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鬼手噬心

强烈的失重感让人无所适从,想要纵身跳出从那个由于地表塌方所形成的洞穴却浑身使不上劲。头脑里昏昏沉沉,五脏六腑就像一次次毫无组织的地方起义,不自量力,蠢蠢欲动,想要跳出桎梏它的身体。

伴随着一种莫名的绝望,无比眩晕的神经扯下他俩的眼皮。足足有一刻钟,龙吻天二人在昏昏欲睡中急速地往下坠落。

绝望无助的感受那怕只是短短的一刻钟,也远远比从侏罗纪到人类社会所经历的时间还要漫长。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俩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床破棉絮,在漆黑深邃的夜空里飘飘悠悠;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俩又觉得自己似乎在由一床破棉絮慢慢地演化成人。

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明亮,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沼泽地。沼泽地里,黑漆漆的泥水热气腾腾。气泡翻滚、哔哔剥剥,整个方圆数十丈的沼泽地就像一锅煮得一塌糊涂的稀饭。

和沼泽地相接的是一片树林。

林间,一棵棵茁壮的大榕树枝叶茂密、遮天蔽日。地上绿草如茵,五颜六色的楔相缀其间。那些楔一朵朵竟相开放,花香阵阵,清新淡雅。草地上空,一只只五彩缤纷的蝴蝶蹁跹起舞,与眼前的景致相映成趣。

踩踏的那方土块重重地坠落在沼泽松软的泥水里,随而缓缓地往下沉。龙吻天二人纵身一跃向那片树林掠去,轻轻落在那绿毯似的草地上。

“大哥你看,很多可爱的小鳄鱼!”身后传来小林子惊喜的叫声。龙吻天一回头就看到一二十只长得像鳄鱼又像是蜥蜴似的小动物正从沼泽里爬了上来。这群小家伙看上去身长不超过两三公分,墨绿的身体斑斑点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身后却拖着一条超过身体长度两倍的尾巴,样子乖巧可爱。

“大哥,你说这些小鳄鱼要是抓几只回去当宠物是不是很有趣?”小林子笑嘻嘻道。

“有趣,当然有趣!如果放两只在肩膀上,出去遛一圈,保证让你能赚到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一定会让你风头出尽,忘乎所以。”,龙吻天话还未说完,小林子已经从脚边抓起一条刚爬上来的小鳄鱼。

龙吻天还未来能及阻止,就看到小林子捧在手里的那只小鳄鱼把头一扬,“呼哧”一声,一大蓬绿莹莹的火焰像喷枪一样从那小鳄鱼嘴里喷出来,直向小林子脸上喷去。

小林子把头一扭,那一大蓬蓝莹莹的火焰直向远处喷去。一丈开外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榕树,顷刻之间,那棵大榕树便被烧成灰烬,只剩下地面上一尺来高的一截树桩在冒着冷烟。

他俩面面相觑。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只闻到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油味,手上那只可爱的小鳄鱼已经在那火焰中一同销亡了,只在小林子的手掌上留下一圈烈火灼烧的痕迹,已经红肿起来,又痛又痒。

他俩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夺步向树林深处走去。走在前面的龙吻天却被地面上的一个物件狠狠地跘了一跤。

龙吻天心里大怒,还以为又遭惹了何方神圣。回头一看才发现有几根被火烧得焦黑的木棒子横七竖八地堆放在林间草地上,这些焦黑的木棒子有手腕粗细,上面布满一个个不规则分布的疙瘩点点。

几根焦黑的木棒子有啥好看?龙吻天转身就走。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间瞥见那些横七竖八的焦黑木棒子中有一根闪动了一下。噗哧,一道黄色的液体,像孝子玩水枪似的直向他俩喷射而来,吓得他俩赶紧躲闪。

龙吻天深知不妙,马上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远远地观察。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焦黑的木棒子上面一共有三个绿豆般大小的小孔,前后和中间各一个。

这些长得像木棒似的东西原来是一种活物,它的头尾一齐往后一折,就有一股黄色的液体从身体中间那个小圆孔喷射而出。

这些活物的身体看起来和那一碰就断的秤杆蛇无异。然而这些活物却没有蛇应该有的眼睛、鼻子,甚至它两端一样大小,分不清哪端是头哪端是尾。

这似乎是一种变异的物种抑或是一种巫术的产物。从最近所经历的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事情来看,龙吻天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龙吻天突然间闻到空气里散发出一股焦臭味,一看才发现被刚才那些液体喷射到的草木冒起阵阵青烟。那些青翠欲滴的小草瞬间便焦黄干枯,变得了无生气。

一阵烟熏火燎的灼痛袭来,龙吻天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沾染上些许黄色的液体,被烧出两三个小洞。

龙吻天心道:这个部位没有肠子,死不了。从背包里取出一瓶随身携带的紫药水,在那些被灼烧得红肿的肌肤上面涂了一些,就此了事。

此地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稍有不忖便让人身首异处、命赴黄泉。龙吻天二人不敢多作停留,拾步向前走去。

穿过那片浓密的树林,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间房屋。

房屋破旧不堪,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的风吹雨打和人事变故,却在房屋正中间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精致的牌匾,上书金色楷字:“庞氏生物研究所”。

房屋周围长满一株株茁壮的紫色曼陀罗花。清风袭来,阵阵幽香沁人心脾。放眼望去,一朵朵娇艳的花朵犹如一个个身穿紫衣的仙女伫立在绿叶之间,看得人心猿意马。

龙吻天深感诧异,心里嘀咕道:“按理说,花期早已经过了,这曼陀罗花有点玄乎!”

