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分道
刘幽州等人见方炎执意如此，也就不好多。
董石头道：“师父，我跟你去。”
方炎摇摇头，“一人去已经十分勉强，何况再加一人，你安心跟着刘兄，我自会跟上你们。”
董石头有些焦急：“可周凤元了，去书院路上，绝不能离开师父。”
方炎皱了皱眉头，有些头疼。
江若紫走上前，笑着道：“公子只管放心就是，我会护着董石头的。”
同时她嘴唇微动，用道家逼音成线的术法传音给少年。
方炎思忖片刻，最后还是点零头，随后迈步走到那刀疤脸男子身前，蹲下身子时手中多了一物，正是那张“生人面皮”，他颇感无奈。
本想着节省一次，可惜了。
他将面皮覆在自己脸上，顿时觉得上面传来温热感觉，几个呼吸之后，少年就变作了那刀疤脸男子的模样，连气息都随之改变。
看得林浩然等人目瞪口呆。
道袍姑娘凑上去捏了捏少年脸庞，随后神色怪异，当真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随后方炎清了清喉咙，尽量让嗓音变得低沉，弯腰捡起刀疤脸男子身侧宽背长剑，插在腰间。
如此一来，仿佛又是一个“活生生”的刀疤脸男子站在原地。
方炎扭头，见众人都在看自己，于是解释了一番那张面皮的来路，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赵何还是皱眉道：“假扮他人，虽容颜相似，但功法到底不同，很容易露出马脚，当心被人看穿。”
方炎笑着道：“山人自有妙计。”
徐悯剑拿出之前在书斋买来的岚州地势图，方炎跟刘幽州大致规划了行进路线，毕竟刘幽州也急着赶往暗流城，无可奈何之下答应少年，决定先到暗流城等着他们。不过两人交换了几枚传信玉简，若是方炎三日不曾传讯过来，他就会举兵来逼那贼寇窝点。
方炎自无不可，只是将一袋子银边铜钱交给徐悯剑，由她保管，思忖片刻，又多拿了几枚符篆，偷偷塞在道袍姑娘手心，并再三告诫要省着点花，价值好多钱嘞。
徐悯剑笑起来，“你现在怎么跟未见姐姐似的了？”
方炎无奈道：“么的法子，再胡乱花钱，连仙家渡船都坐不起了。”
……
一炷香时辰过后，方炎，江若紫，董石头率先从密林中走了出来，顺带牵了两匹马，做戏要做全套，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
董石头手捧一本书卷，读的心不在焉。
方炎刻意放慢脚步，“有心事？”
董石头声道：“师父，我了，可别骂我啊。”
方炎笑起来，点零头。
董石头壮了壮胆子，问道：“师父你刚刚，刚刚为什么要跟那些匪人谈了那么一会儿话，最后只是把他们留了那里，万一有人不知悔改，再回匪窝，那咱们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他问的是刚刚方炎在溪畔的举动。
方炎想了想，仔细道：“那些人，有些是不想做匪，可是万番无奈，才选择为恶，另外一些，迫于生计，尚未杀生，两种情况，都不至于死。我废掉他们武功，惩戒足够了，留下来的封符，约莫十之后才能解开，足够他们好好想想今后打算，若是选择继续从恶，回到寨子，那也是他们的事，我们估计早就离开了，不会生变故。”
董石头也闷着头思索片刻，嘟囔道：“可要是那些恶人真的不知悔改，日后继续做这些勾当，这不就是我们的过错了吗？”
方炎笑道：“这样想就错喽，我刚刚怎么跟你讲的？”
董石头愁眉苦脸，“师父，我听不明白啊，是不是那些书院里的夫子，也都喜欢琢磨这些云里雾里的道理。”
方炎摸摸男孩脑袋，“要是没人琢磨这些，世道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至于那些夫子，肯定比咱们想的要更深一点，也更明白一点，你现在有疑问，以后去了书院，可以找你的授业恩师一，我想他肯定会给你个明白的道理。至于我，跟你差不多嘛，不是读书人，至于山上练气士，也不太像，反倒更像个江湖武人，以前吃过几次亏，所以喜欢想想这些道理，真遇上啥子难事，先问问我的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
他顿了片刻，“而且，有句老话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我暂时不想当那恶人。这么去想，能明白吗？”
