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牢

益都,天牢。

“哟,杨大哥,今天又轮到你送饭啦。”

天牢内木凳上斜躺的一个狱卒,说完就瞅了一眼来送饭的男人手中提的灰袋子,嘴角猥琐的嘿嘿笑了一笑,似乎知道袋子里装的就是今天天牢里死囚们的伙食。

桌子旁还斜卧着几名狱卒,都带着笑意给来送饭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送什么饭?还不是到死人堆中逮几个耗子,丢给他们吃也让他们开开荤,省的死后到阴曹地府阎王那说我们大金国天牢伙食不好。"

杨大哥说完嫌弃的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继续说道:“快点,别懒了,小李给我开门,我把给他们的肉食扔进去就走,我在醉花楼还有酒席呢。”

“那是,杨大哥可是尚书王大人面前的大红人,明个儿杨大哥发达了,也来照顾一下小弟。”

那名木凳子上斜躺着名叫小李的狱卒说完,偷偷塞给送饭的男人一锭拇指大的银子。

送饭的男人也不言语,翻手就把银子放进兜里,朝小李有深意的笑了一眼,便跟着他去开牢门了。

送饭的杨大哥好奇问到小李“听说天甲一号的死囚,明天就要拉倒菜市场咔嚓喽。”

说完还用没提袋子的右手还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提他作甚?晦气死了,别的死囚的亲戚或多或少送点彩头孝敬我们哥几个。唯独他来的时候带着钨铁面具,一声不吭,认别的死囚们打骂,嘿,他还从不还手。来到这大牢里也有半个月啦,明天就要去做鬼了,到现在还不见有人来送点彩头,他家里人就不怕他惨死在我们哥几个手中嘛?莫非他的亲戚都死绝了,只剩他一个了?”小李把打开的牢锁往手腕上绕了几绕,边说边摇头,好似不愿提这个囚犯一样,

“我给你说,这个犯人你可看走眼,水深的狠嘞。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令,刑部尚书王大人亲自过问。说是谋反罪,可是要杀九族的。”

送饭的杨大哥随手把大半袋子的老鼠往天牢走廊上一扔,拍拍手朝小李说道。

“嘶,就这怂货也敢谋反。别的囚犯对他连打连骂了三天三夜,也不见他放个屁出来。哎,不说这事了,我听外面人说,云南王进京面圣,结果在自家的亲王府被刺客刺杀了,重伤昏迷不醒,是不是真的?”

小李把手中的牢锁往门上一扣,也不管天牢走廊里乱跑的老鼠,转身和杨大哥往回走。

“怎能不是真的,京城现在都在传这事,我也是近来刚刚听说此事。那刺客两个月前就潜伏在亲王府,就等着云南王回京面圣,趁云南王晚间闭气疗伤时,一剑刺进了云南王的腹部,半个肠子都被划拉出来。你说这刺客手中利器给多锋利,云南王可是咱大金国后天圆满高手之一,就这样阴沟里翻船,被这样被暗杀成重伤昏迷,半个月了也没听说醒来。”

说完,杨大哥还惋惜的摇了摇头。

“那刺客抓到没?”小李好奇的问道。

“怎么可能抓得到,能刺杀云南王的少说也是后天巅峰,现在全城戒严半个月也没抓到半根毛出来。这不,前天京城才取消戒严,刺客早跑回去领赏金啦。”

“乖乖,后天巅峰去当刺客?在咱大金国,那可是统领一方的将军。我要是后天巅峰,早就找个山头,落草为寇,逍遥自在当个土匪头子了。”

小李说完就走到自己刚刚斜躺着的凳子上,眼睛眯眯的,脑袋里憧憬着当土匪的快感,

“去,去,去。就你还当土匪,当个太监还差不多。一会巡房时,你们几个可注意点,千万别在这时候出现什么幺蛾子。”杨大哥对其他的狱卒说完,往台阶上踩了踩鞋上的泥巴,就离开了天牢。

