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行尸走肉

黎明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天空泛着鱼肚白。

“呱!呱!”,天空盘旋着一只硕大的乌鸦,正声嘶力歇地叫个不停,在那只乌鸦周围数丈,百十只各种各样的鸟儿盘旋飞舞围成一个圆圈,把那只乌鸦团团包围。那些鸟儿形态不同,叫声各异。或凄惨,或欢快,或婉转,或嘶哑。这个群鸟朝拜乌鸦的场景空前壮观,声势浩大如鸟百朝凤。

站在发电厂旁边往下看,外边的悬崖深有数十丈。让龙吻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崖下居然是一片平坦宽阔的盆地。盆地里多是水田,田间阡陌纵横交错,把水田分割成许多小块。田水清澈明亮,水面上映出天边的朵朵白云。有几只熟睡的野鸭在水面上轻轻地随风飘荡。

水田尽头有一座小桥,连接铺满枯黄杂草的田野延伸到对岸。桥下有一条由北向南潺潺而流的杏,把整个盆地划成两半,像一条飘浮的玉带轻轻地系在巨人的腰怀之间。

踩踏着悬崖半腰的树枝,龙吻天二人轻轻飘下山崖。阵阵寒风吹来,龙吻天不禁打了个冷战,他不由自住地拢了拢衣服。站在桥岸边往前看,只见对岸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间小木屋。木屋低矮破旧,历经沧桑。屋顶是用稻草铺成,阵阵寒风吹过,那些枯黄泛白的稻草像染上风寒似的瑟瑟发抖。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折磨,有些稻草已经腐烂变黑,随风飘散出阵阵难闻的腐臭。

龙吻天二人走上木桥,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对面走去。刚走到小桥中心,就看到在远方山谷尽头的小路上有四个白影。

凭龙吻天的判断,他肯定那是四个人,正缓缓地沿着那条羊肠小道朝他俩走来。他急忙冲小林子打了个向上跳的手势。小林子心领神会,唰!二人同时跳起,轻轻地掠上桥对岸那棵好几丈高的大树。

虽然当时已是深秋季节,那大树依然枝繁叶茂,葱葱郁郁,像一把撑开的翠绿巨伞。龙吻天二人藏身于枝叶深处,从那茂密的枝叶空隙间,远远地窥视着那四个白衣人的一举一动。

那四个白衣人离小屋越来越近了。只见领头的老者头上戴一顶棕叶编制的斗笠。斗笠破烂不堪,破漏的地方露出几绺苍白卷曲的头发。斗笠阴影之下,老者面容奇丑无比。那副尊容狰狞可怕,犹如来自地狱的使者,看得龙吻天二人毛骨悚然。

老者右手拄一根木杖,随着每走一步,那木杖便战巍巍像是要折断似的。木杖上系着一个变形凹陷得不成样子的铜锣。随着老者的走动在木杖上不停地晃悠晃悠。老者左手紧攥着一根铁棒,那根铁棒是显然敲铜锣用的。左肩上,一个泛黄的帆布包鼓鼓囊囊,似乎装满了东西。

老者身后那三个白衣人也都戴了斗笠,紧紧跟随,亦步亦趋。和前面的老者相比,显得步履机械僵直。龙吻天从斗笠的阴影下看他们的脸,只见他们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眼睑涨胀呈深紫色。在他们的眼睛里,一些白色的蛆虫爬来爬去。一阵风吹来,他们身上散发出一股腐败的尸臭味,熏得龙吻天二人肠胃一阵翻涌,直想先吐为快。

“叮!叮!”每走过几丈远,老者就要停下来敲击那系在拐杖上的铜锣。铜锣虽然破旧不堪,发出的声音却很是清脆洪亮。随既便从那个帆布包里抓了一把东西散在身后,那些东西一出手便随风飘散。落在地上却是一张张圆圆的、铜钱大小的草纸。那是用来祭拜死人的纸钱。

“赶尸!”看到此处,小林子忍不住惊叫起来。

龙吻天连忙捂住小林子的嘴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幸亏小林子的惊呼并没有惊动那四个白衣人。老者带领着那三个白衣人走到破旧的小木屋前,四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四周没人之后,脸上紧张的神色才逐渐消退。

“嘎吱”,那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四个白衣人鱼贯而入。在四个白衣人的身后,飘散着几根从屋顶上震落下来的稻草。

“哐啷”,门随即便被关起来。

龙吻天二人仍然不动声色。侧耳细听,屋子里传来阵阵悉悉嗦嗦的声响,像是踩踏杂草的声音,又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某一种物件。

应该是那老者摸索照明用具的声间,龙吻天心道。果不其然,门缝里透出点点昏黄的光线,屋子里有蜡火在燃烧。

半晌,木屋里传来阵阵恐怖的声响,“啯咋啯咋”,像是一群怪物在啃骨头。那伙人肯定是在吃东西,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另有蹊跷,难不成那三个尸体也会吃东西?

传说在过去的湖南、四川、贵州一带曾流传着一个叫做“赶尸”的职业。关于赶尸这个令人闻之色变的传说有多种不同的版本。其中有两种说法比较靠谱:第一种说法,赶尸匠手里端有一碗水,据说那碗水可以让刚死不久的尸体站起来走很远的路,有了那碗水便可以让那些死尸跟在赶尸匠后面,亦步亦趋;第二种说法,无论赶尸匠的巫术再厉害也不可能让那些尸体站起来走路。跟在他身后走路的其实是他的徒弟,他们把那些尸体的四肢解散开来,并涂上防腐剂,绑在其徒弟身上随他一起走。

然而传说归传说,没有亲眼所见,龙吻天也不知道所谓的赶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凭直觉,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赶尸那么简单!

那破旧的木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听不到任何一点声响,仿佛那一行四人根本就未曾进去过。这让他两人感到很纳闷,轻声商量了几句之后,他俩决定到木屋里一探究竟。

他俩从树上一跃而下,走在前面的龙吻天径直去推那道沉重的木门。门开了,惊奇的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放眼望去,小屋里灰尘厚重,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架依墙而立的竹梯之外,别无它物。

“二楼,那四个白衣人一定在木屋二楼!”龙吻天心里嘀咕道。

果然,在那架依墙放着的竹梯上方,发现了一个豁口。龙吻天二人神色凝重,小心谨慎地从竹梯上爬了上去。

屋顶上有个破洞,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从洞口射出来的一道光线,二楼屋里一片雪亮。

二楼低矮得只能让龙吻天勉强抬起头,楼板是用一根根竹子铺成。由于年生久远,木屋顶上的稻草在楼板上散落了薄薄一层。龙吻天用脚把那些茸乱的稻草踢开,突然间从里面窜出四只白老鼠,惊慌失措地四散逃窜。

奇怪的是二楼却没有那四个白衣人的身影!

龙吻天说:“难道那四个白衣人就是从这个破洞里出去的?”

小林子说:“这绝不可能,咱俩藏身的那棵大树高有数丈,居高临下,屋顶正好在视线之内,他们不可能在咱俩眼皮下蒸发掉。”

他俩从那个破洞窜上屋顶,只见稻草上有一丝丝殷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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