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角落

徐微微背对秦子冰,看不到他的脸上表情,直觉他的语气不带感情,应该是很严肃。不禁心中气闷,想想今天是订婚后第一天,还是忍了忍,看不到他那张臭脸也好。

教会她基本的动作要领之后,秦子冰让她在岩墙下方先练着平移攀登一段距离试一试。

徐微微趴在岩壁上,试着向上攀登,似乎没有她开始想的那么难,徐微微的个子不算矮,身材比例很好,尤其是手脚修长,那些分散的岩点对她来并不难够着,不禁开始有些忘乎所以,不顾刚刚某人的指令,一心只想爬得更高。

秦子冰也不制止她,只是跟着她向上移动,保持适度的距离。

果然,徐微微在上到一个高度后才发现,她所在位置周围的岩点都离得有些远,能抓住手的地方就不好落脚,脚能踩住的地方,好像手又没了地方可以攀附。

她扭过头来看向身侧的人,指了指上方:“秦子冰,你推我一把,那边我够不着。”

秦子冰却不动,只看着她:“上不了,就降下去,重新开始,刚刚我的话你不听,自己选的路自己走,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他冷淡的口气,呛得徐微微气结,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再管能不能够得着,脚伸到离她最近的一个岩点,松开手,用力向上一蹬,去抓上方的一个岩点,结果不出某人的意料,徐微微没能够着,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啊!”的一声惊叫,不过一秒钟,徐微微已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还好的是地上垫着厚厚的垫子,而她刚刚大概也只爬了不到三米的样子,是以除了跌落时受了点惊吓,还有摔在地上的样子稍稍狼狈以外,徐微微本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一旁的老鬼笑着看了一眼同时跳下地面的秦子冰,上前去拉地上的人:“你没事吧?”

徐微微尴尬的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事,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从地上一蹦而起,瞪向秦子冰:“你存心的是不是?你就这样负责我的安全?”

“这一点高度还摔不死你。”秦子冰淡淡的回道,随后一摊手:“我让你先降下来,是你自己一意孤行,别把什么问题都推到别人身上。”

他完全是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意思也说得再明白不过,你这就是自找的。徐微微被气得一脸涨红,憋着一口气在胸中,好半天才负气的低下头去胡乱的开始解着身上的绳索:“我不玩了,鬼才要玩这个?”

“徐微微,你就这点本事?我行我素,遇到问题就会耍赖,横蛮骄纵?”秦子冰嘲讽的笑着,也不拦她。

“这是干什么?你小子今天吃了枪药吧?”看到徐微微掉下来,又见两人这架势,老鬼忙上前来打圆场,冲着秦子冰瞪眼,又笑着去拦徐微微。

“弟妹,别理他。这小子就是这副德行,我们以前登山时,他是领队,如果谁不听指挥行动,就再别想呆在队伍里,毕竟是攸关生死的事,来不得半点轻心侥幸。”

刚刚学攀岩的人,都很容易盲目自信,急于追求高度。老鬼是知道秦子冰为什么这么做的,在确保安全的范围下,让初学者吃些苦头,是有好处的。可这家伙今天明显带了情绪,语气呛死人。

徐微微却怎么也拉不下这个面子,或许他是有他的道理,但他凭什么当着别人的面,对她板着一张臭脸,苛责教训。昨晚还温柔得腻死人,这会却似变了一个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徐大小姐的性子也不是好惹的,针尖对麦芒,看谁更厉害。

徐微微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老鬼轻轻的翘起嘴角,婉婉转转的一笑:“要不,你来教我吧。”

弯弯的眉眼,甜甜的笑容,这样的徐美人有多迷人?看看老鬼就知道了。明明瞥到了身侧某人黑着的一张脸,还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行啊,你等等?”

说着,就转身去准备把装备穿上。

“老鬼,明年计划去南非的峡谷攀岩,你就不用跟我们一起去了吧?”

某人的声音缓缓的从身后飘来,温温淡淡,不紧不慢,却成功的止住了前面的人的动作。

裸的威胁,老鬼脚下一顿,背对着两人,无奈又心虚的说道:“对了,昨天晚上刚刚运来一批新装备,好像还没检查,我先去看看?”