“切,这能出什么乱子,尽瞎担心。”小李随手从地上捡了根稻草叼在嘴里,哼着小曲,闭上眼,脑袋里又去回想刚刚自己的土匪梦了。

是夜,小李和其他的几个狱卒手抄着火把,准备检查完牢房去外面在喝点热酒,然后各回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死囚们的食欲怪好,刚刚半麻皮袋的肉食,这一会就消灭干净了。”小李手拿火把朝身边的几个狱卒开玩笑道。

“一个月不一定能开次荤,不吃点老鼠蟑螂什么的,那不就是出家当秃驴了吗?”旁边狱卒的话还没说完,其他几个狱卒便哈哈大笑起来。

“得嘞,你去地号看看,你你,去玄号看看,还有你去人号看看。剩下的几个跟我去天号溜一圈,都看仔细点,完毕咱们就去外面喝酒去。”

小李边指挥边磕掉鞋上的泥巴,就带着两个狱卒朝最深处的天号走去。

天牢地处益京城西北角,地势较洼,平时就阴潮潮的,地上的泥土貌似从没干过,往天牢外围走一圈回来,满脚都会粘上湿泥。

更何况天牢本是关押死囚重犯的地方,平日里一缕阳光你也别想看见,阴气又特别重,牢房里经常有得水肿而死的牢犯,不是饿的起肿,就是被稀泥泡的起肿。

天牢天号区关的不是昔日凶名远扬的江湖大盗,就是当初耀武扬威的朝中重臣。前者大都是被神侯府捉拿归案,后者全是朝中忤逆皇帝旨意犯有谋反罪的人臣。

小李最喜欢就是来天号区巡视,看见曾经自己提鞋都不配的大人物们现在像条死狗任自己打骂,屁都不敢放一个,小李感觉比当皇帝老儿还要痛快很多。

这时小李和狱卒走到最深处看见明天就要问斩的天甲一号正端在在墙角,一动不动。

小李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妈的,来到这里还在我面前装大爷,明天你不就要被砍头了吗?等着明天爷爷我养好精神,活动活动好筋骨,一定会在这孙子死之前给他留下转世十八次也忘不了的“美好回忆”,不然我这天狱魔鬼的称号是白起的?

想到这小李又是哈哈一笑,然后一口痰吐在端坐在墙角的天甲一号的钨铁面具上。

看见那恶心的东西正好挂在天甲一号的面具上,哈哈哈,小李大笑几声,好似多日所积的怨气一吐而空。

旁边的狱卒看见头儿如此羞辱这戴面具的死囚犯,也跟着行动起来,麻利的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哈哈一笑,手腕暗暗用劲一石子砸向天甲一号的面具之上。

大金国是个尚武的国度,全民皆是武修。成年男子除非是体弱多病,大都可以单臂举起上百公斤的大石,显然这狱卒的能力自不在话下。

他们砸向这天甲一号的石子力度,绝对能让被封住修为的人感觉到疼痛。

但是狱卒们却只听到叮咚一声石子撞击钨铁的声响,便没了声音。

天甲一号仍坐在墙角一动也不动,对于扑面而来的口水和石子没有丝毫的在意。

小李瞳孔顿时一缩,他可知道但凡能关在天号区的,被捕前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天之翘楚,一身傲气那是与本领并存。

但是这天甲一号仍是纹丝不动,对昔日捏死他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蚱一样简单的狱卒们的羞辱好似毫不在意。若是这般羞辱用到隔壁关押的汉中莽盗身上去,这莽汉早就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了。

小李觉得天甲一号明显是不屑与自己一般见识,有点自找没趣,又大骂了几句,把天甲一号的祖上十八辈个个问候几遍之后,就和其他狱卒勾肩搭背吃酒去了。

夜已深。

正值初夏,益京天牢上空,皓月当空,星星却是零零洒洒的几颗挂在上面。

小李和其他几个狱卒在益京西北城区的街市上喝的酩酊大醉,其他狱卒喝的满面通红的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但是小李是个孤儿,年虽过三十仍没娶婆娘,天牢即是小李的家,所以小李告别众人之后便晃晃悠悠的回到天牢。

