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噩梦

司景澜安排我住在了他隔壁的卧室，条件是一等一的好，各种用品一应俱全。

虽然又累又困，但因为身上有伤，所以我睡得很不踏实。

朦朦胧胧中，仿佛又是大雨瓢泼。

我仔细分辨着那个指着我的彪悍女人，她并不是杨可馨，而是我的舅妈李琼花。

那时我才六岁，在李琼花面前显得那么小，她的声音却大得足以刺穿我的耳膜。

“你这个连自己姓什么都搞不清楚的小野种，竟然敢偷吃我们小佳的东西，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眼看着李琼花的鞋底飞来，我吓得转身跑出门去，冲向雨中，“舅妈，我没有偷，是小佳妹妹送给我吃的！”

“你胡说！我亲眼看见的，你还想狡辩！”李琼花穿着雨衣，追了出来，很快便捉住了我，扬手便打。

“啪”地一声，鞋子落了下来。

但被打的并不是我，我的妈妈杜云蝶及时赶来，将我护在她的双臂间，而她自己却硬生生地挨着，嘴上还央求道，“嫂子，如果小若做了什么错事，你看在她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原谅她一次吧！”

李琼花见没有打到我，很是生气，便抡起鞋子，继续打妈妈，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霸占着我们的房子不走，你一个丢人现眼，害得我们全家都跟你遭殃，因为你的丑事，在街坊邻居面前，我都抬不起头来！”

妈妈从来都不与她争辩，只是紧紧地抱着我，默默地流泪。

为了不让外婆难过，妈妈总是对李琼花一味忍让。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让别人看见了，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有本事找你的野男人哭去！”李琼花骂得越来越难听。

我用力挣脱妈妈的怀抱，捡起地上的砖头，砸向李琼花，大喊着：“不许你欺负我妈妈，你是坏人！”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当然没有打到李琼花，反而挨了她一巴掌，小脸蛋火辣辣的疼。

李琼花发出古怪的笑声，“小野种，居然敢打我！你妈在外面勾引了野男人，生了你就是来打我的吗？”

妈妈终于忍无可忍，“嫂子，有气冲我来，不要在孩子面前乱说！”

“哼！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来来来，告诉我，这野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

妈妈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不断地后退。

大雨猛烈地拍打着我，和今夜无半分差别。

“你说啊，说啊……”李琼花逐渐向她们逼近，雨衣下的她就像一只大怪物，阴森可怕。

我惊恐地瞪着这个可恶的女人，可她的脸突然又变成了杨可馨的脸。

我揉着眼睛分辨面前的人到底是谁，而这张脸瞬间化作一张血盆大口，向我猛扑过来……

“啊……”我吓得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汗水将身上的衬衫湿透。

妈妈不见了，而那可怕一幕仍然挥之不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喘息声。

几声轻扣之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不要过来！”我立即蒙上被子，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别怕，是我！”

然后，我听见脚步声在向我靠近，来到床边，停下。

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直跳。

“能听到我的话吗，杜若？”

这是司景澜！

只有他才能把我的名字唤得这般与众不同。

我掀开被子，直直地看着他，惊惧未散。

“做噩梦了？”他问。

我惊慌地点头。

“梦是假的，醒来就好了。”他轻声安慰我。

“是真的，这个梦已经缠了我多年。”我的身子移向他，或许这样，梦里的魔鬼就不敢出来了。

“既然是噩梦，就尽量忘掉，不去想它。”他说。

“不，我不想忘记，梦里有我的妈妈，我想她！”我颤抖着说。

他顿了顿，“可以给你放个假，回去看看她。”

我紧绷的身子瞬间塌下来，软软地伏在床上，泪水流出。

我何尝不想见到她？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

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能陪我坐一会儿吗？”我掩着泪，虚弱地说。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