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一劫
“打够了麽。”奶声奶气的声音突得在空中响起,明明便是这般云淡风轻的声音,可莫名得觉得口吻之中透着一股冷情。
此话一出,房门之中自顾沉浸在暴戾之气中的千岁临恍然惊醒,看清自己竟抓着叶欢的长发狠狠得将她敲击成了这副模样,心中一凛,慌忙松开手来,可面上依然维持一副淡定模样,不想让人瞧出端倪。
孝童一头长发乖顺得垂于背上,双眸微翘,眸光透着丝丝冷意,婴儿肥的脸蛋粉刁玉琢,只是其中透出的神情与他的年纪根本毫不相符,宽松的迷你白袍干干净净得贴在身上,他站在月色下,挺着脊背看着千岁临,背影透着几分桀骜不驯。
——这孩童不是汤圆,又会是谁。
千岁临昂首,看着房门正前方负手而立的他,皱起了眉,冷然喝道:“暗卫都死了不成,竟让小奶娃遛进了别院中,真是一群废物!”
只是,就在他发着怒的这转瞬之间,汤圆已然闪身站在了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叶欢身边,蹲下身,捏紧肉嘟嘟的小拳头垂在身侧,眨着眸子打量着她。
此时叶欢的额头潺潺向外流着血液,旧的血液还没来得及变干,就有新的血液覆盖了上去,血腥又狰狞;往日里漂亮的长发此时险些变作夺她性命的利器,此时若稻草一般洋洋洒洒摊在她的身侧,再没了色泽;平日中透着浅浅润色的脸庞如今已一片病态的苍白,就连陷入昏睡时的双眉,都是紧紧皱作一团的。
想来也是,他这般伤了她,她又如何能云淡风轻得把这一切当作是过眼云烟。
“既已打够了,不若找个大夫来医好她,否则等她死了,下一次的动手你该找谁宣泄。”汤圆蹲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得说着,只是话中的讽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你又是谁!”千岁临瞧着汤圆的速度,心中一骇,质问道。
“我麽。”汤圆侧头看他,此时的眼神又变得澄澈若明镜,奶声奶气分外乖巧得回道,“我是她的弟弟,汤圆。”
千岁临皱眉:“叶丞相竟然还有个子嗣?”
“捡的。”汤圆接口。
千岁临终于噤声,瞧叶欢这副模样,自知理亏,可也不愿承认确是自己做得过了,干脆将眼神扫向身边那几个呆如木鸡的侍女,冷然道:“将她清洗好,再去找御医来。”
“是!”那几个侍女总算有了点反应,应了声,急急忙忙得下去准备去了。
下人们将叶欢小心翼翼得移到一处干净的厢房,丫鬟们给她清理了身子与长发,再帮她换上干净衣裳,让御医给她诊了脉,开了药方,又将她额头的伤口蒙上一层厚厚的白纱布,这才算忙完了一切。
汤圆做在床前候着她,看着她脆弱的睡颜,愈显瘦削的脸蛋,心口沉沉的,眯着眼,竟不知不觉就在床前,坐了整整一夜。
窗外天色已蒙蒙亮,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哈欠,伸出胖墩墩的手揉了揉自己已泛了青色黑眼圈的眼睛,眨了眨惺忪的眼,干脆也上了床,钻进被窝,伸手轻轻圈上她的腰际,将婴儿肥的脑袋埋进了她的怀抱里,沉沉陷入了梦乡。
未过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千岁临徐徐得走了房中,轻轻走到床前,看着紧紧抱着叶欢一起沉沉入睡的小汤圆,沉目。可他静静看了许久,看着叶欢泛白的脸色,和汤圆泛青的眼圈,终是没有发出声来,反而弯腰去轻轻执起叶欢的手,想将她的手放进被窝之中,可一眼瞧去,便瞧见了叶欢手腕上一道道泛着青紫的淤痕,像是用绳索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