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什么时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曾救过我?为什么我提起曾在山道上被一道姑所救,还收她为妾的时候,你会那般平静?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解释?你为什么不去长叶亭为我送行?我等了你五个时辰,误了军中点卯被杖责两百军棍,我写信说我快死了想见你最后一面,你为什么不去看我?你为什么行事总是那么神秘,为什么未卜先知,为什么有着不属于你这个年龄的智慧和眼神?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瑄,对不起。”夏暖燕低垂下头,素手轻柔地抚上他的额头,“让你伤心,让你失望了,真的对不起。”
听到她这样温柔的安抚孝子一般的口吻,他不但没有被安抚,反而更加狂躁了,重重咬一下唇边的冰雪般无情的小腿,他望着上面的两道红痕,沉痛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听别人的道歉,既然有道歉的诚意,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伤害?我把我的一颗心捧给你看的时候,你为什么总是把头转向别的地方?”
夏暖燕怔愣地望着孟瑄,那个从来对她笑嘻嘻的孟瑄,那个仿佛永远没有烦恼忧愁,总是不知不觉带走她的烦恼忧愁的孟瑄,居然也会有这样激烈狂暴的神情,也会有这样受伤痛楚的眼神。她的唇张了又合,她能说什么呢?“对不起,我没想到那样会伤到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我。”
“你不知道?!”孟瑄怒极反笑,“我每天眼睁睁地瞧着段晓楼在你身边打转,而你总是对他浅笑嫣然,不厌其烦,我还坚持着跳了四个月的墙头,夜夜躲开罗府侍卫,钻进你的房里教你武功,我把我的身世来历和两世为人的种种全告诉了你,我把我最深的秘密摊在你面前,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对不起小瑄,让你伤心很抱歉,那时候,我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夏暖燕垂头望着他,眸中映着下方随风摇曳的翠竹林,“我虽然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却不敢像对青儿那样对你坦白。有一日你突然告诉我,你很忙,只能在扬州待两个月就要离开,所以我以为你只是一个过客,不会在我的视线中停驻太久,因此,很多事我都选择了沉默。”
孟瑄愤然:“我那样子说,是气你白天拉段晓楼的手!我后来不是待完了两个月,又待了两个月吗!”
夏暖燕满脸疑惑:“拉手?那次是他扎了刺,举着受伤的手等我下学给他治伤,他等我治伤等了一个多时辰,难道我能不理他吗?而且你说你再留两个月,是因为柏炀柏的《周易参同契》没有讲完,你想听完了再走。”
“鬼才要听他讲课!”孟瑄愤愤地捏着一对玉雪小腿,恨声道,“你为什么每天下学都跑去他的房间待两个时辰,有一次还在他那里过夜!”
“你竟然跟踪我?”夏暖燕又惊又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要去找一种药!”
孟瑄揉捏小腿泄愤:“一听就是托词!这世上还有你做不出来的药?长生不老药吗!你为什么在他那里过夜!”
夏暖燕蹙眉回忆:“哦,那一次是我泡完澡太晚了,反正已经一早跟老太太说过我要在青儿那里留宿,索性就不会罗府了,在老骗子家里借住了一夜,他家里只一床被子还要跟我一个女子抢被子盖,我还冻出病来了呢。后来,我回府等你晚上来给我运功治病,等了两晚都不见你人影,飞鸽传信你也不回,原来就为这点儿事生气啊。”
孟瑄发狠地咬住她的小腿,含在口中,恨不得一口把她吸入腹中,从此日夜在一处,就不必为她这般牵肠挂肚。
夏暖燕气愤地捶打他的后脑勺,低叫道:“你发什么疯,你弄疼我了!”
孟瑄仰头,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威胁道:“你快说你跟柏炀柏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在他房里泡澡,还在他家里睡觉!你说了你只把段晓楼当兄长当朋友,为什么还动不动就让他抱你!你让彭渐那小子背你上望月楼,你跟高绝去太白酒家吃饭喝酒,你的枕头下还放着宁王的玉佩!你快交代,你跟他们每个人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招惹这么多男人!”
