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识破

唐锦瑟没有回答颖妃的话,因为自己并不是玉瑶公主,当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

于是唐锦瑟便绕开这个话题,询问颖妃是怎样解毒的。

正如自己所料,颖妃确实是用月族的自己的巫术来缓解了自己中毒的情况,而且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所中之毒叫什么,更别提解药了。

唐锦瑟安定坐了下来,替颖妃把脉,颖妃一听是关于自己中毒情况的,注意力便也被唐锦瑟所说的解毒之法吸引了去了。

唐锦瑟昨天刚入皇宫时,下午才不过酉时,日落之时罢了,可那时颖妃便已经休息了,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蛇蝎草之毒在颖妃身中淤积已久没有得到清楚,外表上看不出一二差别,但实则,身体已在慢慢变得虚弱。

唐锦瑟已经把“萧酥”用尽,所以必须重新配制解药。

其实蛇蝎草之毒并非什么奇毒,但只是其解药却要入味一株中原大地十分难找的植物方可完全。

无巧不成书,这种珍贵的植物,唐锦瑟在皓月宫的花园中就看到过,那是唐锦瑟还在偷偷地想,如此珍贵的植物回京城的时候一定要带走些种子。

颖妃按照唐锦瑟所写的配置解药所需的中药、植物单子,一一把原料找了过来。

以唐锦瑟的用毒能力和医术,这自然难不倒她,顷刻间她便很快配制出了解药,颖妃当她是玉瑶公主,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戒心,就毫不犹豫地服食了解药。

颖妃之毒在她体内已停留了很长时间,所以解毒必定是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的,于是唐锦瑟便宽慰颖妃,告诉她自己一定会把她医治好的。

这句话,唐锦瑟是发自内心说的,她能够看得出,玉瑶公主虽非颖妃的孩子,但是对于颖妃绝对意义非凡。

每次颖妃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充满关切和疼惜。

唐锦瑟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所以她一定会把颖妃医治好才会离开这里。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唐锦瑟来到这皓月宫已然有半月有余。

这半月来,唐锦瑟日日为颖妃调制解药,颖妃的身体一日日变得健朗了起来,连宫人们都窃窃私语道,自从玉瑶公主回来后,皓月宫变得越来越有生机了。

而唐锦瑟在这里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惬意,如果让她在这里待一辈子,自己也是愿意的。

只是……只是她身上还背负着种种疑团,她和自己的家人、关心的人也并没在一起,甚至相互间都没有彼此的任何一点消息,所以唐锦瑟明白自己迟早要走出这里,走出这皓月宫。

唐锦瑟向来善于交际,与宫人们都相处甚欢,为了不被看穿身份,有些话自己自然是不能问颖妃的,但却零零散散的从宫女口中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颖妃是梅妃的表姐,二人出自月族内十分庞大的名门盛族——梅氏家族。梅氏与皓月宫内皇族联姻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所以姐妹二人自幼便入宫与月族族长,也就是皓月城内的皇上一起长大。

