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似是而非
后几日,纱凋门下的几位弟子便陆陆续续安排起了活动。大多以比赛的形式让各派弟子互相交流切磋。所谓“不打不相识”,大多很快熟络起来。
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几个例外——首日,云若寒便表示对此毫无兴趣,既纱凋不作硬性规定,他留在屋中看书也合乎情理。
他鲜少同人交谈,便想法回避与他人相见。然而,此举却让所有弟子记忆犹新——那个从未路过面的人是谁?不用想,仙云的。
白亦珣不似她师兄,却也非事事参与。听说纱凋原本设想在同一节点开展多项,可这来访者远少于他们的设想。到最后,活动只能一减再减,大多时候,还是交以各门弟子谈笑风生。
这几日同她来往最多的是蓝芷忆。
是日,蓝芷忆一如既往地站在平日众弟子比试切磋的空地上,不见白亦珣踪影,却见另一他刚结识的弟子前来邀请。
他莞尔一笑表推辞。今日他并没有做好打算,眼下只想饱览此地风景。原在灵沄时,他偶尔听得门中前辈叙说此处美景,——纵是十幅画卷也收揽不进的风光。如今亲眼见到了,他却觉无趣,眼前这景色虽美,但总是青山绿水,难免千篇一律。
弟子多聚集在了那一片专供比试的空地上。这地方,四围除了几株老树,便没了其余遮挡物,确实是个舒展拳脚的好地方。
蓝芷忆驻足于此,离人群并不远。原本他还想多留会儿,可偏偏就在这时,他不经意一抬眼,正撞上自己师兄洛洺泽的目光。
洛洺泽是灵沄掌门所收的首位弟子,心性十分傲气。当初为了拜入掌门门下,硬逼自己苦练大半年,付出的努力远大于其他弟子。而蓝芷忆生逢乱世,儿时居住的村子毁剩废墟。某日灵沄掌门因故外出,返回灵沄时,恰巧看到了那个昏迷在丛草之中的少年,许是动了恻隐,便将那少年带了回去,——甚至不就还将其收入自己门下。
洛洺泽对蓝芷忆的偏见,大抵生于此。
蓝芷忆素来不愿惹是生非,大多时候都是被欺负之后忍气吞声。此次掌门又偏让他们二人结伴,初衷是为了让两人磨合,殊不知只会适得其反。
这次蓝芷忆仍只是偷偷跑开,免生事端。
这地方不比往日在灵沄,他初来乍到,也没认几处路。在这没头没脑乱钻一通,也不知踏的是哪条小径。等觉得自己跑远了,他便放慢脚步。
但当他环顾四下陌生的环境时,他忽然发觉——自己迷路了。
这里静得出奇。
蓝芷忆仰面,指尖空中划过几只燕子,隐入墨绿的林中。随后便有若有若无的人声传入他耳,他情不自禁地循着声音走去。停下脚步时,敲见到有一少年站在溪涧旁吟诵。
那少年在他看来格外面熟。蓝芷忆稍愣,在记忆中迅速搜寻此人身影。
恍然间,那少年已至他身前。
“鲜少有人来此地,你莫不是误入?”他笑吟吟地问道。
“……误打误撞。”
“你有话要说?”那少年见他有些欲言又止,追问道。
“是。我方才以为自己见了熟人,顾惊扰了公子。还望谅解。”蓝芷忆随意找了借口搪塞过去,而少年看破不说破,含笑的眸子仍旧盯着他。
相对无言。
“不知你名……”
“我叫白小白。”不等他问完,那少年便一挥手,脱口而出。
他的神情与蓝芷忆相比更显自然,毕竟蓝芷忆原在门派时常缩手缩脚,门派之外更是遇事谨慎,生怕惹祸的他显得拘谨许多。
见那敷衍的态度,蓝芷忆只是蹙眉不语。原以为他是许久之前帮助过自己的那个人,便想问他姓名以求证——现在他足以判断:显然不是。
“玩笑而已,当真啦?”
少年含笑的眸子微合,蓝芷忆不禁向后退一步:“姓名一事,我并不觉得能够拿来开玩笑。”
“那先报上你的大名,我再考虑是否回答你。”
“……”
蓝芷忆分外反感这种被人戏弄的感觉,但他依旧如实道出:“蓝芷忆。芷取草意,忆即回忆的忆。”
言罢,他并未注意到那少年的脸色变了变。
“我听说,某门派有一弟子生不逢时,在乱世逃亡时不巧昏迷在丛草之中,幸得那门派掌门捡回他一条命。‘芷忆’二字,莫不是取此意?”
“不是。”
虽然为这番话所激怒,但毕竟不想在外惹事,他只得咬紧牙关忍气吞声,硬将怒火憋回心中。
“不是?”
少年目露惊讶:“那样可真是抱歉了。那作为补偿——”
“不必了。打扰你欣赏大好风景,真是抱歉。”
他声线逐渐变冷,后方那少年见状,只是无奈一笑。
蝶绕花间,飞落于其指尖。
“……”
“…………”
蓝芷忆涨着通红的双颊,沿着小径疾步行走。
他原本就稀里糊涂地撞入那地方,返回时也是误打误撞,根本不知自己走的是哪条道。所幸他运气好,还真被他摸对了路。
返回时找对了路,总该松口气了。——哪知他一时大意,也没顾着看前路,直接与来人撞个满怀。
“不好意思……。”
“无碍……呃,蓝芷忆?”
与其相撞的正是白亦珣。
此刻的蓝芷忆正满脸难堪,生怕被她看见。然而,白亦珣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轻飘飘作了句回应,饶有心事般径自走开了。
那么她所怀心事又为何?
此前她想过写信给程凝墨。然而提笔后却觉欲说还休。半晌得不出半字,她只得无奈落笔,将此事抛于脑后。不料程凝墨先写给了自己,而且信的内容,更是只有寥寥几字——
一切安好。
勿念。
白亦珣回到屋里后,抓着这仅有六字的信盯了半晌,也没看出个头绪来。
这实在不像出自程凝墨的手笔,但信下落款却标得明白,更无人会冒充他给自己写信,别有用心也用不到他身上来。
何况,这纱凋门号称居于世俗之外无人知晓,程凝墨这信又是怎么送出来的。
“啧……”
她终于还是将信搁到了桌上,迷离的双目缓缓合上。
然而事态发展往往不尽人意。白亦珣才闭上眼开始养神,岂料“砰——”地一声,有人猛然从门外撞入——
“白亦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