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5章 无题

(未改)

宛城被破的军情传入湘州,尚留守的妹子并不算意外,火凤也未多提及此战的艰难。

若非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人烧了宛城衙门并吸引了大量注意力,那么就算现下听命于郑旦西施的老卒们也无法发挥这般大的作用。

以宛城之重要性,高玉瑶不可能不做出任何的反应任由火凤占领,接下来必定有所调兵。

为减小宛城压力,孙尚香准备出动水师进入云梦泽深处游荡,有夷州岛变局在前,便是高玉瑶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装模作样,势必会分出兵力严加防范。

只是如此一来,与大梁之间的矛盾也肯定进一步激化。即便大可以打着助战收复宛城的旗号,可难道真将天下人当傻子?

然而孙尚香尚未出动,萧姽婳忽至荆州,并一副兵力开始集结的架势,这让准备举兵夺回宛城的大梁军立刻按兵不动,相较夺下宛城就已止军的火凤,一心想要夺下大梁的萧姽婳显然更值得警惕。

萧姽婳此举不但彻底缓解了火凤的压力,有充足的时间在宛城站稳脚跟。更是让湘州方面可以毫无动作完全身处事外,此事通过妹子传入周少瑜这边,也是叫人唏嘘。

“想必,以周郎的角度,更希望那大梁公主不如此做吧。”李清照扭了扭身子,牛仔裤羽绒服什么的,委实还不适应。若非周少瑜要求想看,早就换了。

至于倍受追捧的旗袍,那是绝对接受不来的。

“公主这是不想欠周郎半分啊,哪怕事先我们都没有想到。”班昭轻叹,本就对萧姽婳敬重的她,更添几分敬佩。

再看在座的几女,无不流露此情。

李清照丝毫不怀疑,假若萧姽婳当真能成为自家姐妹,那么其地位绝对是超然的。便是她也未必能够撼动。

可这又如何可能呢?萧姽婳如果真来了,那她也就不是萧姽婳了,也不会得到如此敬重。

果不出几女所料,周少瑜在听闻此事后一度陷入沉默。

萧姽婳对大梁动兵,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没有问题。即便除却极少人了解萧姽婳之外,大多都以为萧姽婳是为了自身野心,也毫不影响此判断。总归二者之间早就为敌了。

之所以这时候动兵的架势,想当然的理解为并非是帮火凤,而是削弱大梁。宛城之重不言而喻,相比起大战一场的消耗,对于萧姽婳而言远不如继续由火凤掌控来的划算,到底后者可以长期对大梁造成牵制,在荆州战场上,也有利于萧姽婳的进击。

然而,当真是如此么?

凭萧姽婳的堂堂正正,想要攻梁随时都可以,没必专门去绕这些弯弯玩什么牵制,那是高玉瑶才会干的事。

而且,这个时间调兵,摆明了就是解火凤之压,以萧姽婳的性子会这么做?哪怕此举的确让她利好更多也不会。这是原则问题,她代表的正统,而火凤是天底下最大的反贼。

然而偏生就是这么做了,在火凤夺取宛城之后,在大梁举兵收复之际,萧姽婳动了。

原因?

有如班昭所言,明明是她们都没有想到的,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不想欠周少瑜任何。

此前周少瑜赴峡山,两人姑且留下了一段值得珍惜的回忆。也是那时候,萧姽婳直言了自己的打算,其他可不管,但在萧自在的问题上,请保持默契不要轻动。

对此,周少瑜没有太多的意见,因为对湘州不但无害反而有利,无非就是接下来看大家的手段。

看似这就是一场平等的交易,但在萧姽婳看来,周少瑜能一定上给予配合,那就是对方做出的退让,哪怕周少瑜并没有这般觉得。

换作他人,估计也就是事到此为止。但萧姽婳便是萧姽婳,她的原则如此。我欠的,定加倍奉还,绝不拖欠。如此更显堂堂正正。

很显然,萧姽婳肯定知道了一些什么,也多少猜到了周少瑜和火凤之间的关系,如若不然,也不会以此方式相帮。

可是帮过之后呢?在经历一次离别之后再来一次两不相欠?

