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礼物
玩耍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地快，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两天她们几乎把这座城市都走了大半，躺在酒店洁白的双人床上，柏月觉得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她的身体了，累得动都不想动。
舒凌楚从卫生间出来地时候身上穿着象牙白的睡裙，柏月忍不住打趣道:“我说姐姐，你的这身睡衣蛮眼熟的嘛。”
“嗯？”舒凌楚疑惑地看向她。
柏月转了转眼珠笑道:“跟我大学时候的睡衣有的一拼，哈哈。”
“是嘛，”舒凌楚淡淡应了一句，目光不自觉扫过睡衣上的猫和老鼠图案，“我可记得谁昨天晚上还穿了个带懒羊羊的内裤。”见柏月双目瞪大，她又忙加了句:“别误会，你晚上睡觉不老实，睡裙的裙角都跑到肚子上了。我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正好看到的。”
柏月一字一句，义愤填膺:“这么说，你是把我给看了？”
舒凌楚挑了挑眉:“大家都是女的，怕啥？”
“不，我不管，”柏月双手捂脸，“你要对我负责，我的清白啊。”
舒凌楚:……
临近十点的时候柏月熄了灯，明天下午才回去，就是说她还得储存恢复体力应付明天上午最后的旅行。而舒凌楚比柏月躺下地还早，柏月也不好意思亮着灯了。
柏月只看了一会手机就打算睡下了。
黑暗中，突然舒凌楚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你觉得，沈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但语气却有着明显的迟疑。
柏月一下子散了睡意，她转身看向舒凌楚，然而此刻黑灯瞎火她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你是说沈也深？”
良久之后她听到舒凌楚轻轻嗯了一声。
直觉告诉柏月舒凌楚并非心血来潮之下的突然八卦，但柏月实在想不通舒凌楚和沈也深会有什么关系。她虽然入职不长，和这两人的交情都浅淡，但从来没见过他们有什么交集，也没有听过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甚至于这次一起出来玩，柏月都没看到舒凌楚和沈也深有过不对劲的地方。
眼下舒凌楚突兀地问她对沈也深的看法，她虽然不解，但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下:“他是公司的部门经理又是太子爷，长得不错，外在条件自然出类拔萃的。不过他应该挺单纯的，像是刚踏入社会的青涩学生。”
“那你觉得他是一个敢争敢取的人吗？”
“敢争敢取？”柏月总算听出了一丝猫腻，她迟疑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问道:“凌楚，你为什么突然想到问他，你们？”
“别多想，”舒凌楚僵硬地打断了她，她翻了个身声音有些疲倦:“真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的，先睡吧。”
柏月以为自己的误会让她生气了，忙道:“真抱歉我不是故意想多的，那个其实我跟沈经理并不熟，他的为人我也并不了解。”
柏月说得是实话，她虽然在入职前就跟沈也深见过一面，之后在工作上可能因为宋唯的原因沈也深对她颇多照顾，再加上莫天崖经常大摇大摆来接她下班，然后偶尔沈也深也跟着过去。所以几乎很多人都认定，沈也深和柏月关系匪浅，齐乐都坚定沈也深是她‘男朋友’的朋友。
估计今天舒凌楚突然问她对沈也深的看法，也是认为她和沈也深认识甚至熟悉的原因吧。
不过显然，她无法给出舒凌楚明确的回答。
舒凌楚嗯了一声，“没关系是我突兀了，睡吧。”
见她不想再说下去，柏月只得收回了肚子里的话，两人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虽然此后她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但俨然，柏月已经对这个事上了心。她有很强烈的直觉，或许舒凌楚和沈也深之间真的不像外人看上去的毫无关联。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们一行人返回帝京，舒凌楚都没再听她提过沈也深。但她长了个心眼，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沈也深，果然发现了一丝端倪。
虽然沈也深和舒凌楚仍没有过深的接触，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柏月却发现沈也深的目光，偶尔落到舒凌楚身上还是和别人有所不同的……就好像，多了几分眷恋和温情。
晚饭的时候她的心不在焉被宋唯尽收眼底。
