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阳谋
“咔！”
有声音响起。
是大胡子的命令。
周小文揉了揉太阳穴，让场记打板子重新开始，一旁的余敏导演伸手拍了拍周小文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咔！”
重新拍摄才一分钟不到，大胡子的声音便是再度响起：“重来一次吧，这次的效果好像也不是很好。”
“看我干什么。”
见场记盯着自己瞧，周小文没好气的摆摆手：“张制片不是说了重来吗，那就再重来一条好了。”
场记一脸虚汗。
硬着头皮再次打板。
这次更快，只用了二十秒钟，大胡子便喊停：“洛寻，你试镜的时候表现的不是很好嘛，怎么今天退步了这么多？”
洛寻沉默不语。
连续的拍摄，不停的调整情绪，对于状态会造成影响，所以正如张大胡子所说，他刚刚的表现的确有瑕疵。
拍摄第四次开始。
不出意料的再度ng，不过大胡子这次的主要矛头没对着洛寻：“计春华老师注意一下眼神和表情……”
洛寻咬着牙。
他知道大胡子针对的是自己，自己这边挑不出毛病的话其他演员就要倒霉，而这只会是今日连环ng的开始。
“咔！”
“咔！”
“不行！”
“重来！”
果然不出所料。
接下来的拍摄，依然不顺利，一直到第十次ng，周小文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正要站起来，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老周。”
拉住周小文的人是余敏：“这事儿，因为你的关系，老师已经退让了一步，你这边也不好寸步不让吧。”
“他是新人。”
“他不是一般的新人。”
“再不一般的新人也禁不起这么折腾，你是知道演员的信心有多重要的，这种连续的ng会让演员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再等等，等他消气……”
“你来导吧，我怕我留在这儿，一会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周小文说完直接站起身离开，走的时候，和大胡子招呼都没打一声。
这一幕清晰落到所有人眼里。
余敏苦笑，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张记忠，摆了摆手：“大家都辛苦了，咱们再来一次，千万不要灰心，这场戏难度很大，咱们慢慢过。”
可惜的是……
余敏的掌镜，并没有改变什么，该ng还是ng，这场曼陀山庄的戏份，在慕容复认贼作父这段彻底卡住了。
连续ng了二十八次！
此时洛寻的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这就是大胡子的手段，在剧组，大佬们想要折腾一个演员可真是太容易了，就这样连续的ng，就能够一点一点摧毁演员的信心，哪怕洛寻明知道对方是故意为之，也忍不住自我怀疑——
这是阳谋！
大胡子在挑刺！
光明正大的挑刺！
除非洛寻有影帝级别的演技，表演出来效果让他大胡子挑不出一点儿刺来，否则就算大胡子连续ng，那也是占着理的！
“糟了！”
注意到洛寻的状态，余敏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看了眼时间，站起来道：“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肚子好饿，大家先休息休息，吃个午饭，下午再拍吧。”
大胡子看了眼余敏。
最终没说什么，默认休息。
为了下午可以尽快的投入状态，午餐是盒饭，洛寻找了个角落吃，平时会三五成群凑过来“洛哥”、“洛老师”喊个不停的小演员们今天都远远的躲开了，仿佛洛寻是个瘟神一般。
只有姜欣凑过来。
今年只有十九岁的小丫头一脸的关心：“你没事儿吧，其实大家都看到了，你演的已经很好了，但张制片他今天……”
“张制片没有错。”
计春华也端着盒饭坐了过来。
洛寻吃了几口饭，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看了眼二人：“全剧组都看出来张制片对我有意见，你们俩还敢凑过来，不怕被殃及池鱼啊。”
“我才不怕。”
姜欣啃起了鸡腿儿。
计春华耸了耸肩：“我是无欲则刚，这辈子甘当绿叶衬托别人，而且大胡子的度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他之所以折腾你无非是在维护自身的权威而已。”
“哇，计老师。”
姜欣生气：“你帮谁说话！”
计春华乐呵呵道：“我只是客观的说出事实，洛寻，你听好了，如果张制片只是单纯想要发泄怒火，他大可不必用这场戏来折腾你。”
洛寻若有所思。
计春华继续道：“我跟你讲一个故事，以前参演了一部电视，有一场冰天雪地拍摄的戏，某个演员需要躺在雪地里进行拍摄，他之前得罪过男一号，结果这场戏愣是拍了七八个小时，不断ng，他当晚便被送去了医院救治，整个人都快冻僵了，咱们是没有雪地拍摄的戏份，但张制片想找一场让你难受的戏，来不断ng，你的痛苦会远远超过眼下。”
“照你这么说还得感谢他？”
姜欣愈发的生气了：“这是什么道理，明明大家很多人都觉得洛寻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是挺好。”
计春华看向洛寻：“但还不够，满分是十分的话，换作以往，今天这场戏，如果洛寻的表现能够打上五分便可以顺利通过，因为对于你们这个年纪的演员来说，表现可以打五分就算不错了。”
姜瑜道：“洛寻的表现……”
计春华点点头：“洛寻的表现很棒，处于五分和六分的临界线，因为洛寻的眼神很厉害，这是无法忽略的加分项，所以洛寻在年轻演员中可以说是佼佼者，据我所知的同辈演员里，只有不到五个人可以在演技方面相提并论。”
“谬赞了。”
洛寻摇了摇头。
计春华却是淡淡一笑：“你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你可以用眼神表达出许许多多的情绪，你的整体演技能够超越同辈，靠的也是这个，这点你不必自谦。”
“可我还在ng。”
洛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计春华吃了两口饭，含糊不清道：“因为今天张制片提高了标准，你得罪他，所以他在惩罚你，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惩罚，他对你的要求是，在这场戏中表现出可以打七分以上的演技！这是理论上可以做到的事情，但难度却不言而喻，所以你应该也能够明白张制片这次，用的是阳谋，他至少给你提供了一次反击的机会！”
洛寻心中一震。
存在一次反击的机会！
计春华努努嘴：“所以，吃点东西，打起精神，下午的前三场，是你反击的最佳机会，因为那时候你的状态是最好的时候，往好的一方面向，张制片至少默认了你对剧本的改动，他已经退让了一步，而这也是周小文导演虽然生气，却忍着没跟张制片爆发的原因，为了这部戏，其实每个人都在克制。”
“谢谢计老师！”
洛寻忽然起身，对着计春华鞠了一躬，难怪前世的计春华老师去世，张记忠会亲自去凭吊，在大胡子心里，这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