相信以萧姽婳的性子,往后若有冲突,定然毫不留手了吧。

荆州,江中战船。

“从此,愿君安……”萧姽婳立于船首,手中酒杯高举,杯中之酒倒于江。

转身,背手。

“传令,即刻全速前进,目标夏口。”

急袭,向来都是萧姽婳的拿手活。比如前不久攻安歌,单凭少量亲卫便打的安歌云州守军节节败退。现如今看来仍要行此举。

荆州的兵力尚在集结,但萧姽婳已然要出其不意,以少量精锐兵马提前发起进攻打一个猝不及防。

选择夏口理由也充分,夏口水师前番遣一万支援宛城,不想中途被夜袭,大败。

最终收拢溃军八千余,人到是死伤的不算多,可战船皆损,且人人狼狈,尚有甲刃者屈指可数。这些人回到夏口,定然影响士气。

重要的还是战船,夏口水师三万,去一万能战之士与相应战船,已然削弱了三分之一。不打这打哪?更莫说夏口水路四通八达,一旦占据便能绝对占据主动。

从各方面来看,萧姽婳此举都极为合理,也是最佳之选。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萧姽婳还有别的打算。

同一时刻,黔州。

黔王萧自在好好的扮演着他人前的贤王,至于人后,谁又会知道是怎么样呢。

作为一个实际上并没有实权的亲王,对于新来的冷氏三兄弟并不能给予直接权力,至多也就是给个虚衔,萧自在自觉与他们聊的投机又爱好相同,既然给不了实权,那索性一直带在左右,一方面好出谋划策,一方面也好一同狩猎游玩。

“大王好箭法!”

准确命中一只锦鸡的萧自在立刻获得众人夸赞。

“哈哈哈,雕虫小技尔,区区一山鸡,不足挂齿。”萧自在谦虚摇头,然而自得却是显在脸上。这也是他喜欢涉猎的原因,命中猎物的那种成就感,很让他满足,而且这方面他也的确拿得出手,容易受到认可。

他不知道的是,萧姽婳最终还是决定扶持萧自在,除却委实没有人选之外,萧自在喜好游猎也是原因之一。

何为猎?作为猎手,追赶,捕杀,射猎。既享受过程,也享受结果。当真没有半分争权夺利之心,纯喜猎者,又有几个?为此,萧姽婳相信萧自在还是有野心的,只是深藏于心间,或许自己都不曾发现。只要他有心,还是那句话,有她萧姽婳在。

“大王快看,有鹿!”忽有人惊呼。

闻声向前望去,果见一只梅花鹿立在那里,安安稳稳的低头吃草。似有警觉,猛然抬起头张望。

“箭来!”萧自在顿时兴奋,这玩意可不算多见,一伸手,旁边立刻有侍卫递箭。

张弓搭箭,瞄准,咻一声……梅花鹿警铃大作,拔腿就跑,反应和速度都有够快,居然躲过了这致命的一箭。

“好畜生,箭!”萧自在到也不以为意,不中便不中,且高速奔跑中的猎物猎中的话更有成就感。

不想这梅花鹿很皮,居然还会蛇形走位,一扭一扭的,让萧自在连续三箭都不曾命中,这下子萧自在恼火了,眼见距离越来越远,就要出射程范围,急急再次张弓。

“嗯?何人胆敢抢孤猎物!”还未射箭,居然瞧见那梅花鹿中箭哀嚎倒地,萧自在更是大怒。啥意思,体现咱无能么?

让人意外的事出现了,只见林间钻出一手握猎弓的粗布女子,先过去擦看了一番梅花鹿,确定只有自己的箭矢之后,才远远喊道:“某见此鹿已出尔射程方才出手,不算坏了规矩,是以此鹿归某所有。”

