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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硫磺?硫磺!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这绿营被炸得七零八落,带兵的官佐死的死,伤的伤,新任乌里雅苏台将军腾格尔已死于乱枪之下,一时间,也难有人挂帅出征抵挡罗莎人,也难有兵纠合到一处听令,詹士谢图此时再也笑不出声来,他绝望地看看松筠,“这趟差事办砸了,看来,我只有提头去见皇上了。”

松筠咬咬牙,“事已至此,差事没办好,我与大人同进退……”他看看对面被火马冲散的肃文等人,又看看气势正盛的巴音,“大人,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么?”

詹士谢图也看看肃文等人,“我们外无援兵,内无重炮,还有回天之力么?”

“那,只能以身殉国了!”松筠悲愤道。

“大人,大人,快看,那里着起来了!”一护在詹士谢图身旁的侍卫突然大声道,“这味道太冲了!”

詹士谢图与松筠也闻到了空气里略微有些刺鼻的气味,只西北面十几排营房处已燃起火光,诡异的是,暗夜下,火光闪烁着明亮的蓝紫色火焰,随着黄烟滚滚升腾,西北风吹过,那刺鼻的气味俞发明显,让人窒息。

“这是硫磺吧?”詹士谢图眼睛一亮。

“那里是存储硫磺、木炭、硝石的库房,嗯,这肯定是硫磺库着了!”松筠忙掏出手帕,捂住嘴巴和鼻子。

詹士谢图依样画葫芦,也捂住了鼻子,却笑不可遏,“这肯定不是会自己着的,是那小子给点着了!”他看看对面巴音的鸟枪营,这射击已是慢了下来,鸟枪营的官兵都忙着捂口掩鼻,有人搓着眼睛,有人扼着喉咙,有人鼻涕泗流,有人咳不成声。

炮台山上的见大营里突起变故,也哑了火。

风吹火势,蓝紫色的火焰直冲天际,浓烟四散飘来,詹士谢图、松筠等人都感觉呼吸困难,眼睛火辣,喉头发疼,“这丫怎么想出这个个主意来?奶奶的,醺死老子了!”詹士谢图虽然骂着,转身看看身后,大营里,所有的官兵都停止了射箭,都在掩着口鼻,寻水解毒。

“他们那有多少硫磺?”詹士谢图问道。

“咳咳,乌里雅苏台城南山隘口手往西,有硫磺山一座,周围四至五十里,……遍产硫磺,”松筠不停咳嗽着,“宣光二年,郑亲王巡边时,奏准开采三十余万斤,建库储之,这仓库就在大营里,……”

“呵呵,这可够巴音喝一壶的了!”詹士谢图笑道,却是感觉心里阵阵恶心,四肢瘫软无力,他看着巴音与鸟枪营好似比他们中毒还深,很多士兵匍匐在地上,鸟枪都扔到了一边,大炮也哑了声,“奶奶的,行了,别烧了,再烧我们都挺尸了!”

不得不说,多隆阿是福将,就在火马的冲击下,他率先冲进了库房,肃文、柳如烟、胡进宝、墨尔根等人也冲了进来,却看到了这成块成块的用油制成的硫磺,肃文顿时有了主意。

这硫化氢是一种强烈的神经毒物,对呼吸道有明显的刺激作用,浓度越高,全身毒性作用越明显。

呵呵,这不就是后世所说的化学战么?

“快,快,多隆阿,进宝,把这间房子引燃了!”肃文指挥着。

危机关头,多隆阿、胡进宝都是不敢怠慢,大营里火光冲天,又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引燃几间屋子却是很是顺利,待这刺鼻的气味出来,近水楼台的多隆阿首先就被熏得抗不住了。

“二哥,这能成吗?”

“成,捂住嘴巴,”肃文已是用手绢堵住了口鼻,他抬眼看看这浓烟在西北风的肆虐下,阵阵刮下东南方,大笑着,“这够巴音喝一壶的了,奶奶的,也得让詹士谢图吃吃苦头,老子这一路上可被他骗惨喽。”

玉儿姐脸色苍白,柳如烟扶住她,静静地站在一边,那眼光仿佛要冲破黑夜,冲破浓烟,冲破火光,直达詹士谢图身边,肃文心里不禁一动,这玉儿姐对老詹用情可够深的!

“二哥,你快看,炮台山的炮也哑了!”此时的大营里一片宁静,适才的枪声炮声惨叫声呼喊声恍如隔世。

“这刮的是西北风,我们冲不上山,可是这烟雾能上山,”肃文得意道,“好,把这火灭喽!”这营房边上就是沙土,库房硫磺防火看来提前早有考虑,“不能用水灭火,大家伙把砂土压上去!”

