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那年钟山
当年被追杀之际，如果不是因为有烛阴在场，犼可能真的会用出尸气与尸毒，但就因为烛阴，犼最后还是选择了分魂保命。
犼的尸毒和尸气有些怪异，一是不能够再生，用多少就少多少；二是根本无法受犼控制，尸气和尸毒散发出来后，是以犼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三是犼的尸毒和尸气是不会残留在空气中的，只要犼这边切断了释放尸气和尸毒的状态，那些散发出的尸毒和尸气就会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这里最重要的，其实就是第三点，因为不会污染到城市，不然犼可是不敢随意开始尸毒和尸气的，别因为自己这边想办法保命，而把整个城的人都给弄成了僵尸。
这尸毒和尸气的本领，犼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就连后卿都是，这个本领，只有犼自己知道。
毕竟这种保命的本事，犼才不会去大肆宣扬，甚至因为犼家族在遭受了重创后，仅存的这一只“犼”，到底是什么犼，都很少有凶兽知道。
像烛阴和帝江这种同时期的凶兽，也就只是对犼略微了解一些，实际上，犼还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本事，这也是为什么犼敢直接追击过来的原因。
虽然烛阴和帝江此时已经联手了，但尸犼却并不怕他们。
想要获胜，很难。
想让我死，也很难。
犼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保住自己的命，但这一切，也都要建立在双方实力不会差距太大的情况下。万一这边只有自己，而帝江那边有十多只凶兽，那自己怕不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看帝江的模样，似乎这一次的帮手就只有烛阴了。
在看到尸犼身体的变化时，帝江愣了愣，紧接着在尸犼体内的尸气喷薄而出后，帝江那原本微笑着的脸，终于变了颜色。
就连烛阴，都是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犼原本白净的皮肤，此时已经龟裂成了一片一片，尸气不断从龟裂的皮肤上涌出，大片大片的灰黑色尸毒开始在地面蔓延。
虽然表情有些痛苦，但犼却还是强忍住了皮肤被撕裂的疼痛，转而一脸笑意的看着帝江和烛阴。
“你还有后手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们可以去死了！”犼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和后卿搭档数千年，犼的脾气早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情商智商逆商“三高”的后卿所影响了，但在万年之前，犼可是百分之一百的没有任何感情因素存在。
在看到犼那冰冷到如同坠入万丈冰渊的眼睛，帝江仿佛看到了万年之前，那身负重伤但双眼却依旧冰冷无情的犼一样。
“烛阴，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犼虽然眼神冰冷，但对烛阴说话的时候，其眼神却是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在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冰冷背后，一丝被隐藏极深的温柔，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
反观烛阴，丝毫没有感觉到犼眼神的变化，在听见这句话后，反倒以为犼是在嘲讽她，于是烛阴便毫不客气的回怼了犼一句。
一见烛阴如此，犼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印象里，烛阴的情商和智商都是极高的，这种近乎没有任何智商的回答，在烛阴嘴里说出来，让犼实在是有些搞不明白。
“烛阴，你真的变了。”犼淡淡道，“你怎么变得这么蠢了？几千年没见，我以为你会更加聪明，没想到你居然笨到了这个程度！”
烛阴冷笑一声，手中的长戟直接插在了地上，冷眼看着犼，一句话也不说。
犼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烛阴怎么变成了这样，跟他娘的变了个人一样......
突然，犼内心一动。“变了个人......变了个人！”
霎时间，犼有了一个特别大胆的猜测。
当年在烛阴追击犼的时候，在最后关头，烛阴虽然手上依旧还是出着杀招，但是她却在最后要杀掉犼的时候，留下了一滴泪水。
烛阴本是火龙，体内是根本不会出现“水”这种东西的，而且烛阴流下了这滴泪水后，泪水直接化作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石头，烛阴接住了石头，快速塞给了犼之后，便出了最后的杀招。
犼依靠烛阴递东西这一个呼吸的时间，快速进行分魂，这才保住了性命。
如今万年时间已过，那滴泪水，犼一直随身携带，甚至在分魂的时候，犼都用特殊的办法，将泪水放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当年为了保存好这滴泪水，犼消耗了许多气力，如果没有这滴泪水存在，可能犼在苏醒之后，实力恢复的会更加迅速。
当年烛阴突然间的性情大变，让犼一时间没能琢磨透，但是就在刚才，犼却突然有了一个特别大胆的想法，他想，这烛阴，会不会是被帝江控制了？
帝江毕竟身为混沌，在所有凶兽尚未出现的时候，帝江就已经存在了，不过其开蒙时间却是特别之晚，况且犼对帝江也并不是特别了解，也不知道帝江到底会不会控制别人的思想。
但是现在在犼看来，这烛阴像极了是被人给控制住，不然一向以性情温和着称的烛阴，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想到这里，犼稍微思索了一下，眼神突然间变得十分温柔起来。
“烛阴，还记得以前吗，当年我在钟山，陪你过了百年时间。”犼的语气十分温和，这种温和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他真真切切的回想起了，当年自己和烛阴在其守护的钟山，度过了那百年时光。
烛阴在听到这句话后，尤其是在感受到犼的语气后，整个人的表情突然变化了一下，但旋即，烛阴的表情就又变成了那一脸的冷漠。
“打感情牌？你觉得有用吗？现在危急关头给自己争取点活命的机会？看来几千年没见，你也笨了很多。”烛阴回答说。
犼没有因为烛阴的这句话而停止回忆，反倒是继续说道：“当年我什么都不懂，我知道，你那时候挺喜欢我的，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你，似乎那个时候的我还真是挺傻的.......”
