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内人

“救救梅香,我们得赶快救救她!”

他,好。

他将马牵了过来,将曦晨扛到马背上。

“上马,你得抱好她!”

曦晨受不得颠簸,我已经没了力气,不知能否一路抱稳。

“不行,你抱着她,我再上马。”

他点头同意了。

这肆意的风啊,吹得我脸颊发冷。

我仿佛又回到了时候,穿着破烂衣裳,怎也抵不住这寒风的侵袭。

“去夏月,最近的镇子里,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我这才恍然。

冥冥之中,我竟与夏月越走越近,这到底是我心中不愿再回去,同两国再有交集,还是命运已经为我指引了方向?

沈江言快马加鞭,我缩在他背后,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

沈江言赶的急,好在保住了曦晨的一条命。

我们就在城中的一家药铺住下了。

看着曦晨还略显苍白的脸色,我狠了狠心,又抓了几味名贵的药。

要,这沈江言也是个死脑筋,前来与我私奔,却不将金库多掏一掏。

还是他料定了我会同他回去?

那就不通了,他既然能寻到我,就证明他更清楚我的心意——我不愿回到任何一个宫里,我想要自由了。

自从进了夏月境内,他便将脸蒙了起来,整日活得和个贼一般。

我难道还会同一个贼过日子吗?

大概是会的。

毕竟我不是什么好女人,自然也配不上太好的男人,但一个贼,确实比人人欲诛之的暴君好得太多。

若是沈江言不心遇见了识货的人,怕是要分分钟毙命。

在这夏月,沈江言早已声名狼藉。

曦晨的病渐好,我便不用日日守着她,故而有时间帮药铺的店家做些差事,好攒继续上路的盘缠。

沈江言日日缠着我,要给我打下手。

他这久病未成医的家伙,我可不放心。

“你猜怎的?”

他欲拨弄称码的手一停,等着我的下文。

我将连翘,金银花已经称好了,熟练的包进药包里,不急不缓地道:“等这月的工钱发下来,我就抵了梅香的药债,你拿着那些薄票,起身回路吧!”

沈江言瞬间气鼓鼓。

“你赶我走?”

“不然呢?”我神色未有异,继续放了下一味药材入称。“我养你吗?”

沈江言不言语了,黑色的蒙面下看不出他的表情。

这样一个蒙着脸的大汉,我带上街怕被人报官,将他窝在居所,却整日给我捣乱。

曦晨哪怕成了个药罐子,在这种时候,也比他强百倍。

这个蠢货,欲与我私奔,却是来坑害我的……

“那我听你的话,哄你开心,总可以了吧?”

沈江言开始讨价还价了。

“我的工钱还不足以用来寻乐,你不吃不喝,专供我寻开心?”

沈江言又沉默了片刻。

像是想到了好主意,“我可以给你铺床,帮你照顾梅香,我不要你的票子了,等你攒够了钱,我帮你赶车,你养我吧!”

沈江言厚着脸皮让我养他,我想了想,凑过脸去。

他环顾四周,飞速扯下蒙面,啄了我一口。

我笑了,“以后我做的饭,你只能好吃!”

沈江言见我答应了,很爽快地回我,“锦年做的饭,下最最最好吃!”

沈江言很有吃软饭该有的觉悟,我心情大悦。

街道上有些吵闹。

我让沈江言先回屋去。

话音刚落,门帘便掀了开来。

一个当兵模样的男人踏了进来。

“你是这的大夫?”

眼下正值晌午,没想到竟然有人寻医。

店主不在,留我替他看店,顺便将订单上的药一并抓了,却没许我能否替他开张。

可我有医术傍身,不怕医出事遇上官司,所以便大胆做了主,希望可以再收些替人诊病的薄利。

“军爷可有恙?”

“无恙,乃替大人寻医!姑娘若有本事,且随我前去,与其他大夫一同进京为大人医治!”

大人?

我刚想开口询问是哪位将军,但转念又觉得不妥。

此事当有隐情,否则他言辞间不会诸多隐瞒,刻意避开关键信息,只是募集医者进京看病。

“那这酬金?”

