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感激
坐在那的工程部廖经理额头上已冒出了汗，他忙向总经理解释道：“事故发生在上周五晚上，本来我们已经和伤者家属谈好了条件，准备周一再给公司汇报此事，谁知伤者病情加重，家属便叫来了记者？”
秦子冰冷冷一笑“怎么？想瞒着公司私了此事，结果没摆平，反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他猛一拍桌子，一圈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廖经理更是应声一抖。
“廖经理，据我所知，另外一个工地四个月前还发生脚手架坍塌的事故，你们不但没有引以为戒，又在今天酿成这样的事故。”他眼里阴霾密布，顿了一下之后，正色的宣布道：“鉴于此事给公司所带来的损失和造成的不良声誉，工程部要承担全部责任，工程部经理廖凡即日停职，工程部经理一职我将另行安排合适的人选。”
新总裁刚来公司就对之前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廖凡也算是公司的*了，年轻的时候就在董事长手下做事，所以才坐上了这油水最多的工程部经理的位置，总裁一声令下就将他换了下来，一点也不看董事长的面子，底下众人都各自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廖经理脸色煞白，似乎没想到会撤了他的职，嘴角动了一动，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随后秦子冰又命公关部与工程部一起做好此事的后续处理工作，临到会议快结束之际才忽然看向徐微微道：“徐经理，C城那个项目公司决定放弃了，关于这个项目的工作你们可以停止了。”
徐微微一把捏紧了手中的材料，这正是C城项目的策划案，是她的部门辛苦了几个月的成果，是她准备在今天的会议上呈上来的。
公司这两年向外扩张在临近A城的两座城市都开发有新项目，而去年在C城开发的楼盘，很成功，成绩骄人，公司决定乘胜追击，在C城再开发新的项目。
徐微微作为营销策划中心副总经理，手下即管着销售部，又管着策划部，要负责协助总经理对公司所有工程项目投资策划，以及项目可行性研究的工作。
为了这个项目她带领着策划部的人数次出差C城实地考察研究，做了大量细致的项目前期分析，也给出了初步的市场定位，前前后后几个月与策划部的员工一道，几经修改才做出了这份比较满意的策划案。
谁知他新官上任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她们辛苦这么久的努力全都白费。
会议室里的人渐渐散去，徐微微却坐在那纹丝不动。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只有呼吸声回荡在空旷的室内。
片刻，还是秦子冰微微一笑扭头对身后的秘书道：“你先下去准备一下，我等会就过来。”
“总经理，十一点你约了XX银行信贷部的孙主任见面，现在已经是？”女秘书微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时间提醒他道，似乎对此时会议室里诡异的气氛不以为意。
“徐经理，十分钟应该够了吧？我想这点时间还是有的。”秦子冰也看了一下时间，笑着望向徐微微。
那女秘书不再说什么，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便向门外走去。
徐微微在她经过身边时，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这么近距离的一看，忽然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她又很肯定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她，也不认识她。
随着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咔”的一声被带关上，徐微微暂时收回了心中的疑惑，视线再次冷冷的看向他“秦子冰，这就是你要给我吃的苦头？”她犹记得，清晨他站在落满细碎光影的花园里，俯身在她耳边的那句话“微微，跟我闹是要吃苦头的。”缠绵如情话般的警告。
这就是他吧？裹着温柔缠绵的外衣，其内却是一颗冷硬狠绝的心，还好她及时醒悟，才没有泥足深陷。
秦子冰没有说话，淡淡的直视着她，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袖口上的方形镶嵌袖扣，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沉默的氛围中，他的淡然，仿佛就是一个胜券在握的王者看着他的对手，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同情怜悯。是的，怜悯！这让徐微微极其难以忍受，他的目光明明就是在说：“你看，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吗？何苦呢？”
