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完颜瑞堂应下，扭头作势要去擦眼泪，暗地里嘴一咧。
晚上，宫人为熟睡的完颜瑞堂掖好被角，又到外物帮更小的木木勇猛盖好小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离开。
完颜瑞堂敲了敲石床，翻身下床穿衣，到外屋一看，木木勇猛正在努力穿裤子。
“娘亲缝的裤子太小了。”木木勇猛怎么都蹬不进裤脚，完颜瑞堂只好去帮他穿裤子，两人悉悉索索的出了宫殿。
走廊里嵌着夜明灯照明，四周只有守卫来回巡逻的身影。
两道小小的身影弯着腰肢前进，完颜瑞堂的目的地就是守卫最密集，摄政王的宫殿。
越往摄政王的宫殿去，守卫越来越多，前方有亮光，后方有脚步声。
完颜瑞堂教木木勇猛躲在假山后，两人抱着膝盖蹲着。
木木勇猛颤声问：“走了吗？”
完颜瑞堂：“嘘”
木木勇猛又问：“有东西咬我。”
完颜瑞堂无声：“嘘”
木木勇猛：“你嘘得我想尿尿。”
完颜瑞堂：....
脚步声和亮光渐渐散开，四周又静悄悄的，两人放心的从假山出来，对上面前整整站了三大排的侍卫。
完颜怒冲还在批改奏章，看着下方站着的两个小人儿，偷偷笑了笑，又板起脸。
“太任意妄为，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他猛的一拍桌子，木木勇猛吓得抖了抖，眼里包了一包泪，终于忍不住，哭了。
“是我不好，不是小王子的错啊啊啊啊啊啊！”
完颜怒冲又要拍桌，扫了哭得稀里哗啦，被吓得不轻的木木勇猛一眼，下手轻了很多，轻拍了下桌面，板着脸。
“带坏小王子，留你有什么用！明天叫你阿娘带你走，回去好好打一顿。”
“是我诓他陪我，你不要迁怒他，一切都我承担。”
完颜怒冲问：“你要怎么承担？”
完颜瑞堂想了想，很是为难，“那我就多写几首诗好了。”
对于不爱念书的完颜瑞堂来说，稳稳当当的坐着写诗，真的就是最大的惩罚。
完颜怒冲忍不住了，朗声大笑，又把木木勇猛吓得大哭。
完颜怒冲一直未娶亲，也没有孩子，地地道道五大三粗的羌族汉子，哄不得孩子，只好看向侄子。
完颜瑞堂用眼神无声谴责，就是不说话。
“今日之事我不管了，你也不用写那什么诗啊词的，快让勇猛别哭了...”
完颜瑞堂掏出一方手帕，熟练的帮木木勇猛擦眼泪和鼻涕。
完颜怒冲很心累，对付这两个孝子，比国事还心累。
他亲自带两人回宫殿，路过两人被抓的地方时，还悉心告诉两人跑到这里后怎样躲避侍卫的搜查。
睡在王子殿旁边偏殿的婢女听见动静，出来一看，本应该在睡觉的两人被摄政王签着回来，很是无奈，这已经是第几次被抓住了。
进了屋，完颜怒冲赶两人去睡觉，看见墙上挂着的狼皮，很是满意。
完颜瑞堂努嘴，“宫人说了，舅舅是剖狼皮最厉害的。”
完颜怒冲道：“我算不得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你爹。”
完颜瑞堂已经听过很多关于那失踪爹的传说，他问：“我爹爹到底去哪了？”
完颜怒冲微微一叹，“我不知道，派去中原的探子没一个带回好消息。”
完颜瑞堂应了声，低头摆弄挂在腰间，只剩下一半的扳指，颇为沮丧，“桃儿姑姑说我娘亲特别在意我，木木户说我爹曾经满中原的找我，可是我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来？”
完颜怒冲可怜面前的孝，年纪小小没爹娘抚养，正要想些好话安慰，完颜瑞堂已经志得意满的抬头：“大家都说我爹爹十几岁便骑马征战沙场，待我再大些，就带着兵马踏平了中原，他们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们。”
