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夜造访者

名微木正在思量着这公子的身份,以及这公子方才说得这些是否有伪装的意图,而那朱希仪却在点完菜之后听得不亦乐乎,宛如一个花痴。

若不是听说他与他妻子十分恩爱,名微木真的要怀疑他的性取向了。

转头看贺兰红浅,名微木觉得贺兰红浅似乎有什么发现,她于是低声的去问,只见贺兰红浅摇头,答非所谓的说了一句:“这茶有些苦,我有些喝不惯。”

名微木眼睫相交片刻,而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笑着道:“确实有些苦,不过喝惯了就能够尝到甜味了。”

她猜测,应当是这两人中有耳力十分好的人吧。贺兰红浅身为护国大将军,时常于朝堂和沙场奔波,想必看人也看的很准。

名微木佯装不经意的朝着那两个人看了几眼,看到那个公子的耳朵形状有些微微的特别。

进来这一趟,并没有什么发现,顶多算是多看了几眼美男。

合了朱希仪的意,却没有合名微木的意。

出了青烟楼的时候,那公子和马夫依旧坐在那里吃东西,名微木不知道那公子和马夫到底是装的不是,但是她知道显然她继续在那里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出了青烟楼之后,走了一段路,名微木才问旁边的贺兰红浅道:“贺兰,你发现了什么?”

“我见那公子虽然衣着素雅平常,可是周身的气度却是不凡,而他们谈话之间那公子更显睿智,显然不是个平常的小商人。再者他们衣着如此定然是刻意为之。”

名微木垂眸思量片刻,侧头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虽然以商人自称,可是那公子身上的那种气息并不像是商人,而像是——朝堂中人。”

贺兰红浅出身将门,但又不是普通的将门。她的父亲是北国前护国大将军,从出生起,不管她愿不愿意,朝堂上的风云她注定要日日看到。

因此她能够清楚地分辨朝堂中人和商人。

那公子虽然浑身气度非凡,文雅又俊美,可是他不是个文人,也不是个商人,而是个实打实的朝堂中人。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朝堂中人。

贺兰红浅的话更加让名微木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远处,依旧有游人往返于偌大的湖上。

夕阳的金光在碧绿的湖面上洒了浅浅的一层,像是翡翠上笼罩了一层金。

有脚步声极其的轻,渐渐地靠近名微木的房间。

正在和名微木谈论瀛虚地势的贺兰红浅忽的眼眸一定,而后朝着门外道:“王上在此,赶快进来吧!”

于是那门便被推开了,一个五官长得平平在人群中极其的没有辨识度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便衣,走进来之后一展衣袍,直接跪在了地上道:“拜见王上,拜见大将军。”

名微木伸手示意她免礼平身,而后问及他打探出来的结果。

那密探拱手站在名微木面前,道:“那人确实是来南国做生意的,不过特殊的一点就是他是商圣银伏的人,而那马夫则不是真的马夫,同样是个商人,由此见得那公子应当是个有身份的人,以至于能够使得一个商人给他当马夫。”

这一番分析,很合理,没有什么毛病。

可是名微木并不觉得那公子是个商人,如贺兰红浅的推断,他更有可能是个朝堂中人,毕竟那一身的气质是和商人有些不同。

如若真的是东国朝堂中人,那就不那么难猜测他的身份了。

密探说那扮作马夫的商人是银伏手下的一个十分信任的下属,那么那公子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要么王公贵族,要么是朝堂大臣。

“根据查到的情报来看,前几天,天铎的皇帝容凌从东国到南国来参加过几天的朝拜时带了几个大臣和天铎的临渊王容淼,而后到了南国,容凌直接去了云岫山,而临渊王容淼则带着几个大臣逆流而上到南国北端来游玩。”密探看名微木若有所思,于是就继续说了下去。

“那之前见到的那个人是否可能是天铎的临渊王容淼呢?”名微木捏着下巴问那密探。

那密探一愣,很快又明白了些什么,正要开口,就见一旁的贺兰大将军道:“陛下忘记了,临渊王容淼此时不过十一岁,怎么会摇身一变变成个芝兰玉树的七尺男儿呢?若是真的和王室有关,那么想必应该是某位大臣吧。”

名微木一笑,道:“如此,将此次所有跟随容凌出行的大臣的画册拿来对照一下便可,为何这么难找出来?”

她想着他们兜兜转转了这么大半天,已经确定了那公子应当是某个大臣,那么应当很好找出,为何这密探的意思像是很难找出来一样?

“陛下思路是对的,只不过东国和其他几国有些不同,东国的律法森严,里里外外,只要是和王室扯上关系的事情,几乎都被封锁的密不透风,而此次跟随容凌出来的大臣们刚好又是容凌刚刚亲自提拔上来的新面孔,他们还没来得及和各级大臣们热络热络就跟着容凌来南国了,大臣们尚且没有见到过他们的面容,那么不相干的百姓们更是没有见过,以至于根本就找不出他们的画像来。”

那密探说完,心里直吐苦水,他们哪里是找不出他们的画像来,他们连那些大臣们是谁都查不到,只是为了在伟大的陛下面前显得不那么无能,他就只好不说破,毕竟查不到画像的话,陛下应当不会再朝着这么方向继续问下去了。

名微木听完之后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又是个没尾的了。

从出北国王城到现在,她一共让人查了三件事。

第一件,长朔王是否包藏祸心私自屯兵,结果是查不到,全都干干净净的。

第二件,方仲是否勾结东国。结果是不清楚。

第三件,青烟楼门前遇到的公子到底何许人也,结果是依旧不清楚,大概是个东国大臣吧,可是也只是个大概,至于是哪个大臣,还是不知道。

名微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子太愚钝了还是怎么的,但是这完全都不是一个穿越女主该经历的事情。

就算她并非故事的主角,可是她觉得至少作者应当看在她穿越的份上给她些许的主角光环,比如小脑瓜一动就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比如随便一走就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情,因此牵扯出一条巨大的故事脉络来,从此一路飙升,打怪升级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这些全都没有出现在她的故事里。

在她的故事里,她一直扮演的就是一个流亡者的角色。

前世她因贫穷而流亡,今生她因生于权谋的中心为了保命而流亡。

流亡,有时候不是身体的居无定所,而是灵魂的无所依靠。

那密探走了之后,名微木想了片刻扭头看着贺兰红浅问道:“贺兰,天铎君主容凌是个怎样的人?”

