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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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道喜事成双,这日他正于养心殿内处理政务,忽见安德海匆匆从外冲入。

“皇上!”安德海行礼道,“金川大捷!富察将军亲自督师,攻下金川数座碉堡!”

弘历立刻站了起来,面露喜色:“真的吗?金川胜了,永琰胜了!”

安德海:“是,金川土司莎罗奔上了请降表,大军即刻便会班师回朝!”

“好CC”弘历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朕的眼光没有错,永琰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将才!传旨,着永琰先行回京述职!”

这场仗打了足足有两年,弘昼回府时,紫禁城的人险些认不出他,当年如一轮满月似的翩翩佳公子,如今不但黑了,也瘦了,风尘仆仆的模样,比起满月,更似大漠孤烟。

宫中不能骑马,他下了马,手里缰绳丢到门卫手中,然后急匆匆往宫里面跑,却不是去养心殿的方向。

“傅恒!”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疯了?”

傅恒回头看着对方:“放手。”

海兰察似乎是一路跑着过来,呼吸微喘,额上挂汗,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皇上还在养心殿等你,你跑延禧宫来干什么?”

身为外臣,私闯内宫,一个不好可是死罪。

更何况弘昼跟皇后又有那样的过去……

傅恒自知不妥,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它们似乎失去了控制,只拼命往延禧宫走,往那个人的方向跑。

“我……”傅恒喃喃道,“我有一句话要跟她说。”

这句话,他在心里藏了许久。

原打算在上战场前说给她听,但仔细一想,若自己死在战场上,这句话岂不是成了她的负担?于是圆明园中,他只远远看了她一眼,便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无言转身,奔赴战场。

他对自己说:“我把这话藏在心里,若我死在战场上,这颗心陪我一起腐朽,若我活着回来,就把这颗心剖出来给她。”

“……来了!”海兰察忽然一拉他,“快低头!”

傅恒却不肯低头,他直直看向眼前缓缓过来的采仗。

九死一生,换来一个说话的机会。

却不想,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却已经失去了与她说话的资格。

这颗心没有腐朽在战场上,却要腐朽在他胸膛里……

若有所觉,采仗内,魏绵奕忽然转过头来,耳上明月珰随她动作,于空中一晃,两道雪白光练,她的目光比珠光更冽,定在傅恒脸上。

福晋想起来之前整理的王锡阐先生的一部分书稿曾经抄过副本,送给了郎世宁先生。

福晋张了张口,娟子感觉说:“令贵妃怎么了?”萨达克福晋沉吟不决,最后吐出了一句:“明天,叫阿桂,不叫阿桂来一下。”

第二天,萨达克福晋把取书稿的事情和阿桂说了,阿桂禀告了弘历之后,就去阜城路的教堂取了。郎世宁先生不在,阿桂是第一次看到教堂。

虽然以前也住在京城,但是总觉得只有疯子才会去教堂,因此没有见过教堂。这座教堂是顺治十二年建的。阿桂想起福晋千叮万嘱。

福晋说:“教堂里十字架子上的人就像是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一样,一定要尊重。如果我知道你不尊重郎世宁先生,我饶不了你!”

阿桂想到这里,不听那小传教士说什么,直直地走到垫子前,磕了三个头。

传教士说:“主不是这么拜的!哎呀,错了,错了。要像我这样画十字,然后闭眼睛,阿门。”

阿桂照着这年轻传教士说的做了,诚惶诚恐地拜了主,就要回去。

魏绵奕开门见山:“老佛爷说我达不到学徒的要求了,让我明天不要来了。”

弘历说:“偌大的后宫,到时候还怕不能操心吗?何苦自己想不开呢?等你有了协理六宫之权,谁还敢给你脸色?”

魏绵奕说:“我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我好好当差,凭什么就把我辞退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是谁?凭什么。

皇上,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陪我喝酒,大醉一场;要么就把后宫中众人的口封了。然后我就告诉她,我是令贵妃,看她怎么办!”