隔天一早，完颜瑞堂带着木木勇猛外出骑马，他虽然年纪小，但不怕摔，有意甩掉身后跟随的宫人，想自个深入荒漠深处。
其他人侍卫逐渐被甩到后头，只剩下一个人紧紧跟着。
完颜瑞堂怎么都甩不掉，反而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只好停下。
“别跟了！”
“不行。”
小凤凰掏出个馍馍吃着，等完颜瑞堂又跑远了，才不慌不忙的把馍馍放好，提起缰绳就追。
她追到绿洲，完颜瑞堂的马正撅着蹄子在树后吃草，她刚走近，完颜瑞堂从马肚下窜出。
忽然的袭击只是让小凤凰微微一诧，绕在手腕上的鞭子飞出，结结实实的打向完颜瑞堂。
片刻后，完颜瑞堂被倒挂在树上，小凤凰靠着树吃剩下的馍馍。
“你居然敢绑堂堂王子！”
“没人看到。”
完颜瑞堂挣脱不开，嘴巴一扁，“凤姨，我好累啊，好痛啊，我错了还不行嘛。”
小凤凰终于抬头，轻飘飘的把鞭子绑得紧了一些，“不行。”
等她吃完馍馍，低头抖弄碎屑，“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偷偷去中原。”
心思被发现，完颜瑞堂不屑，“听闻九州人弱得很，整日之乎者也，我去了也不碍事。”
小凤凰幽幽道：
“听没听过，中原有一种职业，叫人贩子。”
“做什么的。”
“用糖果骗走孝，再用鞭子让孝驯服，卖到山沟沟里去挑大粪，他们最爱拐身强力壮的孝，扛揍。”
完颜瑞堂忽然知道中原居然还有这等绑孝的人物，心想武功还得再连连。
小凤凰把人提到可以看见营地了才松绑，完颜瑞堂一自由，驾着马疯狂逃窜。
下了马，他听见帐内有说话声，看是桃儿姑姑来了，正想进去，可又顿住了脚。
木木勇猛缠着爹不放，一定要骑在爹爹头上。
木木户将儿子放在肩上，笑道：“勇猛骑马咯。”
桃儿骂两父子闲得慌，又拿出一件小褂子来，接过儿子，两人帮着木木勇猛穿衣服。
完颜瑞堂偷偷看，落寞的牵着马走开，紧随其后的小凤凰叹气。
晚上，完颜瑞堂悄悄来到小凤凰的院子，偷偷翻墙进入，刚推开虚掩的门就听得平平仄仄的一声。
“关门，风吹会冷。”
“凤侍卫！”
小凤凰坐起，从匣子里掏出夜明珠照明，面无表情道：“王子的殿下离这里有点远。”
完颜瑞堂费力的将背着的行囊放在地上，一件一件往外面掏着宝物。
“我不买，没钱。”
小凤凰躺下，眼睛一闭。
“凤侍卫？？”
完颜瑞堂伸手轻轻戳了戳。
“睡着了，没听见。”
“大胆，睡着了怎么会说话！”
小凤凰坐起来，开始摸鞭子。
“你带我去中原，这些都给你。”
小凤凰扫了地上金灿灿的宝物一眼，“我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性格可以培养。”完颜瑞堂不动声色的把宝物往前挪了挪，“不够还有。”
“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去告状，说你偷东西。”
“中原很大，只能去一个月。”
完颜瑞堂等了好几日，终于在某天夜里被推醒，他从床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包裹。
小凤凰指着桌上的烛台，“那个也带上比较好。”
完颜瑞堂道：“不，太笨重了，不好溜。”
“知道不好溜你还带那么多？”
“....”
“凤侍卫，你嫁不出去是有原因的。”
“谢谢担心。”
两人刚出外屋，黑暗的屋子里传来含来哭腔，“谁在那里...”
