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为了不让娘亲胡思乱想,完颜瑞堂只好叫来了一干小弟,每天早上演这一出,娘亲果然很开心。
他盯着站得笔直的小弟们,满意的点点头。
“上学去。”
“是!大哥!”
进了私塾,他将午饭放好,又把本应该给夫子的腊肉也一并放好,然后敲了敲桌子。
隔壁狗蛋把两鸡蛋放他桌上,“大哥,今天的贡品。”
李大力带来的是一把晒干的发菜,赵钱钱的是一只小鹌鹑。
不一会,完颜瑞堂的小书桌上就堆满了东西。
他仔仔细细的放进小包裹里。
夫子来上课,摇头晃脑读着之乎者也,完颜瑞堂在睡觉,四周鸦雀无声。
“桃瑞棠!”夫子把戒尺拍得极响。
完颜瑞堂坐起,懒懒的撑着手肘看向窗外。
因为大哥睡觉而安分的小弟们见大哥已经醒了,就开始调皮捣蛋。
年过半百的父子被气得胡子直敲,手里的戒尺就没停过。
下了私塾,众人簇拥着完颜瑞堂往外头走。
“大哥!隔壁张裕书院的那伙小子抢了我们平日玩耍的地盘,特别嚣张。”
完颜瑞堂严肃领着众小弟奔去平日玩耍的大空地,果然被其他孝占领。
两方对峙,各自都特别的嚣张,张裕书院为首的小胖子朝着他们丢石头。
完颜瑞堂把包裹递给小弟,又小心脱下娘亲亲手缝制的衣裳,卷起袖子带着一群孝冲过去。
半柱香后,完颜瑞堂踩着小胖子,冷冷的朝同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打过群架,四周响起家长们喊吃饭的声音,其中完颜瑞堂的娘叫得最大声。
完颜瑞堂穿好衣裳,挎着包裹,在小弟们的注目下奔回家吃饭。
龙霜雪从小包裹里往外掏着腊肉和鸡蛋,十分奇怪,“今天夫子怎么又不收东西,还给咱这么多?”
完颜瑞堂大口扒拉着饭,“夫子说教书为本不能收东西,而且他们家太有钱了,很多东西吃不完,就送给我们。”
龙霜雪觉得很不好意思,寻思着过两天干脆杀一只鸡送过去。
“你在家吃饭,街尾的张嫂受了惊,不吃不喝的,我给看个病就回来。”
完颜瑞堂三两口扒完饭,嘴巴一抹便跟着娘去。
街尾有一条恶犬叫大黑,平日就爱凶人,龙霜雪每天去菜场都得从街尾过,就被凶过几次。
完颜瑞堂和恶犬打了一架,把狗牙给打落了,自此之后,那恶犬看了他就夹着尾巴跑。
龙霜雪本还怕恶犬吓了儿子,便让他抓着自己的袖子。
完颜瑞堂乖乖的站在娘亲身后,阴测测的朝着栅栏里的狗笑了笑。
大黑喉咙里咕噜了几声,恹恹趴下,把头埋进肘子里。
龙霜雪给张嫂看病开药方,收十五个铜板,张嫂欺负她家里没有顶梁柱,只拿了十二个铜板,笑着塞进龙霜雪手里。
“邻里邻居的,我这刚好只有十二个,瑞棠娘,你就算得便宜一些,以后有事还找你。”
龙霜雪并不想和邻居太计较,就只拿十二个铜板。
刚离开张嫂家,完颜瑞堂捂着肚子就喊疼,假意要找地方如厕,拐了个圈跑进张嫂家侧门。
张嫂的儿子小胖正在吃鸡腿,今天打架的死对头冷不丁的出现在窗口,吓得他怔怔看着。
完颜瑞堂溜进屋里,压着小胖打。
“你娘看病少给我娘三个铜板,明日让你娘送到我家去,不然就打你。”
小胖惶恐点头,完颜瑞堂松了手,临走时顺便顺走了半只烤鸡。
张嫂去药铺抓完药回家,发现儿子居然把烤鸡都吃了,觉得儿子特别不懂事,又抡起扫帚把儿子打了一顿。
隔天,龙霜雪在家里摆弄药材,张嫂来了,往桌子上放了三个铜板。
龙霜雪不解,“昨日不是说给了十二个铜板?”
