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各自命运
二丫以为人睡着了，低头去打量，那人忽的睁开眼睛，她吓得扑坐在地上。
“二丫！”老乞丐吵赢了，大声呼喊着。
二丫赶紧跟着老乞丐出门。
洛阳城可繁荣，二丫眼睛都快不够用，只能小跑着跟上老乞丐。
派粥的地方有一扇朱红色的大门，等粥的时候，二丫也听了不少八卦。
原来嫁人的是当今太傅的妹妹，那妹妹之前嫁过人，半年前相公死了，现在又改嫁。
街那头敲锣打鼓的，二丫的心揪得高高的，连有粥吃都不那么重要，她想去看新娘子，想去看鞭炮。
老乞丐狠狠扭了她胳膊一下，二丫痛得嚎了一声，立刻收心，乖乖等着派粥。
他们拿到了肉粥还有肉包子，米是好米，熬出来的粥上泛着一层油光，香得很，二丫吃了还想吃，老乞丐拨了一点到她碗里。
“快吃，长身体。”
二丫把碗添得干干净净的，那天敲锣打鼓的声音只剩下个残音。
“我尿急！”二丫捂着肚子假意道。
“事真多。”老乞丐吃饱了就随地坐下，挥挥手。
吃饱了的二丫跑得飞快，到隔壁街刚好能看到迎亲队伍的尾巴。
地上一堆糖纸，据说迎亲队伍里有人发糖，好多孝都得了好大一把。
二丫暗叹亏了，撒腿就追，她相信富人的糖是取之不尽的，只要追上了，肯定还有。
她追得太用心，好不容易追上了，却惊扰了马。
足足有她两个头高的马一龇牙，二丫被唬得滚进了马肚子里。
队伍全停了，她怕被打，躲在马肚子下。
眼里出现的镶着金边的红衣以及红鞋，一双手将她拉出。
二丫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哩，手指袖长，却有些粗糙。
她见过江湖侠客，想着如果面前的男人持剑的话，一定比那些江湖侠客更像侠客。
她得了一把糖，多得怀里的衣服都撑不住。
新郎官又重新上了马，队伍朝前行走。
耳边的人，新郎官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祝星辰。
二丫悄悄把糖藏在衣服里，兴高采烈的回到破庙，庙里没人，乞丐今天都到城里去了。
那个落魄的男人依旧躺在墙角，似乎姿势也没怎么办。
二丫无聊，隔着两三步远偷偷打量着。
男人紧皱眉头，重重出着气，嘴唇干裂起皮到出血。
二丫戳了戳男人的手掌，发现烫得惊人。
她拿了碗去河边接水，放了颗糖到水里。
刚靠近，人又猛的睁开眼睛。
她把水放在两三步远的地方。
听着瓷碗扣地的声音，男人兴许也知道怎么回事，便去拿碗。
二丫发现，虽然男人拿碗动作利索，但他的眼睛里没有光彩，像个瞎子。
男人把碗放在地上，“谢谢。”
二丫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试图证实这真的是一个瞎子。
“我看得见。”男人忽然出声，“只是很模糊。”
二丫问：“你是不是病得动不了？”
男人默然。
二丫掏出压得有点变形的肉包子，埋怨道：“今日让你取不去，不然你也有包子和肉粥吃。”
男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二丫啊，可惜我不识字。”二丫咧着嘴，露出掉得差不多的乳牙。
男人手指站和碗底的水在地上写了几笔。
二丫不识字，但也惊叹这人写的字那么好看，那么齐整。
老乞丐说，懂字的人是不会做乞丐的，二丫看呆了。
“不学？”
“学。”
她反应过来，赶紧学者沾湿手指，趴在地上跟着学。
二丫学会了，她很高兴，等老乞丐回来可以炫耀的呢。
见男人起身往外走，她追上，“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回头：“完颜祈。”
二丫嘀咕，“怎么写啊，一听就特别难。”
完颜祈折返，在墙上写了名字。
二丫端详，发现真的特别难。
墙上的水渍很快干了，二丫也没学会怎么写那男人的名字。
等老乞丐回来，她肚子又饿了，完颜祈这四个字便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
如果不是忽然生病，完颜祈并不愿在离她一步之远的地方停滞不前。
那时他的心已经碎了，甚至不敢亲自安葬她，木木户一直守在刑场，抱走了尸体。
龙霜雪的坟堆杂草从生，一只麻雀正停在墓碑上，四周芳草萋萋，树木遮天蔽日。
他坐下，靠着冰凉的墓碑述说着悔意
那日，他应该不顾一切在刑场把人救下，他办得到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龙霜雪死后，无穷尽的后悔压弯了他的脊梁，一日又一日，他都在叩问千疮百孔的心。
为何不救她，她比国家还重要吗？她比夺取中原还重要吗？
她死后，他才找到答案。
完颜祈被后悔逼疯了，他推倒墓碑，扒开土，寻着龙霜雪的尸骨。
佳人逝去，棺木却依旧崭新，完颜祈劈开棺木，愣怔看着空无一物的空棺。
他茫然，他心悸，他疯狂，他哭着却又在笑。
麻雀又停在倾斜的墓碑上，完颜祈眼神茫然，问：“你可知龙霜雪在哪里？”
麻雀啾啾，完颜祈点头，轻声呢喃，“原来不知道啊。”
他起身，摇椅晃的往前走，嘴里嘀咕着，“我要找个人。”
皇帝特意出宫贺喜得宠的兵部侍郎，陈海一步不离皇帝，和太傅虚情假意的迎合着。
皇帝不能在外头久待，太傅将人送到门口。
“今日太傅又多了一个帮手，杂家恐怕是越来越高攀不起。”
太傅道：“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要靠公公美言，你我曾也是亲家，情分依在。”
陈海也不咄咄逼人，闻言笑开，直道甚对，这才护着皇帝离去。
此次皇帝特地亲自前来，百官自然也跟着来道贺，热闹非凡的场景是当初薛幽明那一抽礼不能比的。
祝星辰一身喜服，只坐在一旁喝酒，不搭理百官。
官阶高的，自然也不会掉了身份，官低的，落了个冷眼，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看见太傅来了，都一窝蜂的恭迎上。
祝星辰的冷漠，却是正中太傅的下怀。
他一直怕操纵不了祝星辰，也没想到龙霜雪死后，祝星辰居然弃戎从笔，不再提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