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龄失婚

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衣食无忧?是终极归宿?还是既定程序下的必要环节?

或者,只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人群中一个不那么晦涩的存在?

亦或者,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面对万千种妄加评论的精神护卫?

无论哪一种,于此时此刻的我而言,都失去了任何意义。

因为,我离婚了,就在刚才,我双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本本,怀着无以言喻的心情看了看身边那个生活了整整五年的男人——苏予,他脸上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又在短短的半秒钟内掩饰遁形。

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他,我知道他此时此刻的轻松是发自内心的,迅速的掩饰也是为了不至于伤害到我,这个曾经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我并没有半点伤感,相反,我为他的坦诚而喜悦,也为他到最后一刻还怀着对我的保护欲望而欣慰,我看着他,竟然还是当年的模样。

“你回公司吗?”

“嗯。”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免不了一句寒暄。我看到苏予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站在那里,像最初认识他时候的模样,我默默看着他,亦如最初的模样。

“你永远都是那么拼,你总是那么优秀,但别忘了,你只是个女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真正的幸福。”

这听上去怎么像是一场总结,对我和苏予5年婚姻生活的总结。

我微笑着看着他的车从我身边驶过,最后消失在茫茫车水马龙之间,我却开始双脚发麻,甚至是头晕耳鸣。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几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幻想着今天这一刻的喜悦和解脱,可事到如今,苏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却像是一场祭祀的秘钥,*裸揭开了我内心某一处的血肉纵横。

原来此刻要分别的,不仅仅是五年的青春与所谓的爱情,还有那个无知无畏的自己。

一个32岁的大龄失婚女青年,潘林子,你的安稳生活就此结束了。

人到中年,实际上是很难停步不前的,会有太多事,太多人,千回百转地催促着你,没有办法花太多时间去感性,去沉迷悲伤,因为连你自己都觉得,不作死就不会死。

有的时候,这些人和事就像苍蝇,没完没了地在你脑后嗡嗡嗡,嗡嗡嗡,你讨厌它,却又干不掉它。

譬如现在正在我手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真是会挑时间,半刻悲伤时间也不给老娘,还不能随便挂掉,因为有的人关乎着你的面包和未来,你想要拒绝,却又拒绝不了,譬如老板。

“喂,秦总,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里?”

我想说关你屁事。

“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是项目的事情有变化?”

“不管你在哪里,现在马上到我这里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地址发你微信了。”

“哦?啊。。。”

没等我反应一下,秦大妈就挂断了电话,我随即翻开我的微信,果然,一条定位信息显示在某五星级酒店。

秦大妈,我公司的大股东,实际上是她老公投资了公司,而我只是作为高管被赏赐了些许股份,实际上只是一个高级打工者而已。

这位大妈呢,虽然是个富太太,但其实和大部分的大姐没两样,人好,热心,爱管闲事,谁谁都像是她闺女儿子,不把自己当外人,根本没有半点老板的样子。

给自己的老婆买股份,买老板位子,同事们都说这是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男人的世界很直白,给你买,就只是给你买而已,没有那么多的附加意义,非要说有意义,或许有两层解释,一是看到这个东西,就想到你了,就给你买了,仅此而已;二是看到这个东西,觉得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就买给你了。

至于是解决什么问题,这个就不好说了,一千个家庭有一千种问题,也许正好是个什么节日,不买怕你闹别扭,生气了再来哄你,会更加麻烦和浪费时间,不如先买个东西堵住你的嘴,全世界就都清净了。

秦大妈的老公是不是出于这类型的初衷,我不得而知,毕竟跟他没有熟到那种要推心置腹的程度,所有的一切,都仅限于我个人的想象中,说不定还是一种不怀好意,满怀羡慕嫉妒恨的想象。

我立刻网上约了一辆车,把我送去了酒店

我很快便在酒店大厅的角落里找到了秦大妈,即使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出入之人非富即贵,但徐娘半老的秦大妈依然抢眼到鹤立鸡群。

她一身黑色中式长裙,雪白的皮肤,中长微卷的黑发,一侧播到了耳后,她明显没有看到我,即使我此刻站立的位置正好面对着她坐着的方向。

她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拿着勺子顺时针搅拌着,两眼空洞地望向远方,心事重重的样子。

“秦总,您怎么突然约到这里?”

我不得不走过去打断了她的思路,见我站在面前,她示意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你从哪里过来?小刘说你请假没去公司,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么?”

“嗯,今天正好得空,请假去离个婚。”

听了我的回答,秦姐搅拌咖啡的手停了下来,她眼角微微上扬,作出一个故作轻松的姿态。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说出离婚这两个字,毕竟就在刚刚,当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离婚好呀,真羡慕你说离就离了。”

“啊?”

我也万万没有想到秦大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感叹。

“对于你们来说,婚姻是一场恋爱,没了爱,说散也就散了。而对于我,婚姻更像是一场戏,演给很多人看的戏,却偏偏观众里面没有我的位置。”

“您。。。您是和许总吵架了?”

“吵架?能吵架倒是好了,像你一样,签个字,盖个章,万事解决,所有能用契约精神和法律条款约定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

当真是我离了婚,不是你,你现在可以在这里无所事事地幸灾乐祸,思考社会哲理。

我心中还是有些不悦,想要快速结束这场无根无由的无聊谈话。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刚才的话戳到了你的痛点,我给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别人的灾难,他人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但正是这样,反而能够旁观者清。所以,我需要一个清醒的人来陪着我,说来也挺讽刺的,我活了大半辈子,手机通讯录老长老长,在关键时候,居然找不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您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么?”

秦大妈指了指前方,“我在这里等他们下来”。

我转过身去看她指的方向,正好是酒店的电梯口。

“他们?”

“老许,和一个女人,不认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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