“这几天玩得怎么样？”他难得在享用自己晚餐的时间说其他的事。柏月有些错愕地抬头，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的随口问问。
她便也简单地回道:“挺好的。”
闻此宋唯眉梢微挑，他淡淡看了柏月一眼，又道:“你有心事。”
柏月一愣，旋即表情有些许的不自在，她没想到宋唯竟然这么轻易地看透了她。不过她的确心思有些涣散，想了想她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的一个同事，她跟我了说了一些事，有些困扰罢了。”
见柏月有心不想多说，宋唯也没有追问下去，他原本就不是八卦的人，对柏月口中的同事更没什兴趣。
不过……他蓦地想起了一件事，狭长的眼眸微凛，而且目光直直地看着柏月，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在桌面上，长年累月积累的威势此刻无声地释放。
柏月顿时就被这严穆的氛围拉回了心绪，抬头看向宋唯的时候正好与他冷冽的目光撞上，她身子一颤，赶紧收回视线，脑海里却在迅速盘算着:oh天哪，她又哪里招惹到宋唯了？
她仓促的表现被宋唯尽收眼底，柏月只听到对面传来一声自鼻孔发出的冷哼。
她真的惹到宋唯了？柏月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可是自己也没做什么呀？最多刚才回答他的话时有些敷衍，但他问的也很敷衍吧，而且柏月不觉得那些事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以前柏月肯定早就甩脸走人了，她最受不了别人给她脸色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事早就让柏月对宋唯产生了一种顺从为上的态度和原则。和想知道为什么宋唯会突然变得这么吓人相比，柏月更想在这个男人有所动静前平息他的心情。
“那个，我给你买了礼物，等下我去给你拿好不好。”柏月眼巴巴地瞅着宋唯，声音带着讨好般的谄媚。
宋唯眉梢微挑，原本敲打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一抹笑意也似乎从他唇边划过，只是还未被柏月捕捉到就已经被他收起。
男人的心好像此刻突然暖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柏月现在在想什么，看来有些事还非要自己间接地提点，但总得来说他现在心情不错，虽然语气仍有些淡淡:“不了，等会你直接拿上楼吧。”
他别开眼，像是怕人发现某些情绪似的。
“那…好的吧，”柏月紧贴着椅背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宋唯好像突然变得开心了许多。而且……言语神态间似有某种计谋得逞的得意。
真是奇怪，柏月对宋唯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态度感到由衷的匪夷所思。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她心里暗暗吐槽。
吃完饭后宋唯就直接上楼洗澡了，柏月想着她答应给宋唯的礼物，就赶紧去把行李包打开，从礼物盒中取出她准备给宋唯的礼物——一对具有西安特色的蓝田玉狮子摆件，据说蓝田玉是中国四大名玉之一，战国时期着名的“和氏璧”据研究就是蓝田玉。柏月虽然不懂玉石，但却一直很喜欢，在她看来这些色彩斑斓光泽温润的玉类可比金银钻石类的吸引人多了。
柏月是在一家据说非常正宗的蓝田玉专卖店买的，她当时正在发愁要给宋唯带什么礼物，一看到店里琳琅满目的玉器就决定给宋唯带一份这样的礼物了。虽然价格不贵，也许宋唯根本就懒得看一眼，但她只要礼物买了其他的就不管了。
一直以来柏月都有一个比较大众化的习惯，那就是不管去哪里都会给身边的朋友亲人带一份礼物。虽然现在宋唯对柏月来说非亲非友，她也考虑过不给宋唯带礼物了，万一他直接当她的面扔掉多尴尬啊，但想想终究心里有些坎，反正一份小小的礼物又花不了她什么钱，不要就不要呗，就还是决定买了。
她不会知道，自己做下的这个决定是多么正确。
宋唯从浴室出来走进卧室的时候正看到柏月趴在桌子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东西。
他走近一看，竟是笑了笑:“这就是你给我买给我的礼物？”言语中丝毫不掩饰他的嫌弃之意。
柏月看了他一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那对玉狮子拿起来凑到宋唯面前，笑得要多勉强有多勉强:“我听说这是西安特产蓝田玉，古人云蓝田玉暖日生烟，多有意境啊，我这不专门买来送给你的。”
柏月加重‘专门’两个字，就差把‘诚心满满’四个人刻在脑门上了。没办法，像宋唯这种身份的人，嫌弃她这一个连三百块钱都不到的礼物完全可以理解，就是希望他能看在她满心诚意的份上不要做过分的事。
“多少钱？”宋唯拿过柏月手上的那对小狮子，把玩了两下突然凉飕飕地问道。
