“寒梅,你我之恩与情,我怎生会忘记,我不过是想将这小娘子骗到手罢了!”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了,那寒梅停在那里,虽还是狰狞模样,但眉眼之间却实有那么一丝柔情。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寒梅凄凄问道,说话之间,已然变成了刚刚那个婀娜少女的模样。

“我何曾骗你?我何曾骗你!”梓玉装得殷勤,句句字字,都仿佛发自肺腑。

门“哗”的一声便打开了,寒梅如同一只受宠的猫那样粘了过来,她扑在梓玉怀里,莺莺燕燕,说着动人的情话:“你不曾忘记我,我知道的,你曾这样许诺与我。我记得你前世说的话,你绝不会骗我的!”只是她记错了,这样的承诺,并非他说与她听的,而是自她嘴里说出的。几百年的回忆,一次又一次,早已将她的记忆扭曲,变成了她希望的那个故事。

梓玉尴尬地笑了笑,他伸出手环住她的柳枝腰,倒是陡然一惊。

原以为这千年老妖,会如同沧桑的老榕树一般枯萎,却不曾想正如看着的这样,是个妙龄少女的身体。不知她到底多少年岁了,也不知她平日里练了怎样的功。

“夫君,那毒敌山上的小木屋,早已不同往日,玉砌雕阑,亭台楼阁,那是寒梅这些年来为你准备的,只要你一句话,南灯国的山山水水,便全是你的。你要的江山,我给你拿下了。”寒梅沉浸在他的那句不走心的甜言蜜语里,似是已经迷失了自己,她自顾说着浓情之言,早已丧失了她原本的冷静。

“我……我要的江山?”梓玉不曾忍住,脱口问了出来。

“你曾说过,你想要整个金缕山界的天下,寒梅也曾允诺与你,难道这一切,你都已经……”她不曾将话问出口,但双眸已然笼上了殷红迷雾,她有些清醒了,眼前人最擅长不过的,就是花言巧语了,而自己最不能抵抗的,也是这个。她没了刚刚的深情,松开了梓玉,然后嘴角略过一丝冷笑。

“夫君,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今日,你也来为我做一件事吧!”她说罢从身后摸出一把梅花匕首,交到梓玉手中,笑嘻嘻道:“你将这个小娘子的心挖出来,让我补补,我原先已经不在乎姿色了,可是这一世你这样俊美,倒让我有些心虚呢!”她说罢恶狠狠地看向一旁早已吓得瘫软的娈姝。

自闻听梓玉说出那样冷情的话时,她便已经有些心冷了,她不能辨别是真是假,故而有些绝望。

梓玉恍恍惚惚接过匕首,他原以为将她唬住了便能趁机逃走,却不料这女魔头实在是有心机。他也不曾经过什么事,还以为自己刚刚那一出尾生之诺实是高招。

他缓缓看向娈姝,却见她已是泪眼娑婆,他已然忘记了,这样的女子,内心必然是纯净如冰的,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就算是缓兵之计,也必然将她伤透了。

可是事已至此,若是再将寒梅惹怒,许是二人便再不能活命了。

“夫君,你快动手呀,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百年了!”寒梅在一旁笑道,她不曾说谎,她真的等了几百年之久,这百年之内她没有一天不想见到隐雾,没有一天不想将西梁女王剜心剖腹,仇恨的岁月将她炼成了这样一个狰狞的恶魔,唯有内心尚存了一丝暖情时,方才能回到原来的面容。

梓玉见她催得厉害,不禁颤抖了起来。他看着娈姝的眼,轻声道:“梓玉不曾做过这等事,但这姑娘要你死,梓玉无可奈何……”

缓和的话尚不曾说完,只见娈姝蓦地接过了那把匕首,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诗云:

朝雾未尽催驾发,莫非名花留心谁?

花色虽褪终难弃,欲折朝颜因受难!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