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悠闲
洛菁到的时候，骆尘已经找了位子，一派悠闲地坐着等。相较于骆尘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品着咖啡，洛菁显然要紧张许多。她从店门走进来，就一路躲躲闪闪，不停回头东张西望，还不时抬手压压帽檐。直到走到骆尘面前，还左右张望片刻，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小辣椒，你要是被人追杀要事先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做个心理准备，省的一会儿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骆尘放下手里的咖啡杯，露出戏谑的神色。
洛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摘下帽子伸手招来服务生，为自己要了一杯橙汁。
“还不是你家那尊大神害的？我就知道跟他扯上关系一定没什么好事！现在大家都不是把我看成求爱不成妒忌报复的小心眼女人，就是忘恩负义故意陷害他的白眼狼，我简直比窦家的鹅还冤，亏你还笑得出来，有点同情心行不行？”
也许是终于见到和霍绍云有接触的人，洛菁噼里啪啦地把多日来的不满和怨气，一股脑丢了出来，说完还不忘接过服务生刚送来的果汁，仰头豪气干云地一口气喝掉了半杯。
骆尘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洛菁的义愤填膺，脸上的笑意更深，他之所以喜欢逗一逗洛菁，也无非是因为眼前的女孩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在娱乐圈混久了，看到的都是一张张戴着面具的假面孔。和太多虚伪势力的女人比起来，她很真，真得从不掩饰自己，所有情绪都一目了然地写在脸上。这一点，从第一次在酒店后巷遇到洛菁，他就发现了。所以每次看到洛菁，他都忍不住要和她扯上几句，欣赏她千变万化的表情。
“好，好，我知道你很委屈，我现在不是来听你倒垃圾了么？”骆尘说着，还不忘把洛菁面前的半杯果汁，体贴地又往她手里送了送，“来，喝口水慢慢控诉，别说得缺水了。”
洛菁干笑两声，想起自己的目的，瞬间像是被交了一盆凉水，冷静下来，“其实，也不关你的事，你是个好人啦。”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优点？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我简直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了。”
“不需要！”洛菁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这个叫做骆尘的男人，总有三句话把正常人逼疯的本事，俗话说，把人逼疯一次是巧合，可次次让人崩溃，就是一种强大的本事了，“那个，比起以身相许，我更希望你能举手之劳帮我一点点小忙。”洛菁说着，两指一掐，比了个黄豆大小。
别说。”骆尘挥手打断她，若有其事地做掐指一算状，“让我先算一卦，你要求我的事情，和霍绍云有关，是不是？”
拜托，我找你不和他有关，难道是专程为了请你吃饭约会不成？
“骆先生你真是太聪明了，一猜就中。”为了巴结骆尘，洛菁还是做出无限中肯的样子。
“不用太崇拜我，我还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公司发布的声明。”
正解。听骆尘提到声明，洛菁顺着他的话关切地侧头问道：“那，你们真的会把我们杂志社告上法院吗？”
“一般来说，这只是官方语言，我们公司没那么富裕人手去为了这点小事打官司，放眼娱乐圈，哪个明星没有绯闻？要是这样就闹上法庭，我们就不用做其他事了。”
就在洛菁刚眉开眼笑地要放下一颗心时，骆尘再度不紧不慢地开口继续道：“不过――这主要还要看骆尘本人的意思，如果他坚持，我们也要尊重他的决定。”
他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非要在关键时刻，坑爹地大喘气。洛菁深刻感觉，和骆尘说话，一颗心就好像做了云霄飞车，七上八下的，刚才还能把你捧到天上，顷刻间就会再重重摔到地下。
她撇撇嘴，毫不掩饰对骆尘答案的不满意态度，“和没说一样，那也就是说，最终生杀大权还在霍绍云手里。”
“没错，这毕竟是他的私事，当然也还有由他来决定。”骆尘配合地乖巧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帮我在霍绍云面前说说情，我们杂志社确实有不对啦，但也是被那封匿名信害的，就请他高抬贵手别计较了。”
“匿名信？”骆尘敏感地捕捉到洛菁话中的重点。
洛菁重重点头，“是啊，就在上星期，我们杂志社收到一封不署名的信，里面是一些带有霍绍云的照片，和揭露他爸爸和继母的一封信，我当时也试图劝过主编不要随便发了，但主编想要抢头条，就变成这样了。”
“那封信现在在哪里？”
“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当时主编让我主笔写稿子，我弄完随手就放那里了。”
“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这倒没什么，我下次给你带来。”
洛菁不解地看着骆尘，却没忽略他含笑的眼眸里，一闪而过一抹霍厉的光芒，快得她来不及捕捉。是她看错了吗？这样每次见面都脱线和不正经的骆尘，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两人间陷入片刻的沉默，骆尘凝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样的气氛让洛菁有点儿不适应，此刻的骆尘让洛菁没来由地有些畏惧，他不说话，洛菁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来打破他们之间的静默。
忽然，骆尘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骆尘看了一眼屏幕显示，飞快地接起来。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到骆尘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骆先生，你要走了？”洛菁仰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骆尘。
骆尘凝望了她几秒钟，没头没尾地说道：“你也一起来。”
“去哪里？”
“找霍绍云。”
“呃，我现在去见他不太合适吧？”
“难道你怕他不成？”骆尘笑着反问。
洛菁闻言霍然起身，不服气地挺了挺胸，“我怕他才怪！走就走！”
“放心，现在的霍绍云，不会把你怎样的。”