贺兰红浅合眸,又睁开,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的词语,文韬武略,天纵奇才,运筹帷幄……

等她要开口回答的时候,门忽而被推开了。

朱希仪笑着站在门口道:“天铎容凌,这个老夫可是清楚地很,不如让老夫来为陛下讲一讲吧!”

本来名微木也已经习惯了他这般不客气,没有介意他不敲门直接进来,然而这货却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又在已经打开的门上敲了三下。

名微木挥手,示意他进来。

那朱希仪于是就不客气的说了起来。

“话说这东国天铎虽然如今十分强盛,可是当初也曾经是个岌岌可危的国家。许多人见东国如今强盛,就已然遗忘了当初的落魄,就如同这天铎的王一般,很多人只见到了如今容凌的君临天铎和雄才大略,可是却忘记了他从前的遭遇。”

说完这一通,那朱希仪露出了一副英雄惺惺相惜的表情来,似乎他从前跟随过容凌经历过那些遭遇一般。

名微木不做声,继续听他说道。

“大概十年前,东国内乱,南国趁虚而入,彼时东国势弱,东国因此被南国拿下,皇帝皇后全都被杀。虽然南国拿下了东国,但东国百姓极其的有血性,为了防止那些百姓们作乱,南国皇帝就决定让年仅八岁的太子容凌称帝,让他成为傀儡,帮助他们慢慢掌控东国。”

说完这些,朱希仪脸上的忧伤之色渐渐消失,变成了一种淡淡的骄傲和赞赏。

“虽然要扶持容凌当傀儡,但是南国皇帝怕养虎为患,因此就将容凌软禁在南国。虽然这一做法在当时激起了东国百姓们的愤怒,可是毕竟也没有杀了容凌,因此东国百姓们在愤怒之后也没有做什么。可容凌却在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里精心的筹谋着一切。至今我都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在当时做阶下囚的日子里筹集出那么大一支军队,又是如何在那个时候养出了那么多的心腹。”

介于朱希仪一直在表达自己的敬慕之情,名微木担心他抒情过度忘记了叙述,因此就问道:“那后来如何了?”

朱希仪收了脸上崇拜的表情道:“在容凌将一切都筹谋好之后,他万事俱备,就只剩下从南国脱身了。这件事情要从前南国皇帝说起,这皇帝些许是坏事做多了,到了不惑之年身上就生了各种病,于是此后便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了。后来那皇帝从什么术士口中得知东海有鲛人对月流泪,落而成鲛珠,鲛珠者,可医治百病,因此那南国老皇帝大喜过望,立即贴出告示征集能人异士去东海找鲛珠。容凌当时主动自荐,说他能够找到鲛珠。因为传说东国天铎王室从前曾有过一颗鲛珠,于是南国皇帝也没有怀疑,毕竟那东海波涛汹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南国皇帝因此就放心让他去了。”

说到这里,那朱希仪的脸上像是放了烟花一样,光彩熠熠,接着道:“这一放,可谓是比放虎归山还可怕,要知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南国老皇帝万万没想到他派人将容凌看管的密不透风的,容凌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帮手,入海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一到东海深处,不知道就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将那些看管容凌的人全都一剑封喉了。”

“于是容凌便回到了久别的天铎,挥手一声令下,满城士兵整装列阵,听候君命。那些南国派到东国的监察官员和军队全都被捕。南国后来派军队来东国,容凌一直将他们打回了南国。”

终于讲完了,朱希仪的心情似乎也十分的舒畅。

名微木则捏着下巴,有些感慨。

这剧情,这线路,都颇让她羡慕啊!

一听就能听出来那浓浓的主角光环来!

可是为何则一抓一大把的主角光环随随便便的哪个国家的皇帝都能有,就是她没有?

难道这个大陆还有空间歧视吗?别的空间穿梭过来的就不能够拥有主角光环了吗?

名微木对此颇为不服。

夜深,灯火如豆。

那白日名微木见到的公子此时正坐在桌案前,他将烛火挑亮之后又低眸看着那桌案上的书卷。

门外有人敲门,敲了两三声,那公子似是没听到一般。

于是那门就被打开了。

那人走了进来,直接走到了公子的身边,低头看了一眼那书卷,嘴里啧啧啧的道:“你别总在我找你的时候看书成吗?这让我这般市侩之人总是无地自容又不敢靠近呐!”

公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抬头看着那人道:“你这般打扮,是要等会出去吓人吗?”

只见那人脸上带着一面银面具,他身形挺拔,如此一来应当会让人联想到一个俊秀的公子,可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品位,又在外面罩了一层破旧的蓑衣,而头上又簪着一根女子的花簪子,可谓是十分讲究的不伦不类。

听闻公子这般说,那银色面具里传来一阵笑声。

“你这就不体谅人了,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外面的伙计们都看着呢!”他说着,朝着窗户的方向勾了一下下巴,听那声音似乎都能够想到这面具下面那副坏笑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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