众人七手八脚忙活起来,就连受伤的玉儿姐也要强撑着上前,肃文一把拦住她,“玉儿姐,这里不用您,您先歇着,”他知道玉儿姐这是担心詹士谢图中毒,“很快就好。”

可是说快也不快,毕竟经过适才的鸟枪射击,这群人受伤不少,可是,肃文却发现,奎昌还真是命大,反绑着双手竟在这枪林弹雨中毫发无损,只是脸上蹭破了点皮。

看着火势渐小,黄烟渐少,肃文掣出连珠火铳,“兄弟们,活捉巴音去!跟我冲啊!”

“活捉巴音——”

绿营大营顿时响起冲天的喊杀声,肃文、胡进宝、多隆阿、墨尔根等人高举着刀,杀向此时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巴音与他的鸟枪队。

巴音手扶红衣大炮,却只觉阵阵头痛、头晕,浑身上下丁点力气也没有,胸中仿佛吃下无数只苍蝇似的,阵阵呕吐,连苦胆汁都吐出来了,他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却觉着脑袋象石头一样,眼前模糊,昏迷欲睡。

看着这西北方向杀过来的骑兵,他有心想要捡起一支鸟枪,可是手却不听使唤,鸟枪拾起来又无力地从手里滑落。

铁骑突出刀枪鸣,当两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时,他努力抬起眼皮,肃文那张脸似笑非笑地正看着他,他恨恨地看看肃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带他去见詹大人。”肃文笑道,“连带着奎大人一块!”他又看看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奎昌。

詹士谢图此时早已不是之前的詹士谢图了,他半倚在地上,身上流着血,脸上满是污垢,待巴音带到他跟前之时,他努力拄着刀想站起来,但腿一软,脑一氏,又跌倒在地上。

“行了,行了,老詹,别逞强了,”肃文赶紧扶起他来,“这不是捉活了的么!”

“巴音,”詹士谢图看看不远处中枪横死的腾格尔,再看看大营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绿营将士,“爷,……要行家法!”

“詹士谢图,……”巴音喘息着,“别他妈……高兴得太早,……你,死到临头了!”

“不就是罗莎骑兵打过来了么?”詹士谢图笑了,“我们不有句话,叫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

“行了,老詹,别学人调书袋了!”肃文急了,“打到哪里了?得赶紧派兵啊!”

詹士谢图戏谑地看看肃文,又看看满营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就你那个亲兵,我是无兵可派,无将可派了!”

“格格格——”

巴音恶毒地笑了,“你们汉人有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詹士谢图,……你是蝉,奎昌你是螳螂,……我是黄雀!”

“你,我杀了你——”奎昌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子重重砸在巴音身上,巴音却如疯癫一般,凄厉的笑声久久在大营里回荡。

肃文一把把奎昌拉到一边,詹士谢图笑道,“可不是,我们是差点着了你的道,如果奎昌得手,你带领绿营的兵与罗莎国一起擒拿奎昌,如果我们得手,你与罗莎国一起对付我们,你想得很周全。”他喘着粗气,却感觉脑子里清亮了许多。

“你想活捉我,让老祖宗忌惮不敢怎么着你,巴音,你想错了!”詹士谢图突然严厉起来,“来啊,支起架子,今儿爷要执行粘竿处的家法,活烤黄雀!”

“詹士谢图,你敢?!”巴音声音有些颤栗,“这满营的兵都中了毒,罗莎骑兵一到,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也要先烤了你!快,支架子!”詹士谢图大喊着,“你不忠不义,数典忘祖,卖国求荣,本应千刀万刮,今儿是便宜你了!”

巨大的架子被搬了过来,墨尔根等几个蒙古汉子亲自动手,转眼间把绑得象羊一样的巴音架到了架子上。

“点火!”詹士谢图冷冷道。

火红篝火映红了草原,熊熊的火焰不断舔舐着巴音,众人不禁都别过脸去,柳如烟怀里抱着玉儿姐,玉儿姐已沉沉睡去,她下意识地看向肃文。

“这奎昌捉住了,叛徒也处置了,这罗莎人,怎么办?”肃文顺势在詹士谢图身旁坐下。

詹士谢图马上倚在他腿上,“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肃文推推他,詹士谢图却不动弹。

“还能怎么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皇上会为我们报仇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京里有惠娴在等着他,科尔沁有七格格在侯着他,这好日子刚开头呢,他可不想这样无缘无故送掉小命。

“我们不能逃,就是逃回去,皇上也要治我们的罪,”詹士谢图看看一旁的玉儿姐,“能死在这里,值了。”

肃文也看看玉儿姐,“你当然值了,你有人陪着,”他下意识地又看看柳如烟,柳如烟也大胆地注视着他,“我,……我可不想死!”

“对,我想回北京!”多隆阿吵吵道。

“可是,我们还有人能作战么?”詹士谢图悲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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