小李喝的有点高,回到天牢本想倒头就睡,但一想到天甲一号那瞧不起自己的样子,怒气冲上大脑,酒壮怂人胆,更何况天甲一号被封住修为,根本不会对自己怎么着。

小李自小无父无母,是个流浪孤儿。

那时各国战争不断,狼烟四起,小李听闻别人说京都遍地都是黄金,九死一生流浪千里来到帝都。

没想到来到天子脚下,自己仍要以乞讨为生,多亏自己脑袋瓜机智,谋到了一个小吏,当了个狱卒。

前几年更是攀附上侍郎那么大的官,仿佛祖坟冒了青烟,顺风顺水,前途一片光明。可惜那位侍郎大人两年前参与临翼王谋反事件,惨遭灭族。

自己也是受了牵连,这才沦落到如今这般惨淡光景。

小李摇椅晃走到天号区,借着酒劲,发着酒疯对着端坐在墙角的天甲一号又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咒骂。

其他牢房关的死囚们早就被小李的酒疯惊醒了,可他们谁都不敢插一句嘴。

无论被关进天牢之前自己是何等视天下英雄为草芥,但被捕时候自己一身修为不是被封就是被废,现在与常人相比都是力不能及,更何况眼前的是恶名远扬的李道生。

李道生酒劲一时半会仍没散尽,看见天甲一号还是不屑一顾的不愿挪动一下身子。

酒壮怂人胆,李道生无视天牢牢房的锁不得私自打开的规定,一哆手打开了天甲一号的牢房门,又从走廊上取下一个火把,往天甲一号的头上砸去。

“还有几个时辰你娘的就要见阎罗王了,生前再横有个屁用?还不如我这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浪人活的痛快。”扔过去的火把砸在了天甲一号旁的墙角的泥坑里,噗噗没几秒钟火把沾水就灭了。

李道生上去一腿踢在天甲一号的头颅上。

也许是用劲过猛,天甲一号的头颅竟被李道生一脚踢掉。

李道生顿时全身颤抖,惊悚不已,自己看见了什么?坐在墙角的竟然只是一个人形的泥巴。

自己骂了半天的竟然是团泥巴,自己百般羞辱,他都不动,原来只是团泥巴!

天甲一号呢?

突然,一团黑影出现在李道生的身后,李道生的酒劲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全身发颤的一动也不敢动,一时竟连喘气都吓忘了。

“原来刑部侍郎早已发现你的体质非同寻常,可惜他是大哥的亲信,被大清洗杀掉了。”那团黑影说道。

李道生立马匍匐在地,一个劲的叫求饶,喊饶命。

这人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修为绝对高于自己。

李道生想先示敌以弱,然后迅速掏出藏在腰上的匕首,来个黑虎掏心,自己反正做了半辈子的孙子,这会儿装孙子不掉价!

黑影似乎看出李道生的小计俩,道:“你那凡铁匕首是刺不动本王身体的。有趣!煞星之体,天生就是克人之命。”

虽然是初夏,夜间凉意浓浓,但是李道生额头上豆大颗的冷汗直往下滴。

本王?大金国能自称本王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就在黑影说完之时,李道生微微扭头借助余光往身后瞅了一眼,惊得三魂全丢。

这不就是传闻被刺杀的云南王嘛!自己前几年有幸远远望到云南王一次,模样至今未忘。

李道生全身像痉挛一样发抖,说话支支吾吾,还咬到了几处舌头。

“小人...不知...云南王大人亲临天牢,望云南王...大人大量,不和...小人一般见识,饶...过...奴才一条狗命。”

李道生说完就趴在地上气也不管喘一下,生怕自己一点小动作便会死于非命。

“留你有用。本王要谢谢完颜亮让我在天牢里偷闲半个月。”云南王说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旁被李道生踢掉的戴着钨铁面具的泥巴头颅和泥巴身体变成了稀泥,与牢房墙角的泥水混在一起,只剩了个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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