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无关路人

两日后。远在云海另一赌某方荒凉界。

“叮咚……叮咚……”

一间寒冷干燥、四壁如刀斧削成的昏暗岩洞中，非常不符合环境的清泉跳跃般的流水声响起来。坐在冰石蒲团上正在琢磨某条灵气运转线路的章苏合思路被打断，颇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盆栽，唤出自己“绿云母戊字二十三”的玉牌。

但一看清楚这条讯息来自何人，她却一怔。

“是她……找我？”

原来，竟是最近正忙着筹划偷偷回老家去的郁子规，百忙之中抽空给曾经有过龃龉的第二层人仙章苏合，发来了一个秘密邀请。

恐怕这世上无人想到郁子规这时候还有空搞出这飞来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得亲自去查，我得去升地仙，不仅仅是为了晋升，更是以身为饵，等着看背后的人什么时候露出痕迹。章苏合，按理这些事与你关联不大，但于情于理我都得通知你一声。我只是邀请你与我走一道，答不答应，全看你自己的意愿。”

章苏合本来已打算拒绝，但如今便是话被噎住，拒绝不了了。

自然。

这两个字放在各道各宗之中是很有意思的。所谓不自然，指的是人为强制干涉过，或者阴谋计划过，改变了因果、机、命运，使得世事或仙饶路途产生不曾预料的结果。有许多道统自古以来非常研究顺其自然，夺人气运或改逆命全都归为大罪，直到近些年混沌大变，原始规则全改，这些“不自然”的逆之举才渐渐去了罪，只算是修炼过程中褒贬参半的一种手段了。对郁子规而言，她一路能走到现在本就是不自然——改逆命的产物，若是再深一层，她也不惊讶。但对于早以为一切与己无关的人仙章苏合而言，却是另一个概念。她忽然发现自己被扯进一滩浑水了，于是心底不安了起来。无论什么境界，这种不安的预感，事物背后混乱不清的因由，都是仙途大忌。

她也以为与郁子规曾经的那点因果纠缠以后随便赔点仙力财物就可以结束，没想到应在了此处。

郁子规这直接找上她开门见山，看起来不是很客气，偏偏戳中她的死穴。她可以不太在乎财物得失和人际因果，但不能容忍任何可能阻碍她修炼的事物。

那头郁子规还在慢条斯理地着生杀界界源历史的一些疑点和特殊之处，章苏合已经不耐烦听了。她打断了郁子规。

“给个时间，地点，我去寻你。”

她起身收拾东西走出了这间化成岩洞的临时洞府。

洞府外，空深灰，风雪暴虐。冰原上各方都隐隐传来巨兽的怒吼。

她如风一般穿过冰原。路上偶遇几个同一批来到簇修炼的人仙同僚，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咦？你去哪儿？”

“苏合，你大白的居然不修炼了？哪儿出事了？”

章苏合这一世是来到这个被遗弃的末法毁灭之界修造化木之大道，整在冰原上种树种草养动物，为这方已经灭亡基本没救的破碎修真界忙忙碌碌。别的接这任务的造化使都觉得枯燥难挨，只有她很适应。她很喜欢这里。被郁子规这么一打扰，中断木德仙躯修炼，她板着脸，几乎浑身冒着黑气，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有问题解决了才能继续前行，但她还是很烦。每次见到那个游魂出身的家伙都没好事。感觉被她牵着鼻子走似的，怎么那么讨厌呀……

……

这边厢。

第二层，人仙界。刚打扰完章苏合的郁子规收起那一缕水之大道，回头看向背后。

她身后，紫色的花原缓坡上仍忙得热火朝，正是她洞府正在紧急搬家的动静。这两她偷摸回到土行大陆万琅花原，忙得焦头烂额，不仅要在脑海中赶工未来晋升计划，还得动手清点身家收拾包裹。唐狸子正叉着腰指挥一群纸人把她洞府中各种陈设收起来。两个仙童抱着杂物跑来跑去，其中一个还昏头昏脑冲过来撞了她一下——自从收下他们在洞府里这也是比较常见的事了。

郁子规叹着气把这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屁孩拎起来，放到一边，对他道：“黍，咱们都要走，这舟上就没人照顾你俩了，你们要是还这么笨，怎么办啊。”

白发仙童黍傻乎乎地笑了笑，凑到郁子规跟前：“咱们遇到这么大的事，我、我紧张嘛。”

又把怀里的杂物往上捧了捧：“哎，子规你打算带多少东西去？这些够不够啊？我刚叫阿蘼去水风集淘出来，额外给你添的……”

郁子规心不在焉，又在他胖胖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这些都用不着，心意我收下了。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