夏暖燕气得肩头颤抖,一边用力捶打他的脑门,一边恨声道:“你放我下去,我不让你捂脚了,我跟你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以后只作不认识好了!干嘛满口怨妇之词,我爱招惹谁是我的事,我又不曾招惹过你,你凭什么跟踪调查我,孟瑄你快放开我!”
“你不曾招惹我?!”孟瑄用力地椅着掌中的玉腿,惨声道,“这样的话你也讲得出口!你惹掉了我半条命,惹得我为你发痴发狂发疯,惹得我的胸口这里一空就空了三年,你还敢说你从未招惹过我!你说你不知我对你生情,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偏你一个人感觉不出吗?你的眼是盲的,你的心是瞎的吗?还是你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你喜欢送你玉佩的朱权吗?”
“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讲话!”夏暖燕伸手去抓扯他的脸,大叫道,“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快放我下去,我要回家!我不认识你!”
“不放!你不说清楚,休想离开这里!你欠我三年的解释和牵肠挂肚!”孟瑄发力地蹂躏掌中玉腿。
夏暖燕疼哭了:“你想要解释,怎么三年都不来找我?你分明早就把我忘了!呜……”
孟瑄听得她的啜泣声,心头立时一紧,托着她的纤足站起身来,抱着她的腰身滑下来,让她的裸足踩在他的脚面上。他一边擦拭她的泪滴,一边焦急地问:“我弄疼你了吗?是不是按到什么要穴了?你那里难受?”
夏暖燕摇头哭泣,只觉得心中有无尽的伤心委屈,却不知从夏说起。
见到朝思暮想、让他既怨且妒的女孩哭得这般伤心,孟瑄却没有任夏报仇后的快意,聪明冷静的头脑被扔去喂了狗,急得单手搂着她的腰,腾出一只手作揖道:“好小逸,你别哭,都是我的错,你快说你哪里疼?我捏到你的血海和气门了吗,我捏断你的脚筋了吗?你的膝盖还能弯曲吗?”她的回应是弯起膝盖,给他一踹,然后哭得更伤心了,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像孝子那样用最直接的“呜呜”声宣泄着胸间的悲意。
孟瑄没了办法,只好如刚才那般,以口截住她的呼吸,夺走她甜美的气息,让她不能喘着大气,放声大哭。可是她的泪水还是漱漱地往下掉个不停,于是他又用嘴巴含住那一双水漾清眸,允干她所有的伤心。原来她怪他三年都不来找她,她也在等自己吗?她在罗府一定过得不开心,怪自己不来带她走。
他时而浅啄,时而深允,想要将她所有的不开心都收走,想让她记住他的温存,记住他的人。渐渐的她不哭了,收到成效的他欢喜之余,又去小巧的鼻尖下面找那一张樱口讨些奖励。他帮她治好了她的伤心,现在轮到她帮他治他的心伤了。
可是这一次没有碰到她柔软的唇,只吻到她绷紧的手背。
他拨了两下都没拨开,于是他再次化身怨妇,控诉道:“我走的前一夜,听说段晓楼第二天约你去赏花,我就特意留书一封,说我明天要上战场打一场苦战,很可能九死一生,让你在长叶亭为我唱歌送行。第二天我在长叶亭中等你,从天黑等到天亮,又等到日上三竿,可你始终没有出现。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军中,满脑子都是你跟段晓楼赏花时的笑脸,不耐烦回答父帅的质问,只说睡过头才误了点卯,气得他火冒三丈,罚我领一百军棍。众将上来求情,其中有一人姓段,当时我一瞧见他就有气,言语间又冲撞了父帅,再加上庶兄孟贤从旁挑拨,父帅当场就亲自操棍,要打我两百军棍——我因为你才挨了两百军棍,你应该让我亲两回以作赔偿。”
夏暖燕紧紧捂着嘴,摇头道:“刚才不是亲过两次了吗,而且你武功那么高强,两百军棍也打不伤你,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爽约的,那天我没跟段晓楼去赏花。”
“第一次勉强算一次,第二次我只轻碰了一下你的唇,就转而去帮你治眼睛了,那怎么能算一次呢?你还欠我一次。”孟瑄一边讨价还价,一边去咬她的耳珠找补利息,顺便看看她会不会因为被咬而缴械投降,可是她还是捂着嘴巴不撒手,于是他继续诉说他的伤心血泪史,“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你对我的无情,胸口像中了一支淬毒的狼牙箭,于是我就想,干脆让父帅打死我好了,让我再投一次胎,投成你脚下的那一只小白狼的狼崽,那就能天天被你抱在怀里了。就这样,我封住了周身大穴,一言不发地趴在那里任由父帅杖责,而父帅以为我不服他的军令,手上也下了真劲儿,那两百军棍下去,我重伤被人抬回营中,心里还是想着你,我飞鸽传信说我快死了想见你最后一面,你为什么不去看看我?我连地图都给你画好了!”