他头也没回,就匆匆离开,不好意思去看徐微微的脸色。

不去管了,让这两人互相的掐去吧。秦子冰这家伙看他神气多久,徐大小姐他是第一次接触,看来脾气不小,果然如传言的那样不好惹,野性难驯,有他秦子冰受的,活该!想想总算有人能令这小子憋气,又无可奈何,心里不禁就痛快了几分。

这边,徐微微的笑容还僵在脸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偌大的攀岩馆里人都消失了,只有站在岩墙下的两人,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安静诡异的有些吓人。

忽然,徐微微一下冲到了秦子冰跟前,对着他又是踢又是捶,憋足了全身的劲,瞪着红红的眼眶:“就知道欺负我?和我订婚就是为了这样欺负我?秦子冰,我要和你离婚?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同意和你这种人订婚。”

她的眼眶已是漫上了??水雾,却仍倔强的死死忍住,唇角似乎都要被她咬破,红得炫目。

他的心中一下酸涩胀痛,最见不得她这般摸样,从小到大徐微微便是如此,明

明心里难过,却硬生生的不在任何人面前落泪,死掘死掘得让他心疼心软,像是施了一个魔咒,她一念咒语,他便再也狠不下心来,万般滋味全都涌上心头。

“气糊涂了是吧?是订婚,又没结婚,离的哪门子的婚?”秦子冰口中打趣道,手下已一把拽住她,将她用力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任凭她恨恨捶打,只是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好声好气的哄着她:“想哭就哭吧,老公找来干什么的?我这你都不能想哭就哭,还能上哪哭去?以后想打想哭,冲着我这来,只是再也不能动不动就说离婚,哪有人像你这样,还没结婚就说离婚的?”

他絮絮叨叨的,一大堆,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早知如此,何苦和她置气,反倒还要来哄着她,真是自找苦吃。

他的一番软声软语,徐微微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珍珠,涟涟落下,手下的捶打渐渐无力,哽咽着道:“你混蛋?谁让你欺负我?”

“好,好,我是混蛋?”

两个人,一个撒着娇哭,一个软着嘴哄,亏得此时没有旁人,若是其他人瞧见了秦总裁和徐大小姐,这般矫情肉麻的画面,准能让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爱上一个人,大抵不过如此,因他伤心落泪,又或是恨得咬牙切齿,有时候却不过是几句好话,一个拥抱,便会心间软塌,那些内心的喜欢总会在此时压倒心中的气恼,偏向驻扎在心底的那个人。

两个人闹完这一出,秦子冰搂着徐微微,侧过头来,见她湿漉漉的脸颊,心里长长的叹气,温热的手掌擦着她面上的泪水:“真是打开水龙头了,这么委屈?这下可是哭够了?”

她的泪水,凉凉的,湿湿的,沾上他的掌心,浸湿手掌,再浸漫到了他的心上。

“还要不要试一试?”秦子冰耐心的问她。

徐微微瞪着哭红的眼睛点了点头:“嗯,你不许再凶我。”她的语气明显不甘示弱的带着警告看向他。

“秦太太,明明凶的那个人是你吧?”秦子冰忍笑的看着此刻正一脸恨恨瞪着他的徐微微。

他牵着她再度站到岩墙下,指着那些分散的岩点:“攀岩之前,先要清楚你要到达高度的位置,然后设定好路线,每一步能到达的点,这样才能开始攀登,才不会出现你刚刚忽然登不到下一点的情况,攀岩最忌讳从手点着眼,一定要先清楚的计划好每一步?”

他这次颇有耐心的仔细教她,从如何登顶,再如何降落,连带着动作一一示范给她看。

徐微微这回按照他教的细细的规划好路线,咬着牙仰起头又看了一眼高高的岩顶,犹豫了半天还没有开始。

“微微,别怕,有我在,这次保证不会让你有事。”秦子冰看出了她的不安,双手用力的扶住她双肩,似乎要将他的力量传给她,让她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徐微微在他的鼓励下开始向着那个对她来说高不可攀的顶点攀登。

渐渐的,她感觉离地面越来越远,心不觉有了一些发慌,忍不住想向下看看。

“微微,别向下看,看上面?”

“微微,你行的,坚持?”

在他一声声的鼓励下,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登到了顶端,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惊喜的看向身旁的人。

秦子冰看着她一笑,一边调节着腰间相连的绳索,一步教她速降到地面。

回到地面的徐微微仍站在岩墙前,抬头看着她刚刚登上的岩顶。

“怎么样?刚刚感觉如何?”秦子冰目光深湛的看着正抬头发呆的她。

徐微微这才转头来看向他,透亮的眼中有什么在闪动,她认真的问他:“秦子冰,你为什么喜欢攀岩?”

