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当做礼物

两个负责押送鬼众的鬼差眼睁睁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原本看着一个小姑娘娇弱弱的,生前又贵为公主,鬼差对她便比对待其他普通鬼众客气了几分。

可是出手伤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竟只有鬼差才有资格支配鬼众。

对于不听话的鬼众,鬼差有时也会故意整整他们,比如经过恶狗岭和金鸡山时,把他们排在队伍最外面的一列。

但这并不代表普通鬼众能够伤害其他鬼众。

无袖此举,无异于挑衅了鬼差的权威。

哪怕生前再显赫,死后一样要遵守规矩,不会因鬼而异。

而无袖偏偏坠楼而死,一身正气又身负皇族血脉。

按照经验,往常她这种皇室血脉的人下到地府,寻常的恶狗或金鸡都近不了她的身。

两个鬼差一合计,便直接将她带到了酆都城迷魂殿的门口,交由阴兵头子青歌处置。

青歌就是那时,对无袖一见钟情。

人死后进入地府,穿的衣服往往是生前最后一件衣服。

大多数死于病榻的鬼众,穿的是丑巴巴的白色里衣。

战死沙场的鬼众去除铠甲以后,穿的是臭哄哄的军衣。

那些死前衣不蔽体的,比如某些倒霉猝死的勾栏客,下到地府,也会自动分配一件灰扑扑的地府标配单层布衣。

无袖不一样。

无袖生前一袭锦衣华服,红得明艳逼人。

青歌一见锦衣华服之下冷艳无双的如玉脸庞,出尘飘逸的气质,瞬间拜倒在石榴裙下。

耐心向两位鬼差问清了事情缘由后,亦是暗暗对无袖敢于殉国的壮举敬佩不已,更为欣赏。

于是青歌只说自己来处理,便命二位鬼差回去继续自己的差事,押送其他鬼众继续前往酆都。

后来,据说青歌的处理方式是,为了补偿那位被摔断手脚的鬼众,特意吩咐路上鬼差照顾他安全到达酆都,到了酆都以后还亲自为他装上了新的手脚。

要知道,当一个人活在世间不容易,成功当一只鬼同样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所以呢,到达酆都的路途中也有那么几道考验。

比如众鬼经过望乡台以后的下两站,就是鬼众们的一个大考验:恶狗岭和金鸡山。

许多在人间做过恶事或是心怀不轨的人,死后变成了鬼在经过恶狗岭时,会受到恶狗的攻击。

缺胳膊断腿是常事。

尤其是那阳间的虐狗屠狗之辈,一报还一报,到了恶狗岭,会被咬得血淋淋没有一块好地方。

一般出了恶狗岭和金鸡山还能四肢健全的人,要么就是真的一身正气浩然,要么就是运气贼好和一身正气的人挨得近,又恰巧在队伍的最中央。

原本那个被无袖推下望乡台的倒霉鬼众十有八九经过恶狗岭和金鸡山的时候会残缺一些部位。

但是青歌下了令,两个鬼差直接将他架在了他俩之间,一路恶狗自动避让。

金鸡山也同样如此。山上的金鸡鸡喙锋利无比,一口能啄掉鬼众身上的一大块肉。

所以,当那位倒霉的断手断脚的鬼众见到身旁大多数同行鬼被恶狗岭的狗咬得缺胳膊断腿,又在金鸡山被锋利的鸡喙啄瞎了眼,更倒霉些的被叼出了肚肠疼得哭爹喊娘以后,就再也不提自己被推下望乡台摔下来有多惨了。

他甚至恨不得对着无袖磕三个大响头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可见青歌做事还是靠谱的。

于是乎,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无袖也承了青歌这份鬼情。

这些是我被拎到无袖家以后和无袖熟悉起来才知道的。

当时,我一路毫无知觉地被青歌拎着还在呼呼大睡。

直到青歌被气得满脸通红的无袖赶出家门,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见到的就是一幅无袖不善的表情。

“青歌这个榆木脑袋,哪有给女孩子送另一个女鬼当礼物的?”每次提到这事,无袖就会毫无淑女形象的翻起白眼。

和无袖熟起来了以后,就经常听她拿这件事数落青歌。

我已经成为他俩每次吵架的烂梗。

这也难怪,我设身处地站在无袖的角度,只把青歌赶出门还算是客气的。

那时他俩正处于郎有情妾有意的暧昧状态,奈何无袖生前是很高冷的公主,死后虽然性子改了许多,依然有着贵族女子的矜持。

青歌又是个不开窍的,一直以为无袖对他冷淡是没有意思。

不过他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主。

知道了无袖爱吃小糕点以后,青歌每次下了值便喜滋滋的买糕点送来。

时间一长无袖也习惯了,每隔十日便等待着轮休的青歌上门拜访。

谁曾想到,那一回等到的不是小糕点,是另一个红衣女鬼,我。

无袖站在门口,大老远的见到青歌拎着一大包红色的东西缓缓靠近,心想青歌何时这么大方买这么大一包糕点,知道她喜欢红色还装个红色袋子。

走近了以后才看到青歌手里的并不是糕点,而是我。

无袖问:“这是什么?”

青歌嘿嘿一笑:“我本来给你买了小糕点,结果半路上被这个女鬼绊了一跤,糕点跌坏了。”

无袖原本脸上带着的笑意消失。

青歌浑然未觉,继续道:“我想着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躺在大街上,她又与你一样喜欢穿红衣服,我觉得你也会喜欢,就给你带来了。”

无袖深深吸一口气,重新面带微笑从青歌手里接过我,拎着往家里地上随手一扔。

青歌原本看到无袖笑着接过手里的我,便也满脸笑意正准备进无袖家门。

才刚抬腿,便被无袖拦在家门口。

“这个我收下,你就免了。”

无袖笑意彻底消失,挎着一张脸直接将青歌推出门,“哐”的一声重重把门给带上。

青歌的表情顿时凝固,在无袖门口抓耳挠腮徘徊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离去。

而此时被丢在地上那一震让我有了些知觉,无袖重重的摔门声更是直接将我吵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面前一个同样红衣的女子面带不善地看着我。

虽然当时无袖对我的态度并不好,日后也经常冷言冷语还不时讥讽,但总算没把我赶出家门。

可见无袖其实也是个内心善良的鬼。

只是生前身为公主的傲气,让她显得高冷不近人情。

我就不一样了,我实实在在是个很接地气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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