她怎甘心，浑身的尖刺又竖起，鄙夷的看着他道：“公报私仇，你秦子冰就这点本事？我瞧不起你，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瞧不起你？”
说着说着，忽然气势又渐渐弱了下来，竟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坐在对面的秦子冰蓦然阴沉着脸一下站起，走了过来。
他气势如潮，汹涌而来，几步便走到她面前。手撑在她座椅两侧，将她困在了椅上。
她身子瞬间绷紧，被迫仰着头，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不肯示弱的瞪向他。
秦子冰俯身直视着她，目光凌厉复杂，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公报私仇？不错不错。”说着他顿了顿，头更低，鼻尖几乎要挨着她的鼻尖，低沉轻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狠绝：“微微，这才刚刚开始，我秦子冰到底有多少本事，你不妨慢慢走着瞧，好戏还在后面，就看你有没有胆量承受结果！”说完，他果断的直起了身子，大步流星的离去。
直到会议室的大门再次“砰”的一声关上，僵直着坐在椅上的徐微微才无力的松软下来，后背上穿在小西服里的衬衣已是全然汗湿。
忙碌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接到了周晨的电话，说是已经在她公司附近，约她一起吃午餐。
想必是为昨晚的事，心存歉意，来安抚女友的。徐微微本来没心情出去吃的，但考虑到他的心意，还是欣然前往。
来到公司附近的餐厅，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周晨。倒不是他有多显眼醒目，而是他身前的桌上有一大束玫瑰，想不注意到都不可能。
徐微微并不喜欢玫瑰，她喜欢的是百合。而且周晨也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除了最开始追求她时送过花，以后便很少送了。
周晨微笑着将花递给刚刚坐下的她，温柔的道：“给你的，喜欢吗？”
徐微微没有回答，接过花放在身侧的椅上之后，才抬头看着他“周晨，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昨晚的事而买花送我的，这会让我不舒服。”她心中已有了几分不开心，说话便直白。
“微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昨晚佳怡那个样子，我不能？”周晨蹙着眉头，还在为昨晚的事解释着。
“我们不要再提赵佳怡了好吗？”徐微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不生气了，我们吃饭吧。”她不想再为这个话题谈论下去了，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顿饭，实在不想再为那个女人争论下去。
看她不开心，周晨也不再提起，边给她夹着菜，边岔开话题问道：“今天忙吗？”
“嗯，周一都挺忙的，你应该也忙吧？怎么中午过来了？晚上时间不是充足？”
“晚上我还有事，只能中午过来了，怕你还在生气，再忙也要抽时间过来。”周晨笑着道。
徐微微被他逗笑，就喜欢看他为她紧张的样子，心也软了几分，故意哼道：“算你识相，这次就原谅你吧。”
周晨开怀一笑，心情顿时轻松了下来。
两人轻松随意的边吃边聊着，快吃完时，徐微微忽然问了一句“你公司最近怎么样？我看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周晨闻言顿了一下，似乎思考了片刻才道：“还行，前阵子遇到了点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徐微微疑虑看向他，周晨又故意岔开了话，显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她也不好再问，想着可能他的自尊心使然吧。
夜色缭绕，徐微微坐在“彼岸”里的一角。
酒吧里人人都是来买醉的，唯有她的面前永远是一杯清水，干净清洌。暧昧迷离的灯光下，透明的玻璃水杯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倒映着夜场里的欢情与凉薄，迷茫或挣扎。
远处的台上一个女子坐在那，手握着话筒唱着一首英文歌，轻缓而忧伤的旋律，缭缭绕绕，仿佛人人皆是伤心者，在暗夜里借助酒精来品味这短暂的欢愉。
酒吧本来就是个虚情假意的诚，太过清醒真是不好。这不，可能是看到徐微微独自一人坐在那，一个桃花男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小姐，不介意一起坐吧？”自认为绅士风度，摆出一副欢场里泡妞的招牌笑容。
徐微微靠在沙发上，脸隐在黑暗中，没有出声，但那男子仍感觉到了她冷清的目光将他上下审视，看得他极不自在，半响才听到她短短的说了两个字“介意。”干脆利落的拒绝。
男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出师不利，上来就遇到这么个傲气冷漠的女人，仍不死心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一声轻轻曼曼的笑声打断。
