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负爱远走他乡，颠簸着遗忘6

十二月，差不多到了这个城市最冷的时候。我摸摸被风吹得通红的鼻头，觉得鼻腔里十分干燥，像是被刀刮过似的，连吸口气都疼。

“你怎么会过来？公司里不忙吗？”

戴林“嘿嘿”了两声：“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会儿？”

我斜睨了他一眼：“其实你是许阙派来的吧？”

戴林闻言抬手摸了摸他那顶亮堂的板寸：“哪儿呢，我怎么和许阙扯上关系了……”

我说：“既然如此，那在接下来的会谈过程中请保证不出现任何涉及许阙或映射许阙的言语，如果你无法做到，那我们还是不要进行深入的交流了。”

戴林的表情一僵，最后挫败道：“我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也就那么一个脑袋不开化的还不肯放手……”

耳边的朔风凛冽，我在这呼啸的风声里沉默下来。

戴林的声音还在继续：“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一趟，确实是许阙派过来的，就连之前沈宏泽带臻臻过来，也是受许阙之托。之前楚晗说你活得比谁都明白，但我看你还活在五年前不愿出来。我知道，五年前在会所那档子事对你确实刺激挺大的，但你有听人家解释吗？五年过去了，人家还在努力，你呢？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回避，就算见面了也不说，只让他离你远点。‘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所以你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吧’，你是这个意思吧？”

我张张嘴想要辩解，但发现自己真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戴林说的没错，迄今为止，我是没听过许阙一句解释。但问题不是我不想听，是许阙根本没有想过解释。重逢已久，他只说还喜欢我，却仍旧拿不出喜欢我的证据。

戴林见我不说话，又道：“老姐，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你永远不再出现，估计我也不会记得你了。我工作中遇见过很多人，看见过太多嘴脸，已经记不清没有利益纠葛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了。可许阙不一样，他记得你，这也是我愿意帮他跑这一趟的原因。”

“戴林，”我说，叫住走在前面的人，“几年不见，真是口才见长。你这番话说的，让我觉得自己简直罪无可恕。”

“我没说你罪无可恕……”

“可是你以为我还沉溺过去吗？戴林，你太小看我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寒意四起的冬天，我的记忆却始终停留在那年八月，我领许阙见过父母之后，和他一起走在那条被盛大而浓密的绿荫所覆盖的街道上的时刻。

这么多年了，我记不得爱他的心情，记不得心动的瞬间，却永远无法忘记那天，阳光是那么的刺眼和晦涩。

他蹲在我面前，手指就覆在我的发，我却觉得离他好远。明明四处燃满了希望，我却看不见自己的归途。

我按下那一瞬间奔雷不息的心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提，只是因为不想白费心力……”

我转过身，在那0。1秒的预备转身过程中，我开始思考接下来是带戴林去吃饭还是直接把他打包一下送回Y市；其后0。1的转身过程中，我暗自庆幸这一关总算过去了；最后0。1秒的转身完成时间，我看见了立在不远处神情淡漠的许阙，然后我意识到，有一段在我生命中刻下难以磨灭的划痕的岁月，终于要离我而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大雪开始纷飞，我伸手托住几片雪花：“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这算瑞雪了吧？来年收成一定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