龙吻天正在琢磨着那“庞氏”两个字,却发现那牌匾上的字突然间歪歪斜斜,瞬间舞动起来,像是无数条被撒了盐的蚯蚓,时而扭着一团,时而四散蠕动,竟看得龙吻天眼花撩乱。一时间心神恍惚,那牌匾上的字已经不再是“庞氏生物研究所”,而变得模模糊糊,龙吻天看了半天还是没有辨认出前面三个字,只见后面六个字变成“庞氏妤婕之墓”;那间破旧不堪的房屋也不再是房屋,瞬间变成一座阴森恐怖的坟墓。

一阵寒意掠上龙吻天额头,只见那一株株曼陀罗花突然间变得枝叶肥大,那米黄色的花蕊很快就长成一个个花蒂。

再看地面上,只见血水从那些曼陀罗花的根部汩汩流出,淌得满地都是,腥臭无比。一些莫名的小虫子在那血水里飘浮游荡,发出阵阵怪声。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干咳声把龙吻天的视线从地面引向那些硕大的花朵,只见那些花蒂已经掉落,在那些花瓣之间,慢慢伸展出一个个人头。那些头颅一个个歪鼻裂嘴,七窍流血。血肉模糊的脸上,一条条雪白而肥大的蛆虫,经由那七窍爬进爬出。

头颅有男有女,男的发出阵阵放肆不屑的干咳和冷笑;女的则咯咯娇笑,放荡不羁,仿佛这些人生前出身于花街柳巷、粉脂之地。

更让人精神崩溃的是,那些狰狞的头颅顶端似乎都被削去一片,脑浆和鲜血喷涌不断。

花丛中,有一株曼陀罗花更是与众不同。只见那株曼陀罗花的枝杆硕大,枝杆上附着一层黄绿色的苔藓。枝杆分作两股,靠近地面的地方分出五个耻,活像一个绿色怪人的脚掌。再看那曼陀罗的蕊头上,一个黑色的小人在枝头晃荡着。那小人长约三寸,面含冷笑,那张小脸竟然和雨雪的面容有八九分相似。

忽然间,龙吻天察觉到一股阴冷的风抚过他的脖子。一回头,就看见雨雪站在自己身后。

雨雪!半年以来和自己朝夕相处、情深意切的雨雪。只见她身穿一身白裙,不言不语,紧锁的愁眉把她那忧郁的心情表露无余。

多日不见,两情相悦的思念之情化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它牵引着龙吻天的手向雨雪伸去。

然而龙吻天却没有触碰到她的手,她的身躯是那么的缥缈而虚无。

龙吻天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雨雪的手已经刺破他的胸膛。雨雪用力一扯,他的心顿时被扯出。他的心脏被雨雪握在手里,热乎乎烫滚滚,竟还在突突收缩跳动。

雨雪哈哈大笑,把那颗心脏喂进嘴里大嚼起来,嚼得满嘴鲜死直流。

龙吻天的身子一歪,重重地倒在地上。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小林子抓住龙吻天的肩膀使劲地摇。

半响,龙吻天总算睁开眼,嘴里歇斯底里地喊道:“雨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心里有一万个不甘心,如果他的人生已经到了死亡的分水岭,他宁愿死在雨雪手里。但是临死之前,他一定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小林子狠狠地打了他两记耳光,龙吻天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大哥,听人说打耳光能驱邪,原来是真的。”小林子笑嘻嘻道。

“打耳光?什么打耳光?”龙吻天不解地问。

“大哥,你刚才差点死了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用手挖自己的胸膛?”小林子神色紧张地问龙吻天道。

龙吻天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除了刚才雨雪惊艳一幕之外,他什么也不记得。他的心境,已经完完全全地被雨雪所占据。

原来站在龙吻天身旁的小林子看到大哥盯着那块书有“庞氏生物研究所”的牌匾发呆时,就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只见他就像中邪了似的痴痴呆呆,脸上的表情惊恐而稚嫩。看着看着,龙吻天居然用手挖什么的胸膛。

幸亏小林子眼急手快,右手格开龙吻天的手,左手一记“石破天惊”把那块牌匾打得粉。龙吻天这才从阎王殿打道回府。

经小林子这么一说,龙吻天才明白过来。回想起在第一眼看到那金字牌匾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感觉那红色里透出一股阴森森的诡异。

一看脚下,有一尺方圆的一个凹坑,看起来泥土有刚翻动过的迹象。小林子捡了截树枝拨开一层土,发现坑里有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和盖子之间蒙着一层红布,用丝线系着。龙吻天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把那陶罐踹破了。只见里面露出一只腐烂了一半的人的手掌。手掌很小,看起来它的主人不会超过八岁。

鬼手噬心!他俩由那只腐烂了一半的人手,想到了一种神秘古老的摄魂术。不禁心里生寒。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