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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照片上的情报

忧心忡忡的孔庆文哪里能睡得下,他一直在担心,担心狡猾的影佐祯昭在抽屉里放置的是一份假的路线图,所以他才让李侠再给他冲洗一份,就是那份新冲洗的照片,揭开了他人生新的一页。凌晨四点的时候,李侠安全地完成任务回到了俱乐部里,跟孔庆文打了一个招呼后,想起了刚才孔庆文的嘱咐,于是又钻进了暗室里,把所有的照片都再冲洗一遍。直到早晨七点,李侠把重新冲洗的照片交到了孔庆文的手里,孔庆文立即困倦皆无,台灯下一张张翻看着照片。

不知什么时候,刘丽英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地拉开了窗帘,阳光透过薄纱洒进房间。“怎么,又是一晚没睡?”刘丽英一边关着台灯一边低声问着,“快去睡一会儿吧,回头还要去公署的,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孔庆文掐灭了手里的烟蒂,把照片码齐,放在了抽屉里,“好,睡一会儿,丽英,照片都看完了,一会儿记得把照片都处理掉,”说完,孔庆文走到沙发前,慢慢地躺了下去,“你还别说,老李照相的水平越来越高了,你看那张给咱们俩的合影,照得确实不错。”

刘丽英听他这么说,也好奇地拿出照片,一张张寻找着他所说的那张,“哪张?我怎么不记得老李给咱们俩照过合影,”一张张照片在刘丽英的手上翻过,她的手停住了,照片上是栗林忠道、影佐祯昭和他们俩的合影,“你说的是这张吗?”刘丽英举起了照片转身冲着孔庆文问了一句,可她看到的是已经睡着了的孔庆文。她放下了手中的照片,慢慢地走到了孔庆文的身边,轻轻地拿过被子为他盖在身上。孔庆文的眉头微微皱着,一缕刘海滑落在他的眉间,均匀的呼吸散发着男人的气息。

这一刻,刘丽英的内心有些酸楚,有些温馨,她又慢慢地走回到桌旁,阳光的沐浴中,她又拿起了那张合影,这是刘丽英和孔庆文唯一的一张合影,刘丽英伏在案头,提起笔在这张合影的背后写下了几行字:“林深叶密竞繁茂,日出披霞暗尽消,依稀现得花枝俏,万朵带情柔愫饶,待到旖旎指江山,大浪淘尽再示潮。”

孔庆文睡的很沉,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他站起身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房间里很安静,孔庆文又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里面的照片还在,“这个丽英,让她烧掉,怎么还没烧,”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想起今天公署里还有一个会议要开,原本想着烧掉照片再走,可又怕时间来不及,于是他就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匆匆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他遇上了正在打扫卫生的刘玉芳,“哦,玉芳啊,回头见了你们刘会长,就说我有事先回去了。”刘玉芳腼腆地点了点头,“哦,我晓得了,”她的眼帘慢慢垂下。孔庆文一转身继续大步向前走着,可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又停下了,他慢慢地转过身,一步步向刘丽英的房间走去。

走廊里的刘玉芳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了看他,“孔局长,有事吗?”“哦,我的东西忘在房间里了,”孔庆文回答了一句,他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桌前,他是担心这些照片。

门外,手上扔在忙碌的刘玉芳流露出一种忿忿的目光,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刘丽英下楼去了,孔庆文也将要离开,房间的门没有锁,自己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潜入刘丽英的房间进行搜查,可没成想孔庆文居然又回来了。

当孔庆文正准备烧掉这些照片的时候,门开了,刘丽英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门口,“怎么起来了?”她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我来吧,你去吃点饭,”刘丽英说着从孔庆文的手中接过了照片。“不吃了,没时间了,我得赶回去,”孔庆文向门口走去,“一会儿一定要处理掉啊。”“知道了,”刘丽英的语气里充盈着恋恋不舍。

就在孔庆文拉开房门的时候,他看到了门前正在扫地的刘玉芳,刚才刘丽英一进入房间,刘玉芳就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她听到孔庆文要走,立即又佯装起扫地来。借着孔庆文开门的一瞬间,刘玉芳把目光偷偷地挤进门去,她看到刘丽英的手里拿着一摞照片,旁边的沙发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被褥,房门被孔庆文又关上了。看着渐渐远去的孔庆文,一丝疑虑爬上了刘玉芳的心头,难道他们并没有睡在一张床上?刘丽英的手里拿的是什么照片?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进去看看,她随即敲响了刘丽英的房门,“刘会长,是我,我能进来吗?”