董石头露出一排白牙，“晓得了！不过师父，啥时候教我功夫啊？”
方炎笑道：“等走完这趟山路，我就教你一套口诀，不过要时时练习，可别懈怠了。”
董石头顿时惊喜万分，跑去江若紫那边，跟女子炫耀。
方炎呼出口气，之所以决定教董石头武功，是因为他刚才那套稚子之言，对少年有很大启迪。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少年想在他身上去映证一些事情。
既教他，也省己。
当然，肯定不能传授秦无忘的聚血三章，自己的炎枢焦功没有逆命珠辅助，也不是好的选择。
思来想去，还是徐澹澹那套如意拳，江湖上流传较多，也最为合适。
当然，练拳除去赋，肯吃苦，耐得住性子，更为关键。
能走多远，全看董石头悟性了。
毕竟方炎自己也在摸索当中，半吊子嘛。
他不禁有些头疼，这么想想，好像还真不能成他的师父，误人子弟，万一到了书院，被那些夫子给打死了，那咋办呀！
于是一路上，少年也捧起一卷书，边走边读。
“师父。”
“嗯？”
“你看这里，“人行险以缴幸”，的是不是刚刚那伙人呀？”
“额……大概吧。”
“哦，那师父，你不是你不算个读书人吗，那怎么还要读书？”
“不是读书人，就不能读书了？读了书，以后跟人斗嘴，也好有些底气不是。”
“有道理欸。”
“还有，别叫我师父。”
“可是半个师父也是师父啊。”
江若紫默默听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收拢了一下刻意散乱的衣衫。
随后方炎闭上眼眸，就这么闭目而走，看得董石头瞪大眼睛，满眼憧憬。
少年于心湖之中幻化成型，推门走进茅庐内。
夜夜依旧一身黑裙，盘腿坐在床榻上，面前是一座巧墟鼎，里面不时雷声滚滚，逆命珠子时隐时现。
她一手捏着一根红线，线的另一头没入水运墟鼎内。
见方炎进来，夜夜看了少年一眼，笑吟吟道：“主人，差不多了。”
方炎点点头，笑道：“辛苦你了。”
夜夜扬了扬下巴道：“那可不，又是帮主人稳住妖火，又是炼化雷劫，现在还要搜魂，哪家的器灵跟人家一样忙呀。”
方炎坐在木桌旁，取了先前摆在心湖里的那批灵茶，又取了茶壶，手心变为暗红，开始施展驱火术烧砌茶水，一套下来，将茶水倒入两个杯子里，朝夜夜方向挪了一杯，“尝尝，我从一家灵茶铺子里买的。”
夜夜啧啧啧道：“主人，你这泡茶手法也忒差了，茶能好喝啊？”
方炎自顾自喝，道：“那可不，都是钱啊，怎么都好喝。”
随后他收敛笑意，看向那根红线，夜夜如今在做的，便是炼化那刀疤脸男子的魂魄，那就是搜魂。
凡亡于我手上者，魂魄尽可搜之。
山上同样有类似手段，颇为凶险，且要在那人活着时候才能使用，一不心就会伤及他人魂魄，跟方炎的搜魂迥然不同。
既是水运墟鼎的手段，也是逆命珠子的手段。
这也是他为何有把握去那贼窝。
不过搜魂对精气神的消耗甚大，方炎也只能让夜夜暂为牵线。
他如今想的，是另外一件关系极大的事。
走这一趟江湖，他已经很少动用逆命珠子吸收气血的能力，怕露出破绽被人发觉。
元婴境的血骨老祖，对逆命珠子相当贪婪，少年看在眼里。
紫衣童曾经给少年过，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夜夜，王夕年，或多或少有过暗示，让他警醒。
因果一事，他隐隐有所感悟，这逆命珠子的来头恐怕甚大。
所以他没有告诉周围的人，怕他人受到牵连。
具体要怎样，方炎还没有想明白。
他闭上眼睛，抛开杂念，默默运转炎枢焦功，沟通十个血窍，慢慢愈合伤势。
换骨境，不仅仅是脱胎换骨，更替全身骨骼，更是要在血窍之间构建桥梁，为第三境空筋打下基础。
夜夜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半盏茶时间，两人同时睁眼，那道纤细红线蓦然绷断。
“成了。”夜夜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美不胜收。
方炎则感到那刀疤脸男子的生前讯息尽数涌入脑海，极为详细。
就是太多，没个一时三刻，消化不完。
方炎皱眉沉吟一会，跟夜夜道别一声，身形消散，重回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