成婚自后,人人都能看出皇上偏爱梅妃更多,所以梅妃所承雨露也最多,不久就诞下了面貌与唐锦瑟十分相像的玉瑶公主,而颖妃却一直没有子嗣。

梅妃性格开朗,喜欢贪玩,那时候京城到皓月宫的那条便捷之路还未生得蛇蝎草,梅妃常常与宫女结伴去京城游玩。

皇上宠爱梅妃,自是不会说她什么,又见颖妃喜欢与孩童玩耍,于是就将玉瑶公主交于颖妃抚养。

唐锦瑟这才明白,为什么颖妃看自己的眼神会如此充满爱意。

梅妃虽是玉瑶的生母,但与她感情深厚的应该是颖妃才对。

然而好景并不长,就在二十年前。梅妃有一日从京城归来之后,便开始茶不思饭不想,神情时而悲伤时而独自窃喜。

皇上仍待梅妃如从前,但她却对皇上有了截然不同的态度——梅妃开始总是称自己身体不适,不愿与皇帝合房。

后来梅妃与皇上的关系越来越差。一方面是皇上近乎低声下气的哀求,另一方面是梅妃的日渐冷漠。

直到有一天,梅妃带着玉瑶公主离开了皓月宫,从那儿之后,京城通往皓月宫的通道便变得恐怖起来,去过那里的人都会莫名丧命,后来那条路便荒废了。

其实是皓月城的人不知,那条通道上被人种植了蛇蝎草。

在梅妃离开皓月城的那一刻,皇上便陷入昏迷状态,大家谣传皇上是因为思念成疾才不愿醒来,但真相究竟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自此之后,整个皓月宫就由颖妃来打理,但颖妃的身子也愈发变差。要想从皓月城出去,那条便捷的通道是不能再去,所以只好先去暗月村,再经过前方天颜国的雁城。

要想走出皓月城,天颜国是必经之路。但是,天颜国索要的过路费却越来越高,对于皓月城的百姓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数字。于是整个皓月城便又恢复到了古时候的闭锁。

得知这些后,唐锦瑟决定帮助皓月城,帮助月族人。

蛇蝎草的解药虽然难配,但是清除蛇蝎草却并非难事。蛇蝎草的生命力不似其他野草春风吹又生。

只要没有种子,蛇蝎草是不会自身繁殖的,所以清除它们十分简单。蛇蝎草的毒素全部集中在叶子上,所以只要在那条便捷的过道上点起一把火,把枝桠烧成灰烬,在派人去清除掉它的根,就再无后顾之虑了。

唐锦瑟把关于蛇蝎草的事告诉颖妃,并说出了解决的办法。颖妃大喜,立刻派人着手去办。

听说,燃烧蛇蝎草的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熊熊的烈焰中泛着血色,越烧越旺,就像是那些在这条路上白白丢掉性命的无辜冤魂在大声呼喊一般。唐锦瑟在宫中,没能看到这一幕,但她却也能想象的到。

这也是唐锦瑟为什么不愿轻易用毒的原因,如果为打到目的而伤及其他无辜的生灵,这真是极大的罪过啊!

自从便捷通道再次开通后,皓月城又变得热闹了起来。皓月城内的每一个人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幸福,每个臣民都发自内心钦佩着皓月宫现在的主人颖妃娘娘。但只有宫中的人才知,这一切都是玉瑶公主的功劳。唐锦瑟在宫中的人缘越发变得好了起来。

一日清晨,唐锦瑟又照例替颖妃娘娘把脉。唐锦瑟惊喜地发现颖妃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在颖妃的体内的蛇蝎草毒素已经全部被清除了。唐锦瑟开心地告诉颖妃这一好消息,同时又不免伤感了起来。是啊,颖妃娘娘的身体已然痊愈,自己也是时候说出真相,离开这里了。

唐锦瑟在皓月宫的这一个多月来,一直享受着颖妃对自己类似于母爱般深深的疼惜。

唐锦瑟自幼因为身体不好,才仅仅五岁时就被爹爹逍遥侯送去吸毒门,在那里一待就是整整十年。这十年正是一个女子该被爹娘当做掌上明珠好好疼爱的时候,而唐锦瑟却在这段时光里整日与医书,毒草相伴。所以亲情对于唐锦瑟来说,其实是生命中缺失的一部分。而颖妃对自己的宠爱,让唐锦瑟整个人都变得温暖了起来。唐锦瑟甚至偷偷地自私地想过,自己何不如就此扮成玉瑶公主,好好做好颖妃的女儿,在这皓月宫中安然度过一生。

可是,颖妃越是对唐锦瑟照顾有加,她就越发内疚。唐锦瑟最清楚,自己不是玉瑶,真正的玉瑶公主到底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假扮着她人的名义,接受着无尽的关爱,这样的行径又和骗子有什么差别呢!