得到允许后,刘玉芳推门而入,“刘会长,我来打扫卫生。”“玉芳啊,每天都麻烦你,我都有些难为情了,呵呵,”刘丽英的语气就像是一位邻家的大姐姐。“看你说的,刘会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刘玉芳边说着边凑到沙发前收拾起被褥,“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做惯了这些事情的。”被褥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这种味道是孔庆文身上所有的。刘玉芳抱起被褥走到了里间,把被褥整齐地放在了床上,床是被收拾过的,这就足以说明孔庆文和刘丽英并没有睡在一起。

从里屋出来的刘玉芳又走到了桌旁,她看到刘丽英把那摞照片塞进了抽屉里,刘玉芳端起了烟灰缸,“这应该是孔局长抽的吧?不得了的,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刘会长,你应该劝他戒烟的,”刘玉芳边说着边走向门后的垃圾箱,她看到在烟灰缸里,有两种牌子的烟蒂,一种是孔庆文喜欢抽的,另一种是市面上常见的廉价香烟,毋庸置疑,昨晚在这个房间里的,绝不仅仅是只有孔庆文一个男人,而这满缸子的烟蒂足以说明他们的谈话进行了很长的时间。一个更大的疑惑在她的心头产生,昨晚孔庆文不是喝醉了吗?难道那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刘玉芳的第三个发现就更致命了。她开始收拾起桌面的杂物了,而此刻刘丽英正在开着窗户,刘玉芳绝不会放过这么绝佳的机会,她拉开了抽屉,佯装着把一支笔放进里面,她终于看到了照片。庆幸的是她只看到了最上面的一张,就是那张合影,就在她正准备伸手去翻动照片的时候,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突来的声音让刘玉芳立即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她懊恼地推上了抽屉。

刘丽英抓起了电话,话筒里传来了李侠的声音,她立即捂住了话筒,“玉芳啊,好了,不用收拾了,你去忙吧。”刘玉芳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呆下去的理由了,她冲着刘丽英一点头,随即走出了房门。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拿到那些照片!

就在她继续佯装着扫地的时候,走廊的尽头跑过来了一个人,孔庆文。从孔庆文的速度和神情上看,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孔庆文绝不会这么反常。孔庆文根本就没有跟她搭讪,而是径直进入了刘丽英的房间。就在刘玉芳再一次准备偷听的时候,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那是刘丽英的随从。每天的这个时间,就会有一名随从出现在走廊里,刘玉芳知道,这个随从的任务就是负责三楼刘丽英房间的安全。无奈之下,刘玉芳悻悻地离开了。

孔庆文之所以匆忙地跑回来,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可以说这种意识的产生完全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和严禁的作风。刚才,从俱乐部出去后,孔庆文坐上了一辆黄包车直奔绥靖公署而去。这一路上,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刘玉芳的身影,他总觉得这个身影似曾见过,但又一时间难以想起。从刘玉芳又想到了那些照片,惊人的记忆力让孔庆文过目不忘,一张张照片向过电影一样出现在眼前。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停车,掉头,回俱乐部,快!”