魏绵奕小口抿着茅台:“入口微甜,香气悠久,味道醇厚,恰到好处。皇上,叫他们把咱们家的古井贡酒,还有汾酒也拿来吧。喝汾酒能驱风寒、消积滞、促进血液循环。”

魏绵奕一杯一杯地下肚,弘历只是吃菜,看她的脸渐渐泛起红来。魏绵奕笑嘻嘻:“像泉水一样晶莹剔透,味道却像幽兰一样醇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弘历看她醉地差不多了,想扶起她来,还没有站起来,她突然嚷起来:“你算什么!我告诉你,我谁都不惧……”

魏绵奕突然声泪俱下,一手拄着头泪如雨下,另一只手里的酒杯也倒在桌上了,酒洒出来,沿着圆桌沿流下。

魏绵奕一手拿着汾酒的酒壶,一手拿着古井贡酒的酒壶,往酒杯里到,酒杯只是在那里晃动,酒壶里的酒流了一桌子。

魏绵奕对着酒壶说:“你嘚瑟什么,信不信我摔了你,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连你们也欺负我。你们除了能吐酒,还能干什么?你们才是真正的酒鬼。”

弘历也算是经了些事,阅人不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酒壶是酒鬼。弘历笑着:“有点意思。”

魏绵奕打了个酒嗝,把茅台的酒壶盖子拿掉,直接倒过来放着。壶里的酒洒了一桌子,流到她身上,把她的衣服都湿了,她却完全没有感觉到。

魏绵奕盯着酒壶:“我叫你再吐!你有本身就站起来!”

弘历走到她身边:“你的衣服都湿了,快起来,别闹了!”魏绵奕被弘历扯起来,站都站不稳,弘历搂住她的腰。

魏绵奕一耳光扇过去:“你非礼我,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我告诉你,你别趁我喝醉了,就想占我便宜。

我让我们家的管家把你拉到宫里,阉了做太监。”弘历气得脸通红,等你醒了我再找你算账!”

弘历架起魏绵奕的胳膊,想扶她走。魏绵奕猛地推开他:“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已经嫁人了,你别仗着自己长得帅……”

魏绵奕仔细盯着弘历:“嗯,是比他高,比他魁梧,比他更有气魄,就是没有他白。难怪你有那么多小老婆。

你是和尚,不好好在寺里念经,跑出来勾搭……”魏绵奕突然想起自己十四就嫁人了,仿佛也不准确。

弘历听到她出言不逊,酒后吐真言,又说起了弘昼,虽然不快,也没有和她计较。弘历想揪她起来:“一喝酒就说胡话了。快去睡觉!”

魏绵奕:“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弘历斩钉截铁:“我是你丈夫。”魏绵奕若有所思:“我丈夫?那我是谁?”

魏绵奕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有坐稳,倒在了地上。魏绵奕一直念叨:“我是谁?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魏绵奕嚎啕大哭起来:“这不是我,不是的,是我死了,不是我没死,活着的不是我,不是的!”

魏绵奕就躺在地上大哭,一边哭一边念念有词。什么“傅恒喜欢逗鸟玩”,“傅恒的弓马又没有考过”,“傅恒问和亲王该怎么办差,反而被和亲王骂他猪脑子”,

“傅恒一个人睡会害怕,可是府里的总管不让我和傅恒一起睡”

“我和傅恒的屋子隔了好远”。弘历又坐到桌边,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听她说。弘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听她说了这么多关于弘昼的事。

可能是念叨累了,过了一会,听不到她说话了。弘历走过去一看,早睡着了,口水都快顺着嘴角流到地上了。

弘历把她抱起来,她衣服都被酒湿透了,像是刚才酒缸里爬出来。弘历走出卧室:“娟子!娟子!娟子!玲子!”却没有人应。

弘历叹了口气:“死丫头,又睡死过去了。”弘历府上虽然有七八个宫女,魏绵奕整天爱和和亲王福晋并弘昼嬉闹。

为了不让下人说闲话,除了弘历贴身的阿桂和阿桂,魏绵奕贴身的娟子和玲子,其他的宫女除了打扫,都不能到他们的院子里。此时,就叫不到人。

已经是九月的天气了,一早一晚有点凉,弘历也懒得跑老远去叫阿桂和阿桂了。

弘历在自己院里的小厨房烧了点水,帮魏绵奕换下衣服来,擦洗了一下,已经快子时了。弘历自己也换下衣服,睡了。

魏绵奕睡醒了头有些痛:“娟子,娟子……”

娟子应声过来。魏绵奕赶紧搂紧被子:“谁让你进来的?”娟子说:“是令贵妃叫我。”魏绵奕不听她分辩:“出去!”

