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虽然许子秋在心里这么想着，可是看到方墨头也不回的冲着云河跑去，他的腿也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追了上去。

“喂，你别跑那么快，等等我！”

一边说着，许子秋回头冲着还在原地发愣的萧山招了招手，道：“你也跟上，琢磨什么呢？快点儿！”

萧山刚刚听着面前这两人的谈话，心里顿时感慨万千。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生长在虎族，失去了父母的他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族群里，简直就是众人欺凌的存在。

可是不管怎么样，最后他活下来了，并不是他忍辱负重然后锻炼身体渐渐成为了格斗之王，相反，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战的性子。

可是偏偏就是体格娇小，在虎群之中像只小猫的他，如今却活到了最后，不仅如此，还多了两个可以算作“朋友”的妖，邀请他加入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和平地带。

脚步不由自主的追了过去，萧山很清楚，在他们没有来这里之前，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显得那么的富有灵气。

也许他真的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随族群来进行什么毫无意义的地盘争夺，他不过是一只向往和平的虎妖而已，为什么非要为了那个所谓的家族，逼迫自己成为那副德行？

想明白了那些，萧山看着河滩上大片大片的同胞尸体，心里却突然生出一丝释然。

妖界虽然也崇尚以武为尊，可他偏生就不喜欢那般，所以，从小到大，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他挨了打，没有人去为他鸣不平，他聪明，却没有属于他的伯乐。

他的心中是一盘棋，每一次落子，看似简单愚笨，可事实上，都早已经经过了许多次的演算。

在同族一次次的欺凌，一次次的鄙夷之中，他终于看清了一件事，他与眼前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他也曾经恨过，他恨自己，恨生下他却留他一人在世的父母，更恨这个世界。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能与整个族群抗衡？又怎么能与整个妖界抗衡？

所以，他学会了收敛，学会了隐藏，学会了把自己的尊严踩进泥里，学会了卑微而渺小的活着。

在族群争斗之中，他是最前面那一批送死的炮灰，没有人会在乎他的生死，更没有人会将他带离那些要命的危险，他唯一能靠的，唯一能倚仗的，只有自己。

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原本以为再也没有单身的可能。

他在淤泥之中挣扎着，翻滚着，将自己裹上够够的铠甲，又毫不犹豫的跳入烈火之中，将自己的一颗心，烧制的坚硬如铁，不留一丝缝隙。

流云山的变故是突然来的，虎王做出攻山的打算却不是突然决定的。这山中灵气充足，纯净的足以令整个妖界羡慕。

所以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有狐妖方墨在这里坐镇，恐怕这一方净土早已经成了修罗场了。

所以，在萧山头一次见到方墨的时候，几乎下意识的就认出来了他。

那一头血色的红发，标志性的狐狸三角耳，虽然妖界都在疯狂的传着他渡天劫失踪的消息，可他还是一眼就将他给认了出来。

他虽然很不清楚这狐狸是如何突然出现在这许久不曾出现的地方的。可他很清楚，因为某些原因，他这些日子并不在这山中。

否则，恐怕不等他们折腾，便早已经怒发冲冠打过来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卧倒在地，萧山的脑子里疯狂转动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和可能性一一排除，终于，想出了一个最合适，对自己最有利的答案。

一切都好像按部就班，可又像是被一只冥冥中的大手操控着。

是的，没有人知道，到最后，掌控一切局面的，会是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只配被呼来喝去的传令兵。

事情都在向着萧山所预期的方向而去，除了那条大蛇的疯狂一击。

那一刻，萧山想了很多。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那数百年的隐忍究竟算了什么，他在想，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拥有一段凄惨的人生。

仿佛陷入梦魇一般的萧山在被大力甩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被扔出去的力道很大，大到他以为自己要被撕扯成两半了，飞出去的速度很快，快到耳边什么也听不到，只剩下那破空的风声。

屁股重重地着地，那种揪心的痛感在结结实实的告诉他，他还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那条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当回事的命，却被原先高高在上的狐妖给救了。

震耳欲聋的动静越来越远，萧山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同样从地上爬起来的许子秋，若有所思。

一个是无足轻重，刚刚才认识的无名小辈，一个是跟在他身边多年，早已经知根知底的同伴。

可是，却得到了同样的结局。

而那个最为重要的狐妖，竟是自己将危险远远的带离了这个地方，哪怕他心里很清楚，论实力，他有可能敌不过那条大蛇。

只是那样的一个瞬间，他想明白了。

他明白了为何流云山会如此的纯净，明白了这山上的和平是源自哪里，明白了当初为何会有很多妖怪宁死不降，明白了那些妖怪眼中隐隐闪烁着的期望来自哪里。

“如果你可以说到做到的话，流云山一定会欢迎你的。”

许子秋的话在萧山的耳畔再度响了起来，带着丝丝的甜味。

虽然不是方墨开的口，可他却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心口暖暖的，伴着丝丝拉拉的疼痛。

许久没有得到滋润的一颗心早已经布满了裂痕，那伤痕累累的外壳下，同样也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可如今，却有一缕清泉缓缓地淌过，将那坚硬的外壳一点点的剥离，修补着那一道道的裂痕。

“你也跟上！琢磨什么呢？快点儿！”

毫不客气的一声催促，却是萧山这么多年以来，听到的最好听的句子。

狠命摇摇头甩掉眼角晶莹的泪花，萧山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

“来了！”

从今以后，这座流云山，将由他来用命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