冲进房间的孔庆文径直奔向了桌旁,他一把拉开了抽屉,照片再次映入眼帘,他长出了一口气。一旁的刘丽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庆文?”“幸亏啊,幸亏你还没烧,”孔庆文不住地点着头,随即他迅速地翻看着照片,他要找到那张让他产生疑问的照片。

“对,就是这张,”孔庆文的眼睛一亮,这是一张在影佐祯昭办公室里拍的卷宗封面的照片,孔庆文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把卷宗里所有稿纸上的内容都拍摄完毕后,他又整理好了卷宗盒,放回到了抽屉里,出于谨慎,他又拍摄了卷宗封面的照片,以备以后对照。之前看这张照片的时候,孔庆文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卷宗封面的文字上,而在刚才的黄包车上,他突然想起了卷宗盒下的画面。

当时,这个卷宗盒被孔庆文放进了抽屉里,但是在卷宗盒下竟然有一张写有文字的纸张,可由于卷宗盒的遮挡,纸上的文字只露出来了一部分,几个模糊的文字跳进了孔庆文的脑海,他必须要回来再次证实一下自己的记忆力,因为,就是这几个文字引起了他的警觉。

孔庆文抬起眼帘,冲着刘丽英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出门看看是否安全。刘丽英会意地走出了房门,她只看到了走廊里负责看守的随从。关上门的刘丽英冲着孔庆文点了点头,“安全。”

“你来看,”孔庆文举起了那张照片,由于当时光线比较昏暗,而且光源都打在了封面上,所以卷宗盒下压着的这张纸上的文字并不是很清晰,孔庆文把照片对着窗户,阳光均匀地洒在照片的背面,“你的日语好,你来看一下,卷宗盒的底下,那张纸上露出的是什么字?”

按着孔庆文的提示,刘丽英把目光聚焦在了背景文字上,她仔细地辨认着,每一行的后半部分都露出了几个日文,“硫磺岛……坑道防御……力量部署……图,”随着刘丽英慢慢读出上面的文字,孔庆文的眉头越皱越紧,“绝密……最后一个是……栗林忠道将军,”刘丽英再一次把脸凑近照片,“落款好像是……陆军省,时间只能看清是十九日,”刘丽英再一次辨认了一遍,随着刘丽英的第二次叙述,孔庆文飞快地在一张纸上记录下了每一个词汇。

放下笔的孔庆文目光如炯,他死死地盯着自己写好的这几个词汇,口中轻轻地念叨着。一旁的刘丽英看到他的这副神情,也一言不发,她知道,孔庆文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孔庆文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他的目光又投向了那摞照片。突然,他猛然抓起照片迅速地翻看着,他的手熟练地将两张照片挑了出来,并排摆放在桌面上,一张是刘丽英最看重的那张合影,另一张是李侠为栗林忠道拍的单人照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孔庆文手里端着一个放大镜,反复地比对着两张照片,终于,他手里的放大镜被放下了。他点燃起一支烟,很显然,他是在将所捕捉到的信息进行串联着。孔庆文淡淡地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并没有引起刘丽英太多的重视,而第二句话却她感到了不解。“硫磺岛的日军指挥官就是这个栗林忠道,他这次来南京,一定跟坑道防御有关,他的身上肯定有一张硫磺岛的防御图,”这是第一句话,停顿片刻后,孔庆文说出了第二句话:“不行,我们一定要拿到这张防御图!”

刘丽英被他的这句话震惊了,“庆文,我们现在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有这张防御图,而且栗林忠道如果带着这张图,那日本人对图纸的看守一定很严密,绝不可能像影佐祯昭抽屉里的那张黄金路线图那样容易得手,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冒这个险,而且上级也没有给我们下达过夺图的任务!”

孔庆文慢慢地站起身,在窗前不停地踱步,他在做着最后的决定。“庆文,以前为了完成上级交给的每一项任务,我都全力的支持你,因为我知道,上级在向我们下达任务前,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他们从没有下达过超乎我们能力范围的任务啊,”刘丽英在努力地劝说着,“你想想看,这是一份在日本人看来属于绝密的地图,我们对栗林忠道一无所知,你这是在冒险,无谓的冒险,庆文,如果是上级的命令,我会全力配合你,但是这次,”刘丽英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不同意!”

孔庆文停下了脚步,他站在窗前,把目光洒向窗外,刘丽英说的没错,这个任务也许的确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如果硬要执行,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也许就是把自己的生命搭进去,也很难完成。孔庆文陷入了沉思,他在痛苦地做着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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