心中隐隐明白了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她听见心间那层坚坚的壳,裂开再瓦解的声音?

他为什么喜欢攀岩呢?秦子冰含笑,看向她的目光深湛如水。

“攀登在悬崖上时,心无旁骛的一步一步克服前面的每一个难点,进入状态时,就没有恐惧可言,那些似乎遥不可及的高度,只要你认为你能够做到,那么对你而言就不再是困难,面对恐惧,并战胜它,攀岩更像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竞技,当一个人置身于悬崖之上时,也许你会发现那个无法轻视的自己,勇气和力量其实很多时候来自于我们自己?”

很多人都以为攀岩要的是征服战胜那一座座悬崖高山的感觉,其实不然,如果非要说征服战胜什么,那么恰恰是我们自己。克服和战胜我们内心深处的恐惧,迟疑,怯懦。

秦子冰的一字一句仿佛敲打在她的心上,原来他是如此的了解她。他要她撕去那层孤傲疏离的外衣,直视内心里那个胆小,怯懦,对爱情始终怀疑恐惧的徐微微。那个童年时目睹了母亲自杀后,在无数个夜晚哭着惊醒,在刺痛的心上竖起层层堡垒的徐微微,除了秦子冰,还有谁会如此懂她。

是的,我们每个人或许都会因着人生不同的际遇,而留下一些伤痕,有些在外面看得见,有些在里面看不见,可有时候我们会害怕面对那些伤口,于是小心翼翼的将它藏起来,这样的结果是伤口永远不会长好,它疼痛溃烂,让我们永远无法健康自如的站在世人面前,也阻碍了我们迈向幸福的勇气。

而现在,眼前这个人就是要她重新找回勇气来面对自己。

是的,她心上的城墙,此刻为眼前这个男人而一瞬间坍塌瓦解。

在回去的路上,徐微微心情很好,手撑着车窗,侧着头久久的看着开车之人。

秦子冰眼睛虽看着前方,嘴角却是忍不住的笑:“看什么?影响我开车。”

徐微微看着他好像想起什么,很有兴致的样子说道:“什么时候去户外攀岩?我要和你一起去。”

“刚学会一点皮毛就想去户外?等你在老鬼那多练几次,再去吧。”秦子冰头也不回的道。

“不是有你在吗?带我去吧。”徐微微讨好的道,样子难得的乖巧温柔。

“这回,这么相信我了?”秦子冰终于偏过头来,笑着看她一眼:“过一段时间吧,最近有点忙,过一段抽空带你去攸镇,那边有一处好地方攀岩。”

攸镇是省内这两年兴起的一个旅游小镇,山水环绕,距离A市大约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徐微微还没有去过,一听之下更是期待。

两人正计划着这一次的行程,徐微微的包里传来手机铃声。

徐微微拿出一看,怔了一下,便迅速挂断,没有接,目光不自觉的瞟了眼秦子冰,又迅速移开。

“怎么不接?谁的电话?”

“打错了的。”徐微微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

秦子冰只看她一眼,便转过头去,徐微微从他的眼神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接都没有接,就说是打错的电话,鬼才会信。不觉有些懊恼自己,心里扭捏了半天,还是实话实说:“刚刚是周晨的电话。”

“嗯。”秦子冰只是哼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徐微微观察着他的神色,解释道:“和他很久没有联系了,刚刚是?是怕你会不高兴,所以――不是想骗你。”解释完,自己都觉得别扭,咬着唇看他,低声问道:“秦子冰,你没有生气吧?”

“没有。”某人淡淡的回道,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徐微微瘪着嘴:“可你的样子不像没有生气。”

“那你说,我该什么样子?”