萧自在也是一愣一愣的,好端端的女子,居然以某字自称,委实媳,更媳的是,独自一人外出射猎的女子,压根就没见过,一时间好奇心满满。

一头鹿而已,此间虽不常见,萧自在也不会在乎,摆摆手,示意对方随意。那粗布女子抱拳以示感谢,而后拔出一把短刀开始剥皮分割,最终放入后背的木框中一并背走。

萧自在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不由摸了摸下巴。

“去,调查一番此女何人。”萧自在忍不住吩咐左右。只是他没发现,一旁的冷家三兄弟的会心对视。

很快,关于此女的信息就已经调查清楚。

宋陈氏,寡妇,现年23岁,独居。然而公婆健在,父母也健在,如此一来,独居就显得打眼了。再加探查,也就获得更详细的情报。

宋家有子名勤,曾取张家女。张家女略有姿容,被士绅家族子弟看中并豪夺,后强行让其休妻。因得罪不起,宋勤只能隐忍。后经做媒,再娶猎户之女陈氏。不想大婚当日,那士绅子弟酒醉前来,意欲强闯洞房。

宋勤大怒,自觉忍无可忍,悍然出手。士绅子弟身受重伤,宋勤事后害怕,当日便消失不见以避祸,留下父母以及未来得及洞房的新妻在家。

数日后,士绅子弟病愈,复来,见宋勤不见踪迹,再图陈氏,后者已死相逼方才幸免。但宋家却因此遭殃,最终陈氏被公婆视作罪魁祸首,因她才导致宋家大难。便将陈氏赶出家门。

陈氏本要返回娘家,奈何娘家亦不收留。

归无可归,士绅子弟再次出现,然陈氏不为所动,为避之,入山深居,以猎为生。

“孤黔州竟有如此恶事?”听完的萧自在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前去抄查那士绅之家,不想得到回复,那家早已于当初黔州受湘州掌控后破败。

想想也是,按照故事里头的时间,陈氏以独居深山五六年了都,至于再之前的故事,那就更久了。不然真有这种欺男霸女之事,湘州方面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一个有一手好射术的女子?媳!而且那日远远见之,也是颇有几分姿色,加之这几日念想,不由更是心动。

心动就要行动,于是萧自在动了。奈何人家不但爱搭不理,而且还警惕性极高,假若萧自在用强,保准死给你看。

人嘛,有时候就是犯那啥,人家越冷淡越疏离,你越是上赶着想往前凑,很显然萧自在就是这么个状态。而内里,其实还有更深的原因。

故事中的宋勤显然是被绿的那个,第一任妻子被占,甚至还被强行休妻,但迫于对方身为家世,不得不隐忍退让。到了陈氏,虽然出手,可仍旧为保性命不得不远走他乡避祸。若非陈氏刚烈,怕是又要被绿。

这不由让萧自在想到了安歌。

哪怕再无实质关系,至少名义上是夫妻是毋庸置疑的,而主动送入湘州……萧自在莫名觉得自己很像那宋勤。假若周少瑜当真看中他那位最宠爱的侧妃呢?

反抗?拿什么抗?

认命忍了?

心中甚是烦恼的萧自在,就是在这种情绪下,愈发想要得到陈氏。

显然,这都是冷家三兄弟针对好的,一手好的箭法,这天然就容易获得萧自在的好感,再加以曲折的故事,影射一些萧自在自身身上的事情。

不但能激发萧自在心中的矛盾与不满,又同时能在他身边安插自己的人,何乐而不为?

当然了,这一项,并非萧姽婳的授意。她自然有她的一套慢慢勾起萧自在野心和雄心的法子,但事情吩咐下去,底下人怎么做,却并不是百分百受控。显然,冷家三兄弟自作主张了。

所谓陈氏,仍旧是他们冷家的族人,只不过血缘相对疏远,于族中也是最落魄的那一支,因此想要掌控也最是容易。至于所编造故事经不经得起追查。

这也完全不是问题,陈氏一直跟随父母居于山中甚少示人,认识的人屈指可数。而那个破败不见的士绅之家,也早就失去了踪迹,或者应当说,活着的也已经斩草除根。男主人宋勤嘛,确有其人,不过那村子遭遇兵祸,幸存者几无,查不到什么具体事迹。两对老年夫妇,也不过是收买的作戏之人,待此事一过,该消失自然会消失。

这不仅仅是为了欺瞒萧自在,更是为了将来欺瞒萧姽婳,因为后者肯定不能容忍这般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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