以宋唯的见识，其实不用柏月开口他也能一眼看出这所谓蓝田玉的优劣，而且以前他从来没问过柏月礼物价格这种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柏月绞着手，非常惭愧地说:“278元人民币”。
她觉得宋唯此刻肯定想摔了这对狮子的心都有了，不用看她也知道宋唯此刻眼里肯定充满了嫌弃之色。
唉，别人送她一件一百元以上的礼物她都觉得非常感动了，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可在宋唯这种人眼里，怕是低于五位数的礼物都不叫礼物吧。这真是可怕的阶级差距，柏月深感于此。
“你对我倒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宋唯玩味地嘲笑道，听在柏月耳里越发觉得讽刺。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柏月真觉得今天的宋唯有点不正常，但哪里不正常她又说不上来，但她的心情却已经从羞愧到生气了，这份礼物虽然便宜配不上他宋大总裁的高贵身份，可再怎么说也是她一番心意吧。她忍了又忍，到最后凉凉地看了宋唯一眼，扬唇笑道:“你喜欢就好。”
“喜欢？”宋唯敛着眉语气反问，伸手将柏月扯进怀里，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柏月微微慌乱的神情，右手抚上女子及肩的发丝，深沉的声音含着蛊惑的力量，“你送给我的每一样礼物，我都像生命一样喜欢着它们。”
“那你？”柏月怔怔地望着宋唯，她想挪动一下身体，却被他禁锢地死死的。
宋唯片刻的阖目，一贯傲慢冷漠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温存。
他看着柏月的眼神，一度让柏月恍惚觉得回到了几年前。真诚而深情，是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的青年留给她最美好的时光。
不过幸好柏月没有在他突然改变的目光中沉溺下去，而宋唯也很快恢复了原状。只是这时他再说话已经没有原来的冰冷命令之势了。
在这个晚上，他们重新在一起的第二个月，宋唯似乎已经看清了很多事，他不想再在某些事上纠结下去，他决定继续那天在茶馆因叶白的意外出现而没来得及说得话。
“我想，我现在应该还是有点喜欢你的。”
柏月惊讶地抬眸看他，但见宋唯目光平静，神情郑重丝毫没有虚假的状况，她便安静地等他接着说下去，其实心已经有些慌乱了。
宋唯放开了柏月，他坐在床边，从桌子上取出烟，点燃了一根后才缓缓继续道:“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柏月眼里划过一抹意料之中的凄凉感，却是默默垂下了眼帘。
“我知道，”她并不是刻意装可怜，但任何人处于这种情况也无法做到不难过不失落的，颤抖的声音让她看上去愈发怜怜:“你若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那当初就不会帮我。同样的，你但凡有一点原谅我的可能性，这段日子都不会这么对我。我明白，换作是我，也只会比你更狠。”
宋唯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吞云吐雾间他的神情也渐渐模糊，再开口语气已经冷漠了不少“你听着柏月，我这一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一次已经足以让我彻底恨上一个人了。但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在我让你离开前，你必须对我绝对的忠诚，若有一丝异心，我发誓绝对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柏月狠狠地打了个激灵，她近乎惶恐地点头说:“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宋唯满意地点了点头，凶狠的目光这才温和了些许，继续道:“那好，只要你听话，我也会尽量对你好一些，我想这是你求之不得的吧。”
“我不想再辛苦地压抑某些东西了，我恨你却又忘不掉你。今天说这些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今后不管我怎么待你，都绝容不了任何的背叛，懂？”
感情，如流水。而就像大禹治水一样，有些东西，与其堵不如疏。
也就是这时柏月才更加感悟到了这个男人强大的逻辑能力和应对能力:都说陷入感情的人是最迷茫的。可宋唯却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而且他既没有选择继续逃避也没有选择直接斩断，他采取的是直接面对，然后从源头出发，找到最适合解决的一种方法。
她的人生和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就注定不会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