夏暖燕捂着口,迅速地解释道:“对不起,你放在我枕边的那封叫我去长叶亭送行的信,被收拾床的蝉衣放到我的书包里了——那时候她还不识字,不知那是你写给我的信,不过她现在已经识字了——你知道我从来不翻书包不读课本的,所以我看到你的那封信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至于去军中看你,那就更不可能了,扬州离山海关来回有四五天的路程,我一个深闺小姐哪能出门这么长时间呢?一则我每日清晨都要给老太太去请安,二则我侄儿石竹每日下午都要在我房里做功课,三则我经常不去上课,已经有不少先生不满,全靠柏炀柏和段晓楼为我斡旋,他们才没找到家里来投诉我缺勤。后来我想到了一个理由,说想上三清观看望母亲,跑去跟老太太告假,可老太太说,她刚派人去过三清观,要接母亲回家参加十日后的祭祖,而且我也要参加祭祖。我一想,你有疗伤圣品一般的长风诀内力,十日后肯定就痊愈了,索性就作罢了。”
孟瑄瞪眼:“十日后肯定就痊愈了?说的真轻巧,你分明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我给你写了十几封信,你为什么一封信都没给我回过?”
夏暖燕又解释道:“你送信的信鸽,每次都是一拆信就飞了,当时我的轻功还追不上那些鸽子,不能捉来回信。而你临走前留给我的那只信鸽一直是由槐花养着,当时我嘱咐她对那只信鸽要特别照顾,谁知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且她也不知那鸽子是用来送信的,所以就当成鸡一样喂着。等我要用的时候去看那信鸽时,它已经肥得飞不起来了,再等几个月后那只信鸽减了肥能飞起来的时候,你已经很久不给我来信了。”
孟瑄幽怨地看着她:“什么都是你有理,我因为收不到回信而伤心,赌气不再给你写信,难道你就不能主动给我写一封信吗?”
“对不起,”夏暖燕致歉道,“我不知你是否还在军中,怕信鸽递错了……总之是很抱歉,小瑄,我真的不知你会为了几封信而气得三年不来找我,我也不知你心里一直有我。”
“丫头你真是无情之极,我夏止是‘心里有你’这么简单!”孟瑄横眉竖目,“算了,我跟你根本说不通,先把欠我的那一个吻还我!”
夏暖燕捂着嘴巴,头摇得像拨浪鼓,拒绝他的靠近:“刚才那两次都是意外,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过年之后我就十四岁了,以后你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子抱我了,也不要再对我好了,那个……我已经许了人家了。”
“你说什么?”孟瑄硬掰开她的手,紧声问,“是谁?”
夏暖燕摇摇头不想多讲什么,他一走就是三年,她定一门亲有什么可奇怪的,于是重新捂上嘴巴闭上眼,只当自己是一个不会说也不会看的泥人塑像。
孟瑄来回椅她几下,着急道:“你快去让罗老太君把那门亲事退掉,我让父亲上门提亲,我……其实我看过你沐浴,还……还帮你擦过背,因此你早已是我的,嫁不得旁人。”
夏暖燕惊奇:“什么时候?”