对方很是爽快的掏出一锭银子。

“这是酬金,若是能医好我家大人,另有重谢。”

这下好办了。

有了银子,外加我这些日子的工钱,我便能抵了之前的药债,还能额外留些盘缠给曦晨和沈江言。

“待我留书一封,与店主交代,再带些行李,便与官爷上路,官爷可在店外稍等?”

可对方却有些迟疑,跟班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的眉皱的更紧了。

我笑着解释道,“我是女子,总比不得男子方便,官爷回避,也是为了顾全官爷的名声。”

这下他可算是点了头,出店候着了。

我立马摊开药包,在油纸上草草写道:今有贵人前来寻医,女逢此良机,欲施妙手,以展才智,得贵人青睐,望谅不告而辞,另有银两,以抵药石,女的工钱交于内人看管便可,待吾妹好转,自可离去,店家于危难时施以援手,此恩难忘!

我存了私心,将沈江言故意称作我的内人。

写好了条子,我将银两包于其中,药包上并未附名,这样店主回来看到我的糊涂,便会重新拆开药包核对是谁家的方子,发现我的留言了。

我即刻又飞速转至后院,交代沈江言。

“外面来了官兵,是为他家大人求医,我应下了,但此事不简单!”

沈江言:“你怎么总干这些险事!”

我安慰了他几句,继续吩咐道:“我自有分寸,这里便由你照看着,药债我已经结清了,留够了梅香将养的费用,我的工钱大概店家会交给你,若是没给也不打紧,待梅香大好了,你便带她进京,我们在锣鼓巷汇合,以黄色烟火为暗号……若是情况有变,我自会再想办法与你们联系!”

我吩咐的很急,随便拣了两身衣裳,其实我穿什么都可以,只是为了应付店外的官兵,作出真的在打包行李的样子。

沈江言迅速的将这些消息消化了,只对我道,“你只需记得一点,平安……”

对,平安……

我迅速扯了沈江言坐下,拿出瓶瓶罐罐,调了糊状的易容材料。

眼下时间有些来不及,但沈江言在这夏月远比我危险,他若进京寻我,自然不能蒙着脸。

我摘下他的蒙面,开始迅速的为他易容,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有些懵懂。

我一边给他重新塑起新的假面,一边为他解释,“这个脸皮很牢固,用了秘方,可以洗脸,但不能用热水,也不能见酒,否则就融了……记得这几日带着蒙面,出城以后再将蒙面摘下,免得引人怀疑,梅香不需要乘车,她与我同在一处长大,和我一样喜欢舞刀弄剑,等她好了,身体比你还壮实,你不用费心。”

我彻底交代完了。

官兵已经不耐烦的在外面催促。

我冲沈江言一笑,“我会珍重,江湖再见!”

车子行了几日的路,走走停停。

我和几个大夫挤在同一辆车里。

可能因为我是个女子,管事的军官大发慈悲,少往我的车上塞了几人,我这才得以靠在车厢里憩,其他几人也守礼的与我划清了界限,各自靠在一处。

第三日清晨,车子总算驶进了夏月的国都——上阳。

我们被安顿进了一处外宅的院里。

我打听过了,是一位俞姓将军的外宅,倒让我舒了口气——幸而不是当朝凌大将军寻医,否则我岂不是给仇人医了病?

接连几日,大夫分批被马车拉去俞将军的府里,为他医治,却无一人回来。

等到邻二,那辆马车定会又停在外宅的门口。

这种有些古怪的行径,让大家渐渐恐惧起来——莫不是医治不好便要送命?

我却不怕,俞将军哪怕真的脾气暴躁,也不可能在子脚下一连杀了数十位医者。

夏月当朝国君是位圣人,百姓们都亲切地称他为苌芜君。

即便苌芜君尚在病中,也不可能任由臣下胡作非为。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清明了起来。

若是那些大夫没死,定然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可是俞将军的将军府统共就那么大,根本不足以容纳,除非将这些大夫都绑了,塞进厢房里。

但这不是车马劳顿时不管不顾了,哪有人会如此待客?

也就是,现在,这些大夫都到了别处,已经不在将军府了。

那么……

我开窗,从二层楼望着上阳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宽大笔直的车道,白白一条直通上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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