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信口雌黄
系主任的房间又窄又深，像极了长廊，两壁都是一贯到顶的书柜，书柜里面堆满了瘪不等的各类书籍。由于两边庞大的家具阻挡了原有窗子的位置，所以屋子里的光线奇差。萧古城极目望去，才在房间的尽头看到久违的窗子，窗前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影子，影子背对着他俩，由于逆光，看不清那人的面目细节。
“基德同学，听说你受伤了。”影子张口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作为系主任，首先我应该祝贺你能平安地回到霍拉德学院……”影子顿了顿，声音骤然变得严厉起来：“不过，据有些人说，你是因为与玛赖斯、库罗蒂亚猎取某种不明魔兽使头部受到了创伤，是不是这样呢？”
萧古城发觉旁边的玛赖斯身子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万能的耶律亚在上，请宽恕那些拿别人病痛进行龌龊勾当的人吧！”萧古城连号子都进去过，还怕这点儿婿悠？他立刻换上无辜的面孔，忿忿地申辩道：“尊敬的系主任，作为您旗下未来的剑士，我认为自己有责任去拆穿这种低级无趣的谎言，为了证明这种谎言的滑稽与蹩脚，学生首先向您说明：我的脑袋好端端的长在脖子上，并好端端的回答您的提问，学生就奇怪了，到底谁说我头部受伤了？伤在哪儿呢？”
“咦？”听到这里，系主任不禁侧过身，紧盯着萧古城：“你头部没有受伤？！”
萧古城冠冕堂皇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语气极为坚定：“您可以随时观察，在下行动、谈吐都很正常，连根头发也没掉一根，又怎么会受伤？！”
“那你的伤……”
“学生是在事态紧急、没有其它选择的情况下，才硬着头皮跳进悬崖的，当然，请原谅在下的鲁莽，因为没有时间事先勘测地形，才不慎被崖壁突出的一角碰到而震晕的。”
“硬着头皮跳进悬崖……这么说你是主动跳崖的了？！”系主任的声音略微显得急促起来。
“尊敬的主任大人，在下觉得一个品质淳朴的人去拯救处于险境的弱者，不应太多的考虑自我得失吧？况且我还是一名霍拉德学院的未来佣兵。”
“救人？”听到这里，系主任转过身，紧盯着萧古城：“等等，基德……你说的这些，怎么与我听到的截然不同？”
萧古城逐渐的适应了屋内阴暗的光线，对面的这位系主任大人是位不苟言笑的老者，六七十多岁的模样，瘦脸上镶嵌着只硕大的鹰钩鼻子，再配上一翘一翘的八字白胡须，显得十分滑稽。不过鹰钩鼻子之上那深邃的眼睛，却将这种滑稽抵消的荡然无存。
真奇怪，这学究模样的老家伙怎么当上剑士新生系的系主任，应该去哲学系还差不多，老萧暗暗的腹诽。
“玛赖斯好像说你是不小心自高处失足落下的吧？！”系主任用余光扫了下身边的玛赖斯，那可怜的家伙被萧古城的信口雌黄彻底搞晕，一头暴汗，脸都快绿了：前几日他向系主任汇报情况的时候可是说伤势乃是基德不小心失足从高处跌下造成的，这下好了，这位二杆子弟弟不但当面信口雌黄否认头部受伤，又凭空捏造出个舍己救人的壮举……穿帮了，彻底穿帮了！玛赖斯想都不敢往下想，大滴汗珠不由得从额头滴落，他紧握拳头，恨不得把这个西贝弟弟一拳砸到地底里去。
“系主任，这、这是我的错！”萧古城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勇敢的”昂起头，用“真诚而又沉重”的语气对玛赖斯道：“玛赖斯兄长，在睿智宽容的系主任面前，咱们不能再隐瞒了！我要把事实都说出来，相信系主任会体谅咱们的。再者，咱们的行为本来就不需遮遮掩掩的。”
“……遮遮掩掩？我的天啊。”可怜的玛赖斯彻底晕菜，不过他痴呆的表情在系主任的眼里看来却是小青年籍口被当场揭穿的样子，这倒为萧古城同志的谎言做了完美的诠释。
“系主任先生，在下救孩子不假，不过这个孩子，却……却是我妹妹小丽芙。我们背着嬷嬷带小丽芙出去玩，由于看护不周，小丽芙失足从高处跌下，我当时为了救她，一时心急，只顾着看脚下的树枝，并没注意到岩壁的突起物……所以……小丽芙倒没什么事，我失足跌下震了个半死……事后怕嬷嬷责罚，我们兄弟三个与小丽芙妹妹隐瞒了真相……系主任，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对着您瞒天过海了，您、您就看着处罚吧。”萧古城言语吞吐，但条理清晰的把“事实真相”说了一遍。