张嫂也很不解,自家儿子像是中了邪似得,非要她还三个铜板给桃家,不然就绝食。
完颜瑞堂低头喝粥,装作不知。
张嫂走后,龙霜雪把钱放进小匣子里,又拿了一些在手心里数着。
“你生辰就要到了,那日你喊些伙伴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
在娘亲炯炯有神以及期待的目光里,完颜瑞堂默默点了点头。
龙霜雪又问:“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当然是一把锋利得能割开一切喉咙的酷炫小刀啊!完颜瑞堂嘴动了动,乖巧道:“想要一支毫笔,我爱学习...”
龙霜雪果然很高兴,吃完饭领着人到文具铺里买了一支上好的紫毫,
知道要为老大庆生之后,私塾里的小弟很上心,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青州里同在上私塾的孝们都知道了。
其他书院的孩子王知道,当天领着小弟打算去找茬。
龙霜雪一开门,院子里浩浩荡荡额站满了孝。
她疑惑看向儿子。
完颜瑞堂:“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龙霜雪给大家发糖,小胖不拿,他觉得作为敌方,而且还是来找茬的敌方,不应该收受贿赂,一定要在小弟面前做好表率。
他痛心的摇摇头,傲傲扭头,“我不吃。”
龙霜雪以为他不爱吃糖,又抓了一把云片糕要分。
小胖留口水,眯着眼睛笑了,他接过云片糕,决定等明天再和桃瑞棠作对。
来的孝太多,家里的东西不够吃,龙霜雪去了趟点心铺,买了些果脯,却在家门见到了小凤凰和木木户。
两人朝他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她稳了稳心神,推门而入。
完颜瑞堂正在玩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小刀,完颜祈站在他身边。
看到龙霜雪,他起身莞尔一笑。
“我先叫那些孩子回家去。”
龙霜雪把果脯放下,让完颜瑞堂出门玩。
完颜祈唤来小凤凰。
“跟着皇子。”
完颜瑞堂看看娘,又看看爹,这才和小凤凰出门去。
“你裁了?”
“嗯,谢三手是个医学奇才。”
“她人呢?”
“留在了羌族国。”
“你强留还是她不走?”
完颜没有立刻回答,指节扣了扣桌面。
“以往我不得以,只好用诸多谎话骗你,事到如今,我已经厌倦了说谎。谢三手是个奇才,即便不能给羌族国用,我也不能让她入九州。”
龙霜雪叹了口气,“谢三手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将她强留,这世道倒是越发乱了。”
完颜祈搂她入怀,抱得极紧,柔声说:“我终于又拥有了你,为何要说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可知我当年的悔恨,又可知清醒的那一刻,得知你未死,我高兴得发了狂,恨不得立刻见到你。”
龙霜雪将他推离身边,问:“你再回我两个问题。其一,你是不是当了羌族王国的王?”
完颜祈:“是。”
她又问:“其二,你来九州做什么?”
完颜祈:“寻你。”
“还有呢?”
完颜祈深深的凝视着她,“难道还不够吗?我来九州,原因之一确实是寻你和瑞棠,这一点绝无虚假。”
他拉住龙霜雪
“你问我三次,我只问你一次,这几年你有没有爱上别人,心里是否还有我?”
“这几年我没有爱上别人。”
完颜祈松了口气,紧绷的嘴角多了丝笑意,正要再去拥抱,却被躲开。
“因为在刺杀傲雄前,我心里早就有了他人。”
完颜祈欲抚她面颊的手僵直着,重重按着桌角,咬牙切齿。
“祝星辰!”
“我也曾为你心动过,但你我面前太多阻碍,光你是羌族琅邪王,且对我九州虎视眈眈这一点,你我就不可能。你为你族,固然没错,我也为九州。”
“这不是理由,如果你心里有我,九州又怎么样,羌族又怎么样?”
“那你愿不愿意放弃羌族国?”
完颜祈一顿,沉声说道
“六年前,我已经放弃了一次,现在再放弃一次又何妨,所以问题不在于我,在于你的心。”
他为一个女人后悔了六年,疯了六年,就算她已经心有所属又怎样。
完颜祈露出些许轻松神色,打量四周,“我已经让木木户去寻好了宅子,明后就能搬过去。”
龙霜雪道:“我和瑞棠谈谈。”
完颜瑞堂正在河边与小凤凰切磋,小凤凰不仅不亮兵器,且只用最不擅长的右手,惹得他很恼怒。
“你要再不和我正经的打,我便治你的罪。”
“皇子连人来了都没察觉,正经的打你没有胜算。”
完颜瑞堂这才发现娘亲正往这边来。
龙霜雪问小凤凰:
“桃儿和勇猛怎么样了?”