于是,唐锦瑟决定向颖妃坦白一切。

唐锦瑟把颖妃娘娘带到后花园,说自己有话对颖妃说。

她们二人在一处凉亭之上坐了下来。唐锦瑟紧张地瑟瑟发抖,她并不是害怕颖妃会降罪与她,自己都是从死人堆爬出来过的人了,死亡又有何惧。另唐锦瑟真正害怕的,是梅妃会对自己失望,会伤心,会因没有找到玉瑶而再次陷入绝望。

正当唐锦瑟陷入自我思索中时,颖妃拍拍她的肩,问到:“玉瑶,你怎么了,怎么身体抖得如此厉害……是生病了吗?身子不舒服的话咱们就回房休息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说也不迟。”

唐锦瑟转头,又再次看到颖妃的关切地眼神,她必须要坦白了,越拖的久越难以启齿。

于是唐锦瑟咬咬牙,起身站起来,用月族人的礼节,单膝跪地,磕磕巴巴地说到:“颖妃娘娘……对不起,我……我不是玉瑶公主,我叫唐锦瑟……”唐锦瑟慢慢抬起头来,不敢看颖妃的眼睛,只是等着她的发落。

但是颖妃并没有说话,唐锦瑟望向颖妃,颖妃只是眼圈红红的,但表情却是十分平静的。

这与唐锦瑟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唐锦瑟见颖妃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继续开口道:“我因为被人陷害从京城逃出来,机缘巧合来到这里,当初听店小二说到‘皓月宫’三个字时只觉得十分熟悉,但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听到过……那时自己身无长物,只想着先安顿下来再想其他的事情……我在京城中确实是御医,所以就想着来皓月宫继续做御医……可当我进到这里之时却被误认为是玉瑶公主。那时候,我真的……真的肚子饿极了,我本想在这里先休息一夜,第二日再向你解释这些。但第二日我与您相见时,您却说这里的人懂得巫术,不需要医生。我当时……我当时有些害怕,又看出了你中毒的情况,所以……所以就想先搪塞过去……后来,你和宫中的人对我越来越好,我也越来越舍不得这里,越来越没有勇气说出这件事的真相……我自幼就被送去别处,与家人分离,颖妃娘娘,您给我的关爱……是我未曾拥有过的。”

说到这里,唐锦瑟感觉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湿了。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着:“但我知道我并不是玉瑶公主,您对我越好我就越自责,如果我一直隐藏着事实,继续说谎,这样对玉瑶,对您,对整个皓月宫对是不公平的……现在……现在您的身体已经痊愈,我也是时候……是时候该受到惩罚了……”

颖妃其实也早已偷偷的掉下来眼泪,她对唐锦瑟说着:“玉瑶……唐,唐锦瑟,你坐下来回话吧……”

唐锦瑟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颖妃是原谅自己了吗?

颖妃见唐锦瑟没有反应,于是便走上前去亲自把她扶起来,扶着唐锦瑟坐在石椅上。

颖妃叹了口气,慢慢地说着:“其实……其实我早知道你不是我的玉瑶。玉瑶脖子后面有一块小小的月牙儿型的胎记。我偷偷看过你的脖子,你的却没有……”唐锦瑟不可思议地问着:“那您……那您为什么要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一直不去拆穿我……”

颖妃终于情绪失控,掩面小声哭泣了起来。

唐锦瑟不禁心疼起了眼前的颖妃,仔细想想她的经历——刚刚入宫时风头被表妹梅妃全部抢去,不得圣宠。

之后表妹离去,皇上却昏迷不醒。就连唯一跟自己亲近的玉瑶公主,在成年后到了那面也不知去向……这么多年来,颖妃身为一介女流,却要支撑着整个皓月城,支撑着整个月族。

自己忍受着蛇蝎草的毒害,身体越来越差,但她却只能坚持着,不能倒下……这么多年来,颖妃真的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太多太多,她身上的担子真的太重了。

想到这里,唐锦瑟站起来,走到颖妃的身边,拥抱住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服。

半晌,颖妃终于吧情绪平复了下来,慢慢地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一个关于梅妃,关于皓月宫,甚至是关于整个月族的一个惊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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