看着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那“无辜可怜”的眼神，久经世故的新生剑士系主任犹豫了：是不是那个人真和这孩子说的那样，是有预谋的？可他对这几个孩子，用得着耍这种手段吗？孩子毕竟是无辜的……那个人也许还是带着有色眼镜……虽然圣丽塔眷顾者名声不佳，可不代表着这些孩子品行能恶劣到瞒天过海的地步吧？
系主任陷于两难之中，他无法不相信孩子的供词，而那个人……系主任也无法质疑他的忠诚。
可惜这位可怜的系主任大人不知道在另个星空之下还有某个把谎言当饭吃的世界，更不可能知道眼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居然还是那个奇妙世界里混得有声有色的黑社会小帮派头目。
还有个非常关键的原因，这位高高在上的系主任大人以前也没怎么留意过这位以木讷、呆板寡言着称的男孩子。
“这件事暂时就不再追究责任了，不过……”系主任总算做出决定，萧古城刚松了口气，系主任却话锋一转：“玛赖斯、基德，这次叫你们来的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你们在学院的表现。”
表现？萧古城一怔，靠，莫非哥几个还捅了其它的什么娄子不成？
“你俩入学已经快四个月了吧。让学院元老会头疼的是，除了库罗蒂亚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之外，你俩的成绩实在……怎么说呢？实在叫人目不忍睹！”老头刚刚略微转晴的脸又阴沉了下来：“知道目前学院上下因为你们这三个圣丽塔眷顾者背负多大的压力吗？耶律亚在上！元老会不敢苛求你们必须要名列前茅，说实话，我的孩子，元老们其实从未奢望过圣丽塔的眷顾者们真的会成为救世主……请神话强者原谅我言语的不恭……”系主任草草地在胸前划着十字，“我们只是企盼着你们能普普通通的，只要普普通通的就行。可结果呢？玛赖斯先生四次月考居然会出现七个科目不及格……老天，这学期一共才十三个科目……我宽厚仁慈的耶律亚……玛赖斯！你让我怎么向元老会交代？怎么向镇长和总督交代？怎么向佣兵工会交代？！”
玛赖斯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满头暴汗，两腿筛糠。
萧古城瞧着心里直乐：哈哈，偶像啊，这位西贝哥哥的成绩简直可说是神迹呀！本少爷向来被人笑话为冒牌高中生，其实也不过读了两年的高中就因故辍学了而已，这位贝壳哥哥的表现显然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从前的自己。崇拜啊，这么多年来，总算遇到比自己牛X的学生Ｙ嘿，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
想到这儿，萧古城心里真的平衡多了。
正当幸灾乐祸的萧古城自鸣得意的时候，系主任的话如同冰水般浇灌了下来：“至于基德，已经累积六门不及格的你虽然因为这次的伤势逃过本月考试，但前景恐怕比玛赖斯还要堪忧。我的孩子，这次正告你俩：还有两个月，如果这学期累积到十门科目不及格的话……很遗憾，元老会已经决定，即便是总督大人和诺埃塞斯嬷嬷亲自来求情，恐怕也只能将你俩从霍拉德佣兵学院除名了。这次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自己考虑后果，再不抓紧，真的谁也救不了你们了。”
萧古城彻底被雷倒了：我日哦，这个基德蠢货居然比玛赖斯还差劲！四个月居然被抓了六门？！而且还是逃避了一次月考的成绩！天才，哦不！这货的成绩才能称得上神迹啊！
圣神耶律亚在上，你是不是玩我啊？！俺老萧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两个月怎么能通过这种鸟试……甭说大学考试……靠，俺、俺可是连高中都没混完的问题学生啊。
……看来刚刚降临的大学梦，或许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华丽的完结了。
想到这儿，萧古城的眼眶都细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