“这位先生，吧台那边有位小姐想请你喝一杯。”夏叶上来解围，一脸柔媚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桃花男转头看向吧台处，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冲他远远的举了举手中酒杯，他踌躇了一下，终是转身而去。
“你这档次越来越低了，怎么什么人都进来。”徐微微嘲讽的瞥向好友道。她最近来这来得比较勤，不愿回家，已被那个人气到内伤，对着他就胸闷，吃不下饭，所以经常一下班就往这跑。
“大小姐，我这敞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人家有钱，摆得起这个谱，我能拦着吗？”夏叶慵懒的往她身边一坐“本小姐这只认钱不认人，又不是找老公，管他是什么人。”
“是，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夏小姐，借你肩膀靠一下。”徐微微懒懒的往她肩头一靠，她心中郁闷，有家不能归，周晨又没时间陪她。
“怎么了？我们徐大小姐这么快就被童养夫斗败了？”夏叶看着靠在她肩上垂头丧气的徐微微笑道。
“谁败了？”徐微微不服气的瞪眼：“秦子冰就是一小人，假公济私，打击报复。”因为没有完成公司本月的租售指标，今天他又在会议上点名批评了她的部门。可是房地产市场现在都萧条，她们已经尽力了，他明明就是在故意刁难。
夏叶不禁一笑，狡黠的道：“我看你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硬碰硬行不通的，使个美人计倒说不定能拿下。”
“去，你丫又是想鼓动我背叛周晨吧？”徐微微笑着推了她一把。
“哟，你就为你家周晨守身如玉吧，以后有什么事可别找我哭。”夏叶不屑的道。
徐微微觉着她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夏叶似犹豫了一下，看着一脸疑惑的徐微微，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刚刚听说赵佳怡和她男友王?分手了。”
她们这个圈子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这里总是最先知道的，一杯酒下肚，谁家的公子又换了个小蜜，谁家的千金又攀上了高官，富人间的游戏，本就没有什么秘密，不过是酒桌上的谈资笑料罢了。
“她和谁分手关我什么事。”徐微微皱眉。
“她赵佳怡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么痛快的就同意了分手，这里面恐怕不简单。”夏叶向来精明，看事情非常准。听说王?这边刚和赵佳怡分手，那边就已经准备和家中安排认识的女人结婚了。可赵佳怡却没有任何动静，显然她在分手时便已经知道了，她这般不吵不闹的同意分手，实在不是她的作风，透着古怪。
“管她呢，就当她蠢人多作怪吧。”徐微微不愿在这问题上纠结，以她的思维，想破了头也理解不了赵佳怡这女人的行为方式。
“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看那赵佳怡可对你家周晨一直贼心不死。”夏叶拍了拍好友的肩，道：“你还是提防点为好，小心夜长梦多。”
“夏小姐，还有句话叫防不胜防，她赵佳怡要死缠烂打，我防得了吗？再说，我相信，是我的抢也抢不走，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说着，抬头瞥见远处走过来的一道身影，她笑了笑，凑到好友耳边“亲爱的，不如你传授一下，你对你家那位是如何严防死守的，让我学习学习。”
走过来的正是夏叶的男友江陌城。
“老婆，我来了。”江陌城还隔着几米远就喊上了。
夏叶有些恼羞的瞪他一眼，娇嗔道：“乱叫什么，谁是你老婆！”
“除了夏叶，还有谁能做我江陌城的老婆？只此一家，绝无分店！”他往沙发上懒懒一靠，旁边的两人立即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还分店，你敢？”夏叶美目一横，坐到了他身边扶了扶他，皱眉道：“喝了多少？都成这样了。”江陌城酒量一直不错的，这个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的。
江陌城立即借着酒劲诉苦道：“还不是被秦子冰那小子拉去陪酒去了。”他刚从云湖会所回来，今晚被秦子冰叫去陪市里的两个领导还有某家银行的行长一起吃饭。
“想我江陌城也是黑白两道响当当的人物，竟然沦落到了做三陪的境地，徐微微，你还是赶紧收了那小子吧，别让他再祸害他人了。”江陌城一脸特诚恳的对着徐微微说道。
“少把我和他扯一起。”徐微微不买账的白眼道。他和夏叶两人是知道一点她与秦子冰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的，所以老是极力想撮合两人。
“走了，看着你俩就肉麻。”徐微微起身告辞，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样看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家伙好像也喝了不少。”江陌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微微脚下未作停留，仿佛没有听见。