娟子笑着行礼:“是!”魏绵奕后悔了:“等等。我的衣服呢?”娟子笑着:“我这就找。”魏绵奕说:“你笑什么笑,不许笑!”

娟子低着头找衣服,拼命止住笑:“令贵妃,真的好白!身材也好。我要是也能像令贵妃那么瘦……”

魏绵奕接过衣服:“出去吧!等等,昨天我喝了点酒,然后怎么了?”娟子笑吟吟地:“喝醉了,就该睡了呗!”说完又嘻嘻地笑起来。

魏绵奕叹了一口气:“喝的酒迟早是要还的!什么时辰了?”娟子说:“在过一个时辰就该吃晌午饭了。哦,对了,皇上说让您几时起了,几时去延禧宫。”

延禧宫刚开门一个时辰就来了一个养心殿的太监,送来了一封信,将信放在桌上。娟子看到信封上写着“令贵妃亲启”,可是魏绵奕却迟迟不来。

总管就坐在延禧宫的大堂里喝茶。掌柜陪着笑:“公公,这封信,奴才可以代您转交给令贵妃。”这个内务府总管一听“令贵妃”,马上把茶杯往桌上一砸,眉头拧起来。

内务府总管脸上堆起笑来:“官爷,小人一定亲手交给令贵妃。”小闻子问:“令贵妃,我怎么不知道是谁!”

内务府总管脸上堆起了褶子:“小人一定亲手交给娘娘!”

小闻子说:“这信啊,四爷让我亲手交给娘娘,我没见到娘娘,不敢回去啊!”

内务府总管额头上渗出汗珠:“不知道是哪位四爷啊!”小闻子又端起茶杯:“再来一杯。”内务府总管颤颤巍巍地端来了茶杯。

小闻子说:“这个嘛。我只是个小差役,哪位爷,我也没有见到。唉,紫禁城,嘿嘿,我也不知道啊!”

内务府总管想起自己今早上刚开门时候。内务府总管站在正中央,虽然身高差强人意,但是居中的这个位置还是让他很满意。

内务府总管义愤填膺:“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很苦,很累,觉得付出了很多,却没有回报。我来告诉你们回报是什么!

回报就是你们现在还站在这里。”说到这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掌声,大家都回头看,是老佛爷。

老佛爷:“接着说!”内务府总管唾沫飞扬:“我来告诉你们一个今天的例子,令贵妃,大家都知道这个管领,

她去年过年的时候,谁都守在这里,正月早早开工了,他却一直到三月初才来。理由竟然是他弟弟娶媳妇。

平日里,她总是早早地应付了差事,是,她是比别人算账快,准确率也高,就凭这个,他就恃才傲物,无法无度,实在可恶。”

一上午,来办业务的客人,看到了带刀的小闻子,都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自己走开了。魏绵奕换好了以后,磨磨蹭蹭得到了延禧宫,看见大厅坐着一个小闻子。

小闻子一见魏绵奕来了,赶紧起身,双手捧起信:“娘娘,您的信。”魏绵奕“嗯”一声,拿过信,看都不看他一眼,见内务府总管还在那里抹汗。

魏绵奕回头对小闻子说:“行了,你回去吧!”魏绵奕拿出了十两银子:“够了吧!”小闻子高兴地快发疯了:“够了,够了,够小的花一个月的了!”

内务府总管汗如雨下:这伙计一个月的工资才半两银子,一出手竟然就能拿出十两银子打赏。我得罪了他,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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