徐微微看了他半天,忽然凑过去飞快的在他的脸颊落上一吻:“不许生我的气。”她红着脸,小声的命令道,小模样还真是可爱。

秦子冰终于忍不住笑着转头瞪她一眼:“知道自己做错了?算你有进步,还知道来讨好老公。”

这是徐微微第一次主动亲昵的表现,看着他蓦然高兴的表情,心想,看来这男人有时候也和女人一样也会口是心非的闹别扭,也得要人哄着。

但周晨的忽然来电,还是让徐微微隐隐不安,她偷偷关了手机。结果不出意料,等到晚上她回到房间,再打开,里面一下蹦出了好多未接来电,全是周晨的号码,后面是几条短信,无一例外的是要求和她见一面,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和她说。最后一条是“微微,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看着手机,徐微微犹豫半天,给他回了一条短信“周晨,别等了,我不会去的。”短信发出后,她再度将手机关了。

她不是不知道周晨的性格,分手之后再没有联系,周晨是觉得无颜面对她的,而这次非要见她,也一定是真的有什么事,但下意识的她不想去知道,总觉得会是不好的事情。

第二天,徐家大宅里,徐董事长和秦子冰都去了公司,徐微微心绪有些烦乱,不愿在家对着谢婉岚,便决定去看看孕妇夏叶。

夏叶还住在江边的那套公寓里,她和江陌城已经扯了结婚证,只是还没有举行仪式,孩子来得意外,所以新房也还在装修,两人干脆准备等孩子生下来再一起办酒。

夏叶对徐微微的到来似乎有些意外,“怎么没先来个电话?”

“怎么,上你这还要事先申请?”徐微微不满的坐下来对着沙发上一靠。

“这不是怕我正好不在,你不吃闭门羹吗。”夏叶笑着将泡好的茶递给她,看了她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问:“刚刚没有遇到什么人吧?”

“你一个孕妇天天在家养胎,能去哪?遇到什么人?江陌城刚刚走吗?”徐微微白她一眼,端起茶低头喝着,没注意到夏叶凝眉一闪的神色。

秦子冰的儿子秦皓泽的番外: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我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您尾号8485卡30日08:30分工是银行收入元。”

我忙不迭地数了数后面的零。

待我确认数据后,顿时石化了。

二十万?怎么可能?

我才到秦凯公司上班两个月,就算老板给我奖金也不可能这么多啊?虽然我近期提了一下改善公司经营的新产品策划方案,但是目前不是还正在审核之中么?怎么会……?

而且就算那些新产品策划方案真的被采纳,也不会有二十万之多啊!

难道是天上掉馅饼了?

不能!就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是个铁饼呢,如果一不小心砸在脑袋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上天,送给我的是“横福”还是“横祸”,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我需要做的是赶紧去工商银行去查查这二十万的来源。

于是我赶紧让的士司机赶紧掉头,去工商银行,正在这个时候,秦皓泽打电话来了:“雨霏,你现在尽快回来公司。”

“皓泽,现在我有点急事需要去银行处理一下,我要晚点回去上班了,正想跟你请假呢。对了,今天的九点钟的会议材料,我会委托梁芷箐帮我打用交给你的。”

秦皓泽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恋人。更是我这一生第一次真正爱上的男人,两个月前我被他聘为秘书。

电话那头皓泽迟疑了几秒钟才问我:“为什么现在要去银行?”

“我遇到一件很突然的事情,现在也不方便说,等回去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我说完便急着要挂电话。

皓泽非常严肃的告诉我:“雨霏,听我说,现在你要立即回来。出事了,关于你的,这件事可大可小,现在你需要立马回到公司。”听他的语气,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禁不住一阵瑟缩:“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快点告诉我。”

“现在公司有人告发你是商业间谍,说你出卖了我们公司刚刚出的营销方案给我们的对手,而且还有证据在。”

商业间谍?还有证据?

我的脑子“轰”地炸开了。

“怎么会这样?皓泽,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电话那头的他一字一顿的告诉我:“现在你别紧张,快点赶回来,我相信你。”

尽管他把最后那四个字说得格外清楚,但是我心里依然没有底,我捂着乱糟糟的心情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送我去秦凯化妆品有限公司。”

一路上我催了司机好几次,要开快点。

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我像是度过一个漫漫长夜。

焦虑、紧张、困惑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到了公司大楼,上楼梯的时候遇上几个同事,看我的眼光里有异样的神色,就连平日里经常找我聊天的小陈也刻意避开了我。

我愈发感觉情况不妙。

到了皓泽的办公室门口,我已经累得直喘气。

我站了一下,让自己缓一缓气息和心情。

正要敲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一个女声让我不得不停下来:“表哥,我也不相信雨霏是这样的人,但是你也看到了,邮件是她发出去的,再说,我们公司新的营销方案,除了她,也就销售部的叶经理知道,方案是他亲手写的……

可是现在雨霏居然把叶经理的心血,不,是我们整个秦凯员工的心血,就这样出卖给我们的对手,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而且她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表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轻信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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