“我。”完颜瑞堂跑到木木勇猛身边，“别哭，引人来就不好了。”
木木户把拳头塞进嘴里，隐忍着不哭，害怕的看着小凤凰。
“我要去中原一趟，你在这里等我。”完颜瑞堂刚准备走，木木勇猛就嘤嘤嘤的哭出声。
“我害怕！”
侍女在外头说话，似乎是没再听见哭声，所以也没有进门。
木木勇猛抽抽搭搭，“王子我也想去。”
完颜瑞堂恐吓他，“中原有专门抓孝子的人贩子！”
木木勇猛一愣，泪啪嗒啪嗒的掉，抓着小王子的袖子不放。
“没时间了。”小凤凰夹起木木勇猛，又背起完颜瑞堂，窜出门外。
隔天一早，婢女们照常来伺候两孝洗漱，屋内已经空空如也，只在桌上发现一封写得歪歪扭扭的信。
完颜怒冲拿到信，先是滋滋有味的打开，吐槽了一下侄子的字又丑，错别字还多，越往下看，越是心惊胆跳。
“来人啊！小王子跑了！”
桃儿急匆匆的被叫来，一听小王子跑了，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坚持站稳，再听儿子也跟着一起跑了，一口气没呼上来，晕死过去。
婢女又是掐又是让人闻香，终于把人救醒。
婢女们还没松口气，又听摄政王因为丢了孝，觉得无言面对失踪的哥哥，正挥剑要自行了断。
整个羌族已经乱成了一锅中，荒漠之中，马匹疾驰，渐渐远离荒漠。
完颜怒冲派出去的人一路寻到边境，木木户正在操练士兵，一听小王子和儿子跑去中原，立刻布防，且带着人往炮楼追去。
边界中原将领看羌族人浩浩荡荡的兵马，立刻吹响口哨，将领上下一片忙碌。
“都不用修了，立刻回营房里！”
监军赶着四处逃窜的流民，没发现三人混入其中。
龙霜雪等了多日，终于等见机会混入流民中，边疆守卫极严格，三人又并非都是高手，只能暂时先混入其中再想法子。
营地只是用篱笆圈起来的一片地，四周有狼狗游荡，流犯进到营地里，男女自动走向不同的营房。
谢三手凑近龙霜雪，“别让她闹事。”
“你跟着那些男人去那里。”
完颜祈看了一眼男营，站在龙霜雪身边不动。
“你们干什么！”
监军拿着鞭子走近，谢三手将细针捏在掌心，等人一来便刺入监军喉咙。
监军无声无息的倒完颜祈身上，三人将监军拖到一边，龙霜雪让完颜祈换上监军的衣服。
谢三手拿了蚀骨粉融了监军，三人无声无息的出门。
完颜祈就坐在门口，龙霜雪和谢三手进屋。
小小的屋子挤满了十几个女人，连落脚的位置都没有，众人因为难得不用上工而笑着说话。
察觉到阴测测的视线，龙霜雪扭头，看到了傲雄的夫人。
傲雄夫人越过人海，站在龙霜雪面前使劲的打量，失声惊叫，“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龙霜雪见原先养尊处优的人现在狼狈到这个地步，便压住了谢三手拿针的手。
“我吃了毒药，没死成。”
“你怎么可以不去死！”
傲雄夫人掐住龙霜雪脖子，众人被吸引过来。
谢三手出手，傲雄夫人只觉得手脚无力，瘫软着松开手，恨恨的看着龙霜雪。
“闹什么。”监军在外头骂了声，丢进来一个装着馒头的框子。
女人们蜂拥而上，再也顾不上吵架的两人。
傲雄夫人已经是泪流满面，看着龙霜雪，恨不得有力气把人掐死。
龙霜雪拿出一管药膏帮傲雄夫人擦着受伤龟裂的伤口。
“呸！”傲雄夫人朝她吐痰，“假慈悲。”
龙霜雪将药膏放在一旁，对谢三手道：“今晚大家都要去修炮楼，那时走最好，将她带上。”
傲雄夫人瞪大眼睛，只因手脚虚软动弹不得，否则一定跳起来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谢三手把她拉到一旁，“我见的人多了，这老妇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我杀了她丈夫，恨我是应该，救她一次，当时两清。”
她既然决定，谢三手也不多说，两人在屋内静静等待，夜幕降临后，果然有监军赶他们去修炮楼。
龙霜雪几人走在最后，借着完颜祈那一身监军服逃脱了耳目。
将傲雄夫人带出营地，谢三手解了针，龙霜雪引她走。
“你就一直往外走，走到尽头就能看见一个镇子。”她左右摸摸，摸出一根钗子递过去，“我也没什么钱财，等你到了镇上，就用钗子雇一辆马车去投奔亲戚。”
几人放下傲雄夫人，又折返到空无一人的营地，营地篱笆外就是通往边境之处。
“快来人啊！有人要跑掉啊！流犯跑掉了啊！”
傲雄夫人边跑边喊，监军很快发现了龙霜雪几人。
完颜祈拗断追来监军的脖子，三人匆匆跑出炮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