“两个吵着要来,勇猛被桃儿拎着打了一顿,木木户被桃儿拎着也揍了一顿,除此之外,两人都好。”
小凤凰识趣道:“我去见王。”
母子二人沿着河堤散步。
“见过你爹了,觉得如何。”
“早就从宫人那里看过画像,也听过爹许多事迹,现在一看,倒是像那么一回事。”
虽说得轻巧,但完颜瑞堂依旧难掩崇拜神情。
“他武功厉害,还是羌族王国里第一勇士,打战就没输过,刚才他说我技法不当,与羌族国其他勇士相比已经落后了许多,以后还得强加练习。”
“瑞棠,再过不久就有征兵,男儿志在报效国家,我想让你入伍参练,你怎么想?”
完颜瑞堂十分不屑,“我乃堂堂羌族王国的皇子,为什么要入九州的军队?即便要入,也是回了羌族。”
察觉到娘有些不开心,完颜瑞堂收敛了许多。
“那我再问你,假设羌族国要攻打九州呢?”
见儿子不语,龙霜雪温声道:“你就说实话,娘不怪你。”
完颜瑞堂这才说出了心中所想:“我觉得蛮好的...”
知晓儿子的心不在九州,龙霜雪不再多问,拉着儿子回家去。
完颜瑞堂果在青州盘下了个大宅子,没几天就将龙霜雪母子二人接过。
宅子里奴仆成群,龙霜雪也用不着给人看病收取诊金。
完颜瑞堂依旧要去私塾,孩子们见了他就喊:“大哥,你爹爹回来啦?”
他不咸不淡的应了声,但面色还是露出一些隐藏不住的喜色。
他不爱读书,只想在马背驰骋,娘那边是说不通的,便去找爹。
完颜祈道:“要是你打得过我,那便可以不去书房。”
三招之内,完颜瑞堂就被揪着领子丢上了房梁。
小凤凰敲路过,语气凉凉道:“我打不过王十招,你何时打赢了我,再去挑战也不迟。”
完颜祈沿着柱子呵斥呵斥的往下爬:“我想开了,爹连我娘的房门都进不去,就算打赢了,只要我娘一瞪眼,他还是会把我送进私塾里。”
小凤凰点头。
“凤侍卫,我爹是怎么着我娘了,怎的进不去我娘的屋子?”
小凤凰抬头看天,装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完颜祈享受着娘亲给夹的大鸡腿,只觉身旁视线十分炙热,他很想让爹把羡慕的眼神收一收。
龙霜雪夹起一块姜,微微皱眉,“我实在是不喜吃这玩意。”
完颜祈把碗一伸,“不喜欢便给我。”
龙霜雪顺势把姜块丢进去,他接了,就当时龙霜雪给自己夹菜。
晚上,龙霜雪检查好完颜瑞堂的功课,这才将人打发去睡。
完颜祈在门外等她一同回主卧,龙霜雪道了声晚安就关了门,独留完颜祈站门外。
偷偷跟来的完颜瑞堂着实觉得,这爹似乎和传闻的不太一样。
清晨天还没亮堂,父子两就悄悄出了宅子,策马在空无一人的青州城里驰骋。
完颜瑞堂手脚并用,也打不过只用单手的完颜祈,往往被揍得腰酸背疼,等太阳升起后,疼得只能被背回宅子。
每到这时,他看着老爹的背影,又觉得听来的传闻都是真的,自家的爹,着实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一日,龙霜雪正在屋子里研读医书,完颜祈端着碗糖水进屋,坐在床上吃,手一抖就将糖水撒了。
龙霜雪把被褥拿开,被褥已经湿了一大片,今夜是睡不得的。
完颜瑞堂抱起其他被褥,拉着娘的手去隔壁厢房,推门而入,将被子往床上一放。
“娘亲的床睡不了,今夜就睡在爹这里。”
“自己做的事自己担,既然有胆把糖水撒了,明日便去洗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