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墙外行人
“没用!没用至极!”
都城内,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的拜月教徒始终没有感受到阿大泄愤后向他传来的怨力,因此而愤怒起来;
他明明已经断了阿大的‘人性’,就算阿大被人阻止,也应该会有没有达成心愿而产生的‘恨’的怨力,现在却一丁点都没有传递给他,唯一解释就只有阿大生生忍下了自己的欲,不愿伤害李万银,宁愿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
知道这事已不可为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局算是被破了,原本以为大功告成之日可以一下收获五个人的怨力,没想到现在只拿到表小姐那一点冤魂,还被烧光了!
男人记住了坏他好事的人的脸,冷笑一下;
他如果不让那个女人入局,就枉为拜月教徒!
在李府内,拜月教徒认为已经气绝的阿大却还好好坐在李万银屋子里,只是脸色苍白,气息缥缈。
但这也只是一时的,李万银用一根八百年的老参吊住了阿大的命;
“如此宝贵的老参居然给这个白眼狼吃了?!”
刚端上来的时候老夫人还因此愤愤不平,只想让这个妄图害死自己和丈夫,还想拐走自己女儿的混蛋死得越快越好。
“…阿大毕竟是我和银儿的救命恩人,而且他还顾着旧情只是打晕了我没有直接杀掉…就随银儿吧…”
已经醒来的李老爷用虚弱的声音劝慰自己的妻子。
李万银坐在阿大旁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阿大苦笑着喝完了面前的那碗参汤,他知道自己只剩下一时三刻了,于是就对阿青拱拱手道:
“阿青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知道帮你换脸的人是谁吗?”阿青也不客气,直接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阿大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是谁,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很崩溃,他一跟我说话,我就觉得他说的什么都对,于是就让他给我换了脸…”
“在我被拆穿后,我总觉得之前那个不是我,我就算爱慕小姐,但也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啊!”
阿大恢复正常后满脸都是懊恼,他怎么会这样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家;
‘是三五倒逆功放大了他的妒,其他理智道义都被压了下去,入局后他都是被妒意牵着走的。’
彭莒在意念中对阿青解释道;
“那你一开始就和表小姐是一伙的?”
阿大还是摇头。
“我和她目的不同,她想要的是李家家产,所以才勾引了小姐的…丈夫,想谋害李小姐后自己嫁给他做续弦,但看到他一吓就会露出马脚后她就把他杀了,到时候自己过继到李家也一样…”
“据表小姐说,也是有一次她被下人羞辱,躲在花园里哭泣的时候,那人上前来问她想不想和李小姐一样不受欺辱,待她回答后,就把小鬼木偶给了她。”
‘贪。’
彭莒用意念对阿青冷哼了一声;
‘如果这次我们没有破了他的局,他不仅可以收获阿大的妒,表小姐的贪,甚至还有李老爷夫妇的冤和李小姐的痴,难怪如此用心良苦,布一场局引五个人入局,凡人还真是容易摆布。’
阿青看了一眼彭莒,却也没讲什么,又问:
“那你为何最后反而忍了下来?”
阿大脸色激动的回答;
“我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伤害小姐的!就算我罪无可恕,可是,”
阿大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但最后却只能小声呢喃着;
“可是,这是小姐啊…”
阿青一时也沉默了下来,不禁思考,就算失去了所有人性,也无法伤害自己爱的人吗。
李万银痛苦地闭上眼,不忍再看阿大;
“阿大,你为何要如此啊…我…”
“小姐你不用说的,阿大知道,其实一开始我只要默默的心悦你,就心满意足了…总归是我太贪心,才差点闯下了弥天大祸,幸好小姐一家福厚绵长,得高人相助,如此,阿大也能安心了。”
李小姐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因为喜欢自己而付出了生命,虽然自己满怀愧疚,但也无法骗他说自己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不爱就是不爱,哪怕是对一个将死之人,心中有的也只是可怜而不是爱。
“小姐,你还想坐一下秋千吗?”
阿大用近乎祈求的语气问李万银;
李万银看着连嘴唇都已经毫无血色的阿大,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跟着阿青他们,林万银坐到了院里的秋千上,她还从来没有在晚上的时候荡过秋千。
“小姐,我要推咯。”
阿大提醒了一句,然后就用尽仅剩的力气一下又一下的把李万银高高的推起,但在这样的境况下,李万银却是无法再笑出声了。
扶着绳索默默坐在秋千上,好像无论荡得多高,能看到的都只有黑暗,原本花团锦簇的院中现在也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夜色;
叹了一声,李万银不经意的抬头向上看去,在那一瞬间她却不禁呆住了。
这看惯了的漫天繁星,坐在秋千上往上荡的时候,居然会有即将置身星海的感觉,明明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想,但李万银还是觉得星辰比刚才更大更亮了些。
这从未见过的星光随着李万银的缓缓慢下而渐渐远去。
秋千停了下来,李万银还坐在原地,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静静的转头向后看去,阿大还站在原地,甚至手还保持着一个推动的姿态,但那双眼已经闭上,就像睡着一般。
李万银轻轻站了起来,也不去碰阿大,只是一个人走回了房内,把门紧紧关上;
老夫人担心女儿想进去陪着她,但李老爷却说让银儿静静吧,她这几天经历的够多了。
回到房内的李万银靠在了床上那个熟悉的位置,在枕头下面摸找了一番,拿出一本书来。
她轻轻抚摸书的封面,这是她年少时最爱的诗集,少女心性,对那些悲秋伤春的诗总是格外在意些,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诗中的人。
翻到做了标记的那一页,手指顺着那宣纸上的油墨慢慢滑下,口中轻念: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
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消,
多情却被无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