烛阴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阴着脸盯着犼，倒是其背后的帝江，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犼：“当年，我答应和你在钟山一起呆上百年时间，其实只是为了蒙混一下，你当年因为什么邀请我过去，我已经忘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这时，原本一脸冷漠的烛阴，表情突然间变化了一下，嘴里硬生生挤出了两个字：“打...赌...”
犼内心一喜，趁热打铁到：“哦对......是打赌，我记得当年你和我打的赌是，钟山上的花，什么时候会重新开起来，我说三年后，而你却说明天，等到第二天，钟山上所有的花都开了起来，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说得这么准，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你本就是钟山的守护神，那上面的花凋谢与开放，只在你的一念之间，当年你说我打赌输了，就要陪你百年光阴，其实也是想让我陪你呆上一段时间吧.......”
此时，烛阴身后的帝江终于忍不住了，一部迈出来，大吼一声：“够了！赶快杀了他！”
令帝江没有想到的是，烛阴这一次只是黑着脸在盯着犼，手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犼：“百年之后，我从钟山离开，你在钟山前站了三年，钟山的花一夜之间全部凋谢，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只是那时候的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
“离开钟山后，帝江曾经找到过我，说你我之间有染，后来因为这件事情，我还和帝江打了一架，最后他输了，你迫不得已从钟山离开，只为了过来劝和我们，但是你不知道，其实这只是帝江想见你一面而想出的计划而已，毕竟那时候的帝江，想见你一面简直难如登天，而我想见你，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在听到这句话后，帝江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愤怒的表情，虽然在场的这三位凶兽，每个人的年龄都有上万年，心境本来因该已经如同死水一样，但犼的这一番话，却是戳中了帝江这数万年来最难以启齿的痛处，饶是帝江，也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你的性格本来应该是极其温和的，钟山上凋谢的花，只要有一朵落下，你都会拾起来，找一个地方埋葬他们，我当时问你为什么，你说花虽美丽，但凋谢之后，却只能归于黄土，你我也似花，死后终究也只是一抔黄土，虽为凶兽，却也难逃天道亡我......当年连一朵凋谢的花，你都会尽心埋葬，可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摸样......”
犼说到这里的时候，痛心不已。
烛阴那原本冰冷的表情，此时已经荡然无存，甚至在其眼神里，还颇有些回味曾经的意思。
“当年你追杀我，我虽然一路逃窜，但心中却并未记恨与你，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钟山上的烛阴，是随着那些花一起埋葬了吗？烛阴......”
说到这里，犼拿出了那颗当年烛阴流下的眼泪，在眼泪被犼拿出来的瞬间，其身上散发的尸毒和尸气，自动的破开了一道裂缝，原本犼无法控制的尸气与尸毒，此时却好像有了神智一样，虽然依旧再向外倾泻，但这滴眼泪所在的地方，却是自动的被尸气和尸毒隔开了一小块空间。
“你到底怎么了，烛阴......”接上了上一句未说完的话，犼的眼中终于有泪水流出。
烛阴在看到这滴眼泪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滞，其身后的帝江内心一抖，自己和烛阴之间的联系，在这一瞬间似乎被这块不起眼的石头给切断了。
此时，原本冰冷无情的烛阴，双眼又重现了曾经的温柔。
当年那冰冷无情的少年，此时正托着那滴泪水，眼含柔情的看着自己。
当年那俏丽调皮的少女，此时也望着当年的少年，薄唇轻抖，似是想诉说这万年衷肠。
“尸犼哥哥......”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有惊喜、有悲伤、有不甘、有后悔，但更多的。
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