回到半山的大宅已是深夜时分，刚刚入秋，微风吹送，带着几分寒凉。
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面落了一层枯叶花瓣，踩在上面一步一步，沙沙的作响，在夜深人静的花园里格外清晰。
忽然她驻足停下，站在前面高大树影下的人似乎也听到脚步声而侧过了脸来。
四目相接，一时无言。黑夜里，月光朦胧，面目也变得有些模糊，那么爱呢？恨呢？是否也曾在心底一瞬模糊？
夜风里带着醉人的气息，徐微微想起了离开时江陌城的那句话，他喝了不少吗？怎么还能纹丝不动的站在这吹冷风？为何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头竟会泛上酸涩。
徐微微，你好像没喝酒吧？怎么弄得反倒像自己醉了一样？心中暗骂自己，不再犹豫，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手却被他一把抓住，紧紧扣住手腕，任她如何使力也挣脱不开，“秦子冰，你要干什么！”气极无奈，一双眼睛死死瞪向他。
他一言不发，沉默得有些吓人，月光下目光似刀，直直瞪着她。
他在生气？徐微微觉着莫名其妙，还没弄明白他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他手下使力，一把将她带入了怀中。
等到他终于松开，唇角竟已咬破。
“啪。”的一声，这一次她迅雷不及掩耳的甩出了一巴掌。他当她是什么人？一次一次这么放肆。
一把推开他，快步离开，就当他发酒疯，不想再和他纠缠。
“从明天起，我会很忙，回来会很晚，所以你不用再这么晚回来了。”他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
他知道她每天回来这么晚是为了躲他？那么他是不想她这么晚回，所以？她的心底似有什么在隐隐涌动。
翌日，清晨，徐微微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破了皮的唇角，一瞬怔忪，伸手轻轻抚上，一丝裂痛，才觉昨夜的真实。好好遮盖一番，仍是不满意，不禁皱眉，看来今天不宜见周晨了。
下楼来，餐桌前，徐董事长似乎也看到她的异样，目光又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秦子冰，沉着声对徐微微道：“今天回来后，你到书房来一趟，我要和你谈一谈。”
徐微微顿了一下，闷声的点头答应，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电梯停在三十八层，徐微微快步迈出电梯，推门而入，来势汹汹。
“徐经理，是要见总经理？”坐在总裁室门外的女秘书站了起来，出声将她拦住。
徐微微猛然停下脚步，挑眉将她打量，没有回答，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隔着一张桌子，还是那副礼貌疏离的笑容“不好意思，请徐经理稍等，工程部的骆经理还在里面。”
徐微微冷冷一笑，耐下性子，转身坐在了一侧沙发上。
不过片刻，工程部的骆经理从里面出来，看到徐微微点头打了招呼，便走了。三十左右的年秦，话不多，沉默寡言，和之前圆滑世故的的廖经理完全不同。原来并不是公司里的人，据说也是秦子冰从外聘来的。
门未关，女秘书上前轻轻两下，叩响门“总经理，徐经理？”这下，徐微微没等她说完，便自行大步走了进去。女秘书微微一愣，随后，轻轻的在后面为他们关上了门。
秦子冰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理睬。
“秦子冰，你什么意思？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是不能接受的。”今天一到办公室，秘书就将被总经理驳回的计划书放到了她桌上。
C市的那个策划案就这样放弃了，白白辛苦一场，现在，连她提交的公司几个楼盘下一个季度的租售计划也被驳回，徐微微一心认为他这是在故意刁难她，不禁火大，二话不说的就上来找他理论。
“徐经理，提醒一下，这里是公司，收起你的跋扈作风，以后你再这样的态度和上司说话，我会直接请你出去。”秦子冰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迎向她的目光，没有笑容。
他冷漠的语气，一时将她呛住，半响，她低垂的手紧握了一下拳，极力克制的问道：“那么，总经理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语气听起来虽较之前似弱了两分，却仍咬牙切齿。
“怎么？不认为我是在故意给你苦头吃？”他嘲讽的一笑，似乎早就看透她心中想法。
睚眦必报，还记着那天她说的话，真是个小人，徐微微心中恨恨，白了他一眼。
“你这份计划书不行，销售指标要重新制定。”秦子冰收回神色，看向她，目光依旧冷淡，平静的交待道：“下个月会有房交会，届时，公司会给出一些优惠政策，我要你的部门重新针对房交会制定出新的策划案，与广告公司做好一系列的宣传推广，完成公司布置给你们的新的销售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