虽然并不完全明白骆尘话里的意思，但从他笑的快抽筋的脸，洛菁顿悟自己上了他的当，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哀怨地叹息，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以后别叫我骆先生，听着怪别扭，直接叫名字好了，当然，如果你想叫我一声尘哥哥，我也很乐意接受。”
洛菁无语地望天，他还当自己是金庸笔下的靖哥哥了？尘哥哥，亏他说得出来，她光是用听的，就鸡皮疙瘩悉数起立革命了。
“另外还有，今天饭是吃不成了，你记得欠我一顿，一会儿咱们走到门口，你别忘把两杯饮料的钱结了。”
骆尘的声音又从前面飘来，让跟在他身后准备走出门的洛菁脚下一滑，差点跌倒。他倒是很会计算，蹭了饮料不说，还只能是算作一顿饭的利息，债依然记着一笔。他一个堂堂王牌经纪人，*裸地剥削她这个薪水微薄的苦命小娱记，天理何在啊――
尘一起驱车来到一间酒吧，洛菁终于领悟了骆尘的那句“现在的霍绍云，不会把你怎样的”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骆尘指着趴在吧台上半梦半醒的人，肯定地告诉她这就是霍绍云，洛菁怎么也无法把那冷酷不可一世的霍绍云，和眼前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他这是喝醉了？”准确的说，此时的霍绍云已经不能用喝多了来形容，根本是醉得一塌糊涂。
骆尘双手一摊，“小辣椒，你这问题很没营养耶，用看的不就知道了？”
“可是他这个样子，就不怕有记者拍到么？”
“这里是一个娱乐圈的前辈开的酒吧，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不会随便放那些记者进来，所以经常作为很多圈内人的活动场所。”骆尘说完，挑眉玩味地看着洛菁，“小辣椒，这可是独家秘密，我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你该不会借此来帮助你的工作吧？”
“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洛菁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目光又回到霍绍云身上，“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把他弄回家了，难不成我们特地赶来陪他在这里过夜？”
“哦。”
洛菁站在一旁，看着骆尘把霍绍云扶起来，用哀怨的眼神看她一眼，“你就不能搭把手来扶一下？要是把我的腰累折了，可得休息好几天，到时候谁帮你在这家伙面前说好话？”
好吧，和他沟通困难？她忍；被他威胁？她忍；出钱又出力做苦工？她继续忍。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洛菁赶忙走上前，从另一边搭起霍绍云的胳膊。看着身材修长甚至有些清瘦的霍绍云，怎么也这么重？果然人不可貌相，体重不可眼量。
走出酒吧，骆尘忽然停住了脚步。洛菁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不走了？”
“你会开车吧？”骆尘答非所问地开口。见洛菁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丢给她，然后飞快地说出一串地址，“你先送他回去。”
“嗯？什，什么？”洛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已经感觉到霍绍云浑身的重量瞬间都压在了她的肩上。她椅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骆尘紧走几步，“有记者，我去处理一下。”
说完，不等洛菁回答，人就匆匆转身离开了。喂，不带这样的啊，把一个喝醉酒的大男人丢给她区区弱女子，这分明是羊入虎口，不，是自投罗网，不――哎呀，不管是什么，反正都很过分！
可是骆尘临走前，流露出的那少见的严肃，让洛菁反驳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她虽然和骆尘并算不上熟悉，但她印象中的骆尘，都一直是嬉皮笑脸没有一点儿正经样子的，可关键时刻，她却从他身上体会出了不一般的气场，传说中的王牌经纪人，也许，她只是说也许，真的是名不虚传吧？她开始有点同情起跟踪的记者，同时也提醒自己，以后没事千万不要招惹这两尊瘟神，她还想保住小命多活几年呢！
“酒……给我酒……”
一直闭着眼睛的霍绍云忽然发出一声呓语，拉回了洛菁神游的神智。霍绍云垂着头，性感的薄唇间呼出的热气，让她心里奇妙地泛起涟漪。
掩饰自己的失常，见霍绍云并没清醒，她趁机敲了他的头一记，“喝喝喝，就知道喝，喝个头啊，酒量不好就给我少喝一点，乖乖回家睡觉！”
自认为气势十足地吼完，换来的却只是霍绍云的沉默，洛菁不禁摸摸鼻子，最近总和不正常的人打交道，弄得自己都有些神经质了，和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
洛菁无奈地摇了摇头，使出全身力气扶稳霍绍云，脚步蹒跚地走向了骆尘的车子。
“喂，你站稳，站稳一点儿行不行？不要东摇西晃啦！”
洛菁好不容易把按照骆尘交代的地址，把霍绍云送到家，两人摇椅晃从电梯走出来，洛菁才发现，和一个醉酒的人沟通是多么的困难。
“站好。”洛菁费力地扶佐绍云，“再乱动就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你家钥匙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你倒是说句话啊！”
再次尝试沟通失败后，洛菁终于认清了现实，直接腾出一只手，在霍绍云身上摸索着。要等他自己说清楚，恐怕要耗到明天早上了，她可不想陪着他在这楼道里吹一晚的冷风。
终于在霍绍云的口袋里翻找到唯一的一串钥匙，她心里祈祷着插到门孔里，幸好老天听到了她的祷告，门锁“咔嚓”一声应声而开。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洛菁已经分不清是在和霍绍云说话，还是再给自己鼓劲儿。
她也懒得再去摸索灯开关的位置，终于借着月光走到沙发前，把霍绍云丢在了沙发上。卸下肩上的重担，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外加浑身酸痛。
“这次你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你要是不肯原谅我们发的那篇报道，就是忘恩负义。”
洛菁叉着腰自顾自说完，目光落在斜躺在沙发上的霍绍云身上。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霍绍云棱角分明的脸庞，仿佛被镀上一层氤氲的银色，衬着他原本就找不